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季方宇的音乐会是巡回演出，他完成了帝都的这一场，就要去往别的城市。
然后在完成所有演出之后，他会直接飞去国外。
季方宇走之前说一定在圣诞节之前回来。
和钟婳一起过圣诞。
钟婳没有送他到机场，之前分别的时候，也未曾送过。
他们在京南戏曲学院的门口告别。
送走季方宇之后，钟婳去了秦萌萌的影楼。
秦萌萌的父亲秦绍翁是业内著名的摄影师，与钟婳的父亲钟士昭是至交，他和陆清如四十岁才生了秦萌萌，算是老来得女。
秦萌萌大学毕业之后，家里筹资为她开设了这个影楼，钟婳只要有时间，就去影楼帮忙。
之前一对在影楼拍摄婚纱照的新人，把婚礼现场布置的任务也交给了秦萌萌，可后者并没有布置婚礼的经验。
在向那对新人如实说明情况之后，新人表示不介意她有无经验，他们是昆曲爱好者，只要婚礼中有昆曲元素就好。
虽然顾客如此说，但是秦萌萌也不敢怠慢，所以钟婳早早就来到了影楼，和她一起找资料，商量怎么布置婚礼。
通常的上午时间，影楼是不会有客人的，钟婳和秦萌萌坐在办公室里，桌子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她们边商量边做笔记。
忙了一会，前台小姐姐来敲门，说是有两名顾客想拍摄戏装写真。
秦萌萌做预算做到一半，钟婳帮她出去迎接。
好巧不巧，来的客人是高晨和他的妹妹高曦，高曦因为没和家里打招呼，私自中断学业，被家里断了零用钱，然而小姑娘又看见了影楼广告，她非常心动，想拍一套戏装照。
拍一套戏装照的价格可是不便宜，于是高曦拉来高晨为她充当人肉提款机。
高晨陪她拍照，顺便遛狗，他开着跑车，还是副驾上坐着凯撒，妹妹高曦坐在后边。
这兄妹俩相当拉风，前台小姐姐怕自己应付不了，所以赶紧去搬救兵。
看见钟婳，高晨也是有些意外，上次赔礼道歉的乌龙事件之后，他们再没见面。
虽然那件事的影响早已消失，但是高晨还是郑重地解释了一下，钟婳给他说的不好意思，一再说没关系。
寒暄了几句，切入正题，知道高晨是陪妹妹高曦来拍照，钟婳就让前台拿出一些已经拍好的样片，请高曦选择样式。
高曦自小在国外生活求学，很少接触国内传统文化，她被美轮美奂的照片迷了眼，实在不知道选哪种风格好。
钟婳详细给她解释，并大略告诉她各个戏种的区别。
高曦被钟婳的耐心细致感动，知道她就在附近的京南戏曲学院就读，更是羡慕不已。
她问：“钟婳姐姐，我十四岁了，想学戏曲，是不是有些晚？”
钟婳没想到高曦只有十四岁，因为小姑娘看上去已经有一米七的身高，但是说话的情态又能看出实际年龄不大。
她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小孩真的是很容易长高。
对于高曦的问题，她仔细想了一下，回答道：“十四岁学戏曲，确实是有些晚，但是戏曲相关还有其他专业，比如舞台设计，戏剧文学，摄影，服装服饰设计很多专业，你都可以尝试。”
高曦觉得钟婳说的那些专业都很有吸引力，她心里慢慢的有了打算，至于戏装照，她实在是很难选，每张都那么美，最后无奈，还是请钟婳为她选。
钟婳根据她的特点，帮她选了刀马旦的一个系列，选完之后，高曦很高兴，就欢欢喜喜地由前台带去化妆。
两人交谈期间，高晨一直在旁边翻看影集，钟婳惦记秦萌萌那边忙的怎么样了，就请高晨稍坐一会儿。
办公室里，秦萌萌还在做新人的婚礼预算，计算器打的啪啪响。
她一边击打计算器一边问：“钟婳，刚刚是什么样的客人。”
钟婳在为婚礼选择灯饰：“就是我那位楼上邻居的朋友。”
这样说完，她心头掠过靳时安不苟言笑的清冷模样。
秦萌萌：“啊，就是上次那个欺负迪斯科的恶犬主人？”
钟婳被她说的笑出声：“是的就是他。”
秦萌萌账也算完了，她在座位上敲敲脖颈，对钟婳说：“钟婳，我出去透口气。”
钟婳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灯饰照片上，头也没抬地对她说：“去吧。”
影楼是临街的仿古两层楼，秦萌萌的这间办公室有个小门，小门直接面向门口的马路，她走到门口，又伸了伸懒腰，一歪头，看见正门那里拴着只哈士奇，那只哈士奇一副臊眉耷眼的模样，还戴着一只滑稽的小黄鸭嘴套。
一只胖胖的橘猫远远地走过来，它看见秦萌萌，走到她跟前，倒下身体，露出肚皮让她抚摸。
这是秦萌萌收养的一只流浪猫，本来想把它家养，但是无奈它适应不了家居生活，只好又重新放养。
猫咪是个女生，名字叫艾露薇。
秦萌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猫条，喂给它。
然后，她对吃猫条的艾露薇说道：“艾露薇，看见那只傻狗没。”
艾露薇浅浅地瞄了哈士奇一眼，又喵呜了一声，表示收到主人的指示。
上午的阳光热烈，刚吃完猫条的艾露薇精神抖擞，上去就给了凯撒一个不小的比斗。
凯撒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立刻就委屈地呜呜叫。
叫声惊动了影楼里闲坐的高晨，他走到门口，看见了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利落的**头，眉目俏丽，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模样。
高晨拿起手机一阵划拉，然后问这个女孩：“你的猫欺负我们家凯撒了。”
秦萌萌把艾露薇抱起来，给它顺着毛：“你怎么知道我的猫欺负您家爱犬了，有什么证据？”
凯撒脖子上带着一个高清摄像头，可以录下它周边的影像。
高晨从手机中调出画面，递到秦萌萌面前，然后耸了耸眉毛：“看看？算不算铁证如山。”
