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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缅因花少年

温书眠尖叫着惊醒,满头大汗。

窗外月色清浅,梧桐枝条随风摇晃,微弱光芒顺着窗帘缝隙处,落入房间里,照亮了他攥紧薄毯的指尖。

姜砚,姜砚……

狐狸心尖打颤、气息不稳、惊魂难定。

黑暗里,纹着鹰翼的手臂,环住腰身,皮克斯如鬼魅般,自身后缠绕,攀上他的肩头。

男人肆意感受那份僵硬颤抖,贴蹭他的脸颊,待双方体温交互后。

才微微侧目,又叼住那只耳朵。

“刚刚在叫谁的名字?”

低沉空灵的嗓音传来,温书眠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清醒几分,意识到是自己做了噩梦。

当年李正受他牵连,皮克斯大动肝火,把人扔回家中,当场将那被打成筛子的尸体,大卸八块。

现场血流成河,惨烈无比。

相关知情人员也通通都被皮克斯灭口。

温书眠得到惩罚,被禁足半年,期间不允许使用任何电子产品,完全无法接触外界。

那段时间,他辗转难眠,闭眼就是李正残缺的身体,一块一块,每一块都无处不在。

折磨的人快要精神崩溃。

在被封锁的期间里,狐狸也曾尝试过反抗,甚至无数次的寻死。

但皮克斯的疯魔,治他最有一套。

回回大闹过后,精疲力尽,自己毫发无伤,倒折腾的身边人,一个二个,全都半死不活。

“你听错了。”

温书眠垂眼,做好心理建设,不敢招惹。

他不紧不慢,长舒口气,转身抱住皮克斯的腰背,按着那男人,倒回床铺里。

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脑袋枕在他的肩头,继续休息。

皮克斯年少掌权,睥睨众生,最会慢刀子折磨人,这时面对敷衍,也不声不响。

他手指亲昵抚过狐狸发丝,直到温书眠昏昏沉沉,快要入睡时,才又忽然收紧。

不留情面的教训,扯得人头皮软肉,是阵阵钻心的疼痛。

“阿因,你知道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吗?”

“你是好是坏,是真是假,动动眉头,我都知晓。”

分明刚刚睁眼之前,他都抵触,要背对着自己休息。

男人嗓音低哑,混着自嘲笑意,他太了解自己从小养大的金丝雀。

温书眠迷迷糊糊,会主动示好,其中必然有诈。

说直白点些就是心虚。

这样的爱抚与明示,让人不寒而栗。

温书眠未料及此,眸光猛颤,但也努力隐瞒道:“你以前不胡乱杀人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睡的。”

皮克斯并不生气,这些年来,处理起小情人躁动的心思,他一贯游刃有余。

只唯独不能接受,是温书眠实质上会出现的背叛行为,比如企图要和李正逃跑,不经允许结束生命,试图挣开他的掌控等……

“阿因,我爱你。”

“你要知道,我对你所有的宽容和耐心,都是因为我爱你。”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是无条件的亲近你,信任你,永远不想和你分开。”

提醒的话点到这里,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去做,温书眠不敢吭声。

谁料皮克斯话锋突转,不与他温情,唇角贴来耳边,声调低了八度,带着浓浓的恐吓意味,咬牙切齿道。

“所以那个人,你记得要让他藏好。”

“千万、千万不要被我发现。”

“否则他的下场,一定会比上一个人……更加惨痛千百倍。”

男人轻描淡写,却压迫感十足。

低头吻他发丝时,混着威士忌的酒香,阵阵温柔,又侵略性十足地横冲直撞,不管不顾,推平阵地。

至翌日早,姜砚照常起床工作。

和瘦猴儿在食堂用餐期间,有同岗的兄弟过来招呼:“嘿,姜哥,下午有一批货需要紧急调往南区,辛苦你们再走一趟了。”

能有机会去见温书眠,姜砚自然迫切。

最近在园区里,传来不少他的消息,但大多都与皮克斯有关。

特别是那帮无所事事、口不择言的臭男人们,议论起上头那些私房秘|幸的事,更加添油加醋,兴奋难当。

“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谈个恋爱鸡飞狗跳,床头打架床尾和。”

