身体总是最诚实的。
等阿龙和陈敬时都走之后，安顿好奶奶，李宓终于可以歇口气，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
她又朝着桌上的文件夹看了眼，顺手翻开。
这个动作突然让她停了下来。
李宓抬头，看着一旁梳妆镜里的自己，平静又诧异的表情。
是的，身体总是最诚实的。
对陈敬时的提议，她早已接受，要不然不会花很多时间在这上面。
再做点事情，让自己更有存在感觉的事情。
既然决定了，李宓不会拖着不放。她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发消息问隔壁陈敬时明天的时间安排。
那头陈敬时睡得早，并没有看见这条消息。
惊喜在上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袅袅蓝衣，穿过大门，走过那堵墙，暗香浮动。
“抱歉！”李宓看着他脸色不是很好，眉间有点郁气，“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是我该说抱歉，刚看到你的消息……”陈敬时招呼人进来，又看了她眼，“嗯……没怎么看见你穿得这么正式。”
他用了“怎么”，给自己留了点余地。
“这是我的工作状态。”说完，李宓看了眼裙子，似有点难为情，“也就这么一套了，还是汪淼淼留给我的，她买了太小懒得退……”
提到汪淼淼，李宓语速放的慢了些。
陈敬时没让她的情绪低落太久，引她去了书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看来今天是宓总给我带来好消息了。”
李宓笑笑，把计划书递给他，“希望不会拖陈总的后腿。”
文件夹里，是两份计划书，他给的那份，用不同的颜色标注出了李宓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另一份是完整的打印版。
陈敬时翻开这份文件，快速浏览了首页，手一顿，抬头看着她又打开电脑。他起身帮她开投影。
今日阳光大好，纤细的身影略弯腰，看着电脑，院子里的阳光透过窗被熔碎了一地。
“陈总，有时间的话，听我做陈述？”调整完毕，李宓站在会议桌的一头，笑着问。
陈敬时点头示意。她随手拿起翻页笔，看着屏幕。
他仿佛窥见了她在运呈的意气风发，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在僻静的角落默默努力的姑娘。
PPT首页主题，不是以他那份为蓝本，而是针对建立普惠型康复护理中心来展开。
“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和慢性疾病的增长，康复护理中心作为社会关注的焦点，建立一个普惠型康复护理中心，能为慢性病、老年病以及疾病治疗后恢复期的患者提供医学康复服务，同时更加能促进功能恢复或改善，协助患者尽早恢复自理能力、回归家庭和社会……”
“这是我市亚健康状态一个动态研究数据……”
“普惠型康复护理中心会更贴近社区、服务家庭为主，对于推进分级诊疗、促进医养结合具有重要作用……”
李宓陈述的时间不是太长，数据详实、详略安排得当。
陈敬时听得很认真，边听边看着手里的报告，有时随手写几句。
结束的时候，她没有称呼他为陈总。
“陈敬时，你的计划很好，但我不想全程参与，我的精力不足以支撑。于我而言，如果不能付出百分百，是对这份工作的不负责任。”
陈敬时安静听着，没有打断她。
“你需要专业的团队来整合服务内容，建立运营关系网、管理风险……我相信这些你比我更清楚。”
“我只是想要在这些脉络之下，做这个康复护理的链接。”
如果樊景明在现场，他一定会吐槽，陈十三这什么眼神，以前那个大杀四方冷情冷性的陈敬时人设碎得玻璃渣都不剩了！
陈敬时确实是有那种吾家姑娘初长成的欣慰的感觉。
因为，他动心了，回溯之前，他或许早已动心。只不过，才意识到。
这一点足以让他对待她的时候变得柔软。
“我同意。”见她已经说完，黑眼亮亮的看着自己，陈敬时说了这三个字。
再能干的下属，做出再漂亮的工作汇报，他都能挑出一二。
面对她，嗯，不止柔软，还毫无原则。
“方案我再看下，团队的事情我已经在考虑，你负责牵头康复护理中心，你想把它作为独立核算单位？”
李宓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答应，这份文稿虽然前期准备充分，但正式成文只是一个晚上，还有很多地方要改进。
从她的视角来说，当然独立核算方便，自己有主控权，可是从陈敬时角度，一开局就剥离一部分……
“我想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换了个折中的说法。
陈敬时挑眉。能屈能伸。
“国家政策支持社会办医优先承接三级公立医院下转康复、护理、安宁疗护等业务，并给予税费减免、资金支持、水电气热价格优惠等扶持。康复护理中心直接对接社会医疗机构，独立运营会更方便。”