秦萌萌没理他，一转身进了影楼。
高晨安抚了凯撒一阵，也跟着进了影楼，他看见了门口的执照，上面的经营者叫做秦萌萌，还附有照片，就是刚才那个女孩。
前台给高晨送来账单，他扫码付款，到门口给靳时安发信息：“我见到钟婳了。”
数秒后，靳时安回复：“在哪里？”
高晨莫名惊诧，平常给他发些工作无关的事情，根本不会得到这么快的回复。
把凯撒弄上车，车子调头，在一排树荫下停住，高晨回复：“在一家国风戏曲影楼，钟婳好像在给朋友帮忙，她那个朋友凶的呦。”
靳时安：“你去影楼做什么？”
高晨：“高曦想拍一些戏装照，你知道她的卡被我爸妈给冻了，让我来给她付款，诶，你这周围的音乐这么耳熟，在哪儿？”
靳时安：“就在你开在东湖的那家咖啡厅，你也来吧，正好我有事找你。”
高晨启动车子：“我就知道你会照顾我生意，行嘞，我这就到。”
******
钟婳下午回到立影集团，一到工位上，主管许晨就通知她到会议室。
苏岩靠过来说：“钟婳，听说你那个创意大赛的提议立项了，真棒，加油！明天咱们中午找家好馆子庆祝一下。”
钟婳笑答：“谢谢你的鼓励，明天中午到你点饭店了，你们点，我来请客。”
苏岩：“好嘞。”
到了会议室门口，钟婳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请进。”
钟婳推门，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上次和高晨一起上门道歉的舒萍。
以为自己迟到，钟婳先道歉：“对不起，我是不是来晚了。”
舒萍道：“不晚不晚，我们是临时起意，想碰个头，你来坐到我身边来。”
钟婳向其他人员点头示意，然后坐到了舒萍身边。
坐到舒萍身边，钟婳就知道公司的规模有多么大了，其他的几个人都戴着工牌，是公司的员工，但是除了一位是自己同期的实习生，她有印象之外，其余的都没见过。
舒萍清了清嗓：“大家把手头的项目书都看一下，我们今天要开一个前期的筹划会，有什么意见我们先讨论，等一下靳时安靳总也会到。”
听到那个名字，钟婳不由得小声对舒萍说：“舒萍姐，我好紧张。”
舒萍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没事的，项目很好，大家在一起，我们是一个团队，你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她对钟婳的印象非常好，这个女孩处事得体，人又细致，是难得的可造之材。
大家讨论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靳时安推门而入。
会场立刻安静。
靳时安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在她脸上停了极短的一瞬：“不要紧张，你们讨论，我不发表意见，小周你做记录。”
似乎是紧张的情绪会传染。
钟婳看见每一位同事的背都挺的直直的。
她不由得看向舒萍那边，舒萍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钟婳也压下了心头不安。
这个前期的筹划会的最开始，是由钟婳来阐释创立项目的初衷。
钟婳走到前台，她娓娓道来，从接到创意大赛的邀请时候讲起，说到在校园中看到朝气蓬勃的新生们，最后讲到她创立这个项目的初衷，是希望能通过这部纪录片，让更多人会爱上戏曲，爱上传统文化。
靳时安认真听着钟婳的讲述，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她，尽管有些假公济私。
小周借着做记录一抬头一低头的瞬间，看到老板的眼神，暗暗吃瓜吃到饱。
在钟婳讲述完之后，大家进入讨论环节，踊跃发言，讨论到许多细节，这些细节是任何一个个人都无法考虑到的，钟婳听得心头热热的，她终于体会到了集体力量的强大。
最后靳时安来给本次会议做结束语：“《青春泡腾片》是个非常棒的项目，我希望这个项目运行期间，各位不要忘记自己建立项目的初衷，无论遇到来自任何方面的困扰，都不要轻言放弃。”
说完这话，他又向钟婳看了一眼，想起她从前的样子，那时候在何清芳老师那里，她像初涉舞台的雏鸟，最终学有所成，如今面对工作，相信她也能克服困难，振翅高飞。
******
晚上，靳时安回到曲苑清荷的住所，这阵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没在小区的任何地方遇到过钟婳。
如果不是白天的那场筹划会，他会以为两人的重逢不是真的。
室内还是原来的中式风格，他走到阳台，推开窗子，这时候他听见了楼上传来隐隐的戏腔。
原来她一直都在，只是怕打扰到他，把声音开到最低。
靳时安打开手机，调到微信界面，上一次在图书馆，他加上了她的微信。
她的微信头像是迪斯科的照片，照片里小乌龟偏着脑袋看向镜头，眼神中透着好奇，模样憨憨的。
两个人的聊天内容，止于那天，他发给她APP的链接，她回复他感谢。
靳时安凝视那个界面半天。
他点击她的头像的时候小心翼翼，怕形成微信那种拍一下的动作，给她造成困扰。
就这么在阳台站着，听着楼上隐隐的戏腔，靳时安不知不觉站了很久。
一直到有电话的提示音进来，他拿起电话，返身回到室内。
是高晨的来电，白天靳时安委托他帮忙查一件事，很快就有了结果。
电话接起，靳时安听完高晨的讲述，又返身回到阳台。
一样的位置，一样的景色，一样的声音，然而他的心情，再恢复不到刚才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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