“一夜夫妻都百日恩呢,更何况他们?稍微来点硬的就服服帖帖了。”

众人心领神会,哄笑起来。

姜砚不喜欢有人拿温书眠来开这些不入流的玩笑,但又不能明目张胆的维护。

他沉默着不参与,不清楚狐狸那边什么情况,被迫听他和皮克斯的过去,心里也不是滋味。

饭后,男人接了车和货,与瘦猴儿结伴。

自那日双方挑明身份,关系没更亲近,反倒变得疏远,尤其瘦猴儿夜里醉酒折返,看见姜砚没走,就已知他的选择,与自己背道而驰。

“送了货别着急回来,去温先生眼跟前说几句吉利话,晃悠晃悠,讨个彩头。”

“他这几天心情好,随手扔出来,打发人的都是一把金珠子。”

“尤其善待我们北部的兄弟们。”

姜砚求之不得,此番前去,能有机会跟他独处,简直是老天爷给的恩赐。

却殊不知,为了促成这样一次碰面的机会,温书眠背地里做了多少细碎的打点,才能让姜砚能舒服方便的靠近。

让他隐匿在人群中,丝毫不会惹眼,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

伴随天气转暖,南部别墅的蔷薇花,由主人细心修剪照料,盛放鲜艳。

姜砚交了货,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园子里寻人,怕被盯上。

正踌躇时,有好心的阿嬷上前提醒。

“是要找温先生,讨要赏赐?”

所有来南区的人,寻着由头,都能名正言顺的见上温书眠一面,姜砚也不例外。

“你得再多等等,我们家先生这会儿,正和皮克斯先生在后花园的池子里游泳呢。”

话毕,还好心给他指了个方向。

姜砚神色复杂,不愿干等,趁周遭无人时,干脆钻进花笼里,攀上那墙头,朝里张望打量。

温书眠戴着prada墨镜,石板灰镜片,完全遮住自己心不在焉的视线。

他倚在泳池边,一张藤条底的灰色躺椅中,椅身柔软舒适。

从白色浴袍里露出来的半截小腿,白到发光,在阳光下显露的肌肤,吹弹可破。

本是副赏心悦目的好光景,谁料池水里,竟突然蹿出人影,如海怪般,攀在岸沿。

那是潜泳出新纪录的皮克斯,扯下泳镜,颇为得意的,在等温书眠给他报时。

在得到满意答复后,两人笑闹几句,不知皮克斯说了什么,惹得温书眠愠怒。

狐狸把脚伸进池子里,踢他满脸的水。

皮克斯不恼,倒像喜欢看温书眠这样给他使性子,顺势一把捏住那脚踝,在掌心摩挲几回后,便凑到唇边亲吻。

温书眠并不抵触和他肌肤之亲。

只等男人抬起头后,狐狸才暧昧的用脚趾尖,踏在他心口处,绕了几个圈子,然后重新踩中男人眉间,再轻飘飘的,将人按进水中。

动作亲昵、暧昧至极。

从旁人眼光看来,这两人,倒的的确确,是对恩爱眷侣。

姜砚不知发生什么,事态转变突然,手里力道微松,自墙头跌落花丛,划伤了手。

温书眠胸口沉闷闷的,只待他离去后,缓过不久的劲儿,这才将目光挪到方才的地方。

希望姜砚借此,能看清他的“真面目”,明白像自己这样的人,只能依附于更强大的生物去生存,根本没有自我。

他必须心灰意冷,才能无牵无挂的离开。

失去姜砚注视的温书眠,精神和力气都仿佛被人抽空,再没了和皮克斯笑闹的兴致。

他整个人死气沉沉地,倚在那处,纹丝不动,直到院子里的阿嬷们,来提醒午餐时间已到。

温书眠这才起身,回房间换了套衣服。

这几日,皮克斯往厨房里换了几个新人,手艺倒是挺合胃口,但温书眠依旧食不下咽。

男人英伦绅士的打扮,坐下拿毛巾擦擦手,又用刀叉,切了几块牛肉,放进他面前的碟子里。

“早上来把脉的中医说你没什么大碍。”