“中心的造血能力起码短时期不会好。”
陈敬时点点头，“做平能做到吗？”
李宓看了眼电脑上的PPT，“应该可以。”这底气还是有的。
“那就行。”
正事说完，两人又商量了下一步的安排和时间分配。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李宓就看到餐桌上有个没咬几口的面包。前面进来的时候，她光顾着想事儿，这里都没注意到。
“还没吃？”李宓惊讶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直接。
陈敬时竟然有点心虚。他避开，找了借口，“没什么胃口……”
“赵姨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陈敬时压根没给她归期。
都这样了，李宓也没跟他再多说，“家里厨房我还留着早餐，就当早午餐点垫垫肚子？”
陈敬时也没客气，“好！”
李宓和陈敬时刚进门，就听到李奶奶拿着手机在和谁聊天。
“哎呀，你那边这么好的？嗯嗯……好啊……”
李奶奶难得和人电话聊天，通讯录里除了镇上几个老人家和社区的人，也没几个联系人，她的手机绝大多数就是拿来娱乐的。
李奶奶看到两人齐齐进来，连忙对着电话说，“小赵！囡囡和十三一起来了，你放心，有我们吃的，就有十三的，别担心……”
好吧，李宓终于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了。
而陈敬时哭笑不得，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个小孩子，别人托付来托付去。
两人没打断李奶奶和赵姨聊天，一个去了厨房，一个回房间放东西换衣服。
陈敬时熟门熟路的把碗筷、笼屉里的早餐和豆浆拿到客厅。
想起第一次坐这里的心情，现在已然是这样的理所当然。
门口廊下，李宓已经换了寻常的居家服，朝客厅张望了下，见他已经坐着了，她手比了比还在打电话的李奶奶又摆摆手，她让他自己吃，奶奶已经吃过了。
陈敬时点头会意。
这其实是个很平常的上午。
陈敬时喝了口豆浆，暖暖的，整个人舒畅了很多。手里的麦饼一吃就知道是李宓自己做的，抬头，他看到李宓正弯腰扫着院子的落叶。
和刚才弯腰看电脑的那一幕，重合了。
但不违和。
她如水，能坚硬成冰，也能如山间溪流般静静流淌。
陈敬时整个人都静了下来，边吃边思考接下来该做的事。
万事开头难，需要清晰的思路和全盘的规划。
联时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樊景明的腿还包着石膏，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手里拿着笔，时不时写着。
认真的样子和平时截然不同。
连衡坐在对面，看着樊景明，心里头竟然有点紧张。
他唾弃自己，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还是在樊景明这小子面前。
樊景明终于看完了，看了眼连衡，把手里的文件放在茶几上推了过去。
“不愧是名校毕业，有几把刷子！”
连横暗暗松了口气，嘴上还是不饶人。
“那是，要不然怎么能是联时的人呢？”
樊景明嗤笑，没和他计较。
“上面有我的一些意见，回去再改改，时候差不多就尽快出发，你也不想输不是吗？”
连衡斗志被激，当然怼回去。
“我会成功的，走着瞧！”
樊景明耸肩，又回到平时松垮的样儿。
“走，先吃饭！我订好位置。总要先把肚子填饱才能走着瞧吧？”
连衡不想和他吃饭，看着他就心里堵，可见着他翘着脚起身要去坐轮椅，也没叫人，还是不甘不愿的起身，帮他把轮椅推近。
樊景明暗笑，这小子心不坏，就是嘴欠。
他没想过在陈敬时心里他也是这样的人。
连衡推着樊景明，两个人别别扭扭坐电梯到楼下，也没叫助理跟着。
刚出一楼大厅，樊景明就看到自己的车旁边，刚停下一辆大G，驾驶室下来一个人，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人。
墨镜短发，唇色红艳，黑色西装套装，手里搭着件驼色大衣。
她下车，腿一伸，西装长裤衬得大腿修长。
“我去！”
“我 ！”
樊景明和连衡齐齐停了下来。
“嗨！”女人摘下墨镜，标准的丹凤眼。“侄子们！”
“小……小姨！”连衡很久没见着她了，支支吾吾地叫着。
“周姐！”樊景明反应了过来，笑嘻嘻的打招呼。
周清瑶，室内设计师，连狄生的小姨子，连衡的小姨妈，算起来是樊景明的长辈，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喊姐，因为，她还有个身份，陈敬时的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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