“要还吃不下饭,就是新招来的厨子没本事,我看赏他们一人两鞭子,杀了算了。”

温书眠拿筷子的指尖微顿,听出男人话语里的威胁,心头憋闷。

皮克斯常常如此,一厢情愿为着他好,从不考虑根本原因,只要他能吃能睡能出气儿。

能活着就好。

立在旁侧负责上菜的大厨,两腿发软,险跌下去,心里祈求这祖宗,赶快再多吃两口。

温书眠无心为难他们,即使胃胀反酸严重,也慢吞吞地夹起几块肉来,送入口中,艰难咀嚼。

一块儿接着一块儿,用力往下吞咽。

直到把皮克斯递过来的那一整碟,都送入腹中后,男人才收起视线,不再为难。

他笑吟吟地转头,冲着那大汗淋漓的白衫厨师道:“还不跪谢温先生的救命之恩?”

众人前仆后继,跪成一排:“谢温先生救命之恩,谢温先生救命之恩。”

温书眠头疼的厉害,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那几人忙不迭的逃开。

皮克斯盯着总算肯吃饭的温书眠,满意微笑,又见贴身照料他的阿嬷,踌躇犹豫,低着头迎上前来,似还有话要说。

男人问她:“什么事?”

阿嬷低头禀报:“我们家先生还有客人在,等了快四个小时。”

“我看一会儿该下雨了,怕他返程不方便,所以特意过来问问先生,要不先给他几颗金珠子,将人打发走。”

皮克斯闻所未闻:“什么金珠子?”

所幸是温书眠反应迅速,及时抓住因为发抖,而险些掉落在地的碗筷,没闹出太大的动静。

他强装镇定,虽未见着人,但直觉是姜砚还没走,怕被皮克斯发现端倪,死无葬身之地。

阿嬷替他解释:“是我们家先生,最近常给下人打赏,把那些家伙们都宠坏了,一个二个都排着队的来要钱呢。”

温书眠坐立难安,怕皮克斯多心,又主动补充:“前几日在寺庙里,听那些僧人有散财祈福的说法,我想着要给自己……还有你,积积功德。”

“哪知道北部这些狗东西们,贪得无厌。”

“古阿嬷,你记着,今日便是最后一个,你去给他抓一把金珠子,让他们以后都别再来烦我。”

古阿嬷留在南部伺候多年,见惯了温书眠的性情古怪、喜怒无常,不敢多言。

妇人垂着头,应下两句,正要离开时,皮克斯却突然开口。

“叫他进来。”

温书眠心底猛惊,却故作平静道:“什么时候你也肯纡尊降贵,见他们这些低贱的家伙?”

皮克斯应对自如:“别的人,我自不会浪费时间,多瞧他眼。”

“但这位,我倒是还挺感兴趣的。”

要人竟还敢要到他眼皮子底下来。

温书眠没阻止,也不敢多做反常的举动,只挑挑拣拣自己面前的牛肉和蔬菜,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厌世神情。

姜砚一进门,就发现皮克斯那双漂亮的冰萃绿瞳,似笑非笑,紧盯着自己,反复的瞧。

“你们这些穷鬼投胎的,仗着我们家先生人好心善,一个二个,没了节制,倒都来伸手要钱了。”

古阿嬷跟着温书眠很久,也是个心眼儿好的,没真想给姜砚使什么绊子。

倒是怕皮克斯先发制人,给他难堪,这才劈头盖脸得骂他一顿,好借机赶着人走。

“这金珠子只剩最后一把,全都给你。”

“回去记得和你的那些兄弟伙们说,以后就别再来了,也没几个钱,尽知道给咱们家先生碍眼、添堵。”

姜砚不明所以,手里凭空被人塞了一把金灿灿的小圆珠子,其中有一部分他没抓稳,掉在地上。

皮克斯视线紧盯着这视财如命,等了四个小时也想着来要钱的家伙。

看他略微思衬,还算合理地单膝跪地,低头弯腰,一颗一颗将那些指甲盖儿大小的金子,全捡进手心里来,再揣进裤兜里。

哪怕有滚落温书眠脚边的,也丝毫没停留,迅速被他摸走。

那模样,倒还真像被钱财迷了心窍。

姜砚起身,让人推着离开,他自然也不敢逗留,怕给温书眠惹火上身。

哪知刚转身不久,步子还没踏出餐厅。

耳畔却突然传来那狐狸的一句:“我们什么时候走?”

姜砚脚步一顿,不知道他要去哪。

皮克斯也略显疑惑:“嗯?”

温书眠特意要让姜砚听见:“你本来就是为了我,特地从墨西哥赶回来的,我们不着急回去吗?”

皮克斯:“我记得你不喜欢墨西哥。”

温书眠:“我也不喜欢这里。”

他思前想后,说不出什么理由来:“总之,我要尽快离开。”

赶在姜砚陷入危险之前。

他得让危险主动消除,保姜砚平安。

短短两次碰面,温书眠耗尽心力。

入夜后,他陪皮克斯品了几杯酒,大脑昏昏沉沉,有红晕染上两颊。

趁男人处理公务,视频会议之时,狐狸踉踉跄跄,倒回卧室的床铺里。

他眯了约十分钟左右的觉,阿嬷提醒洗澡水已经放好,浴球精油用的都是他最喜欢的小苍兰。

温书眠躲懒,想着今夜就这么休息算了。

哪知恍惚间,闻到一股酒气吹来,臭烘烘的,眉头便不自觉拧起。

他动手扯开衬衣的两颗纽扣,露出大片雪白肌肤,挣扎着从床铺间爬起,打算去浴室里冲冲酒气。

哪知前脚刚迈入进去,一股邪风拍过门来,“嘭”地声闷响,当即将卧室、浴室,隔绝成两个空间。

姜砚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狐狸的酒香。

男人掐住美人腰,将人按在墙上,揽进怀中,两手捧住他的脸,急切对视询问道。

“你要去哪?你要去哪?”

温书眠这几日,本就脆弱的厉害。

如今难得看见姜砚,又觉得心痛难忍,喘不过气,只能情绪崩溃地捶打他胸口。

“谁让你来的?谁让你来的?”

“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皮克斯随时会进来,若发现两人有私情,纵是天王老子在,也救不了他。

噩梦里生离死别的场景,让温书眠稍许清醒几分,他拉住姜砚的手,眼泪滑落,用力推着他往窗边去。

“你快走啊,走啊。”

今日演了一整天的戏,都没能让他死心。

温书眠说不清楚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本身下了狠心,绝不回头。

可谁知姜砚从天而降,出现在他眼前,自己突然便不行了,怎么都不行了。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为什么回来?”

“你们所有人都能死,就我死不了。”

温书眠抓着姜砚手臂,推他不动。

发泄之后没了力气,又抱住那男人哭诉。

“我不想你死。”

“姜砚,我不想你死。”

“我求求你走吧,走吧。”

“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去找个门当户对,家世清白的人在一起。”

“不要在这个时候说爱我。”

“不要……”

狐狸苦苦哀求,男人却无动于衷。

自己本以为他铁石心肠,比皮克斯还要可恶,哪知突如其来的蛮力,拎起他的身体,将人牢牢钉在墙头,不许他往下滑。

姜砚看人不清醒,低头狠咬住那张红唇,蛮力压制,贴蹭反复,与他呼吸交递。

偌大的洗浴室内蕴满热气。

逐渐熟练,掌握技巧的男人,在这段关系里,完全占据主导地位,温书眠再无反击之力。

狐狸被吻到手指尖都瘫软无力,仅凭自己,连站直都做不到,却能挂在他脖颈间,被人越举越高。

趁着换气的间隙,男人喃喃道:“我就要现在爱你。”

他说:“我就要现在。”

就要现在,就要现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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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缅因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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