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吴策答应和钱茱萸把钟延给绑了,就是想以暴力加胁迫的手段,促使他改变纺纱厂的运作模式,将女工们基本的权利给保障了,尤其是那个十几个小时的务工时长,简直就是灭绝人性,还有凭什么学徒工不给工钱,给你工作了,就要按劳动给予报酬。
他加班加点起草出合同,就打算着等绑了钟延后,摁着他把合同签了,然后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宣扬的人尽皆知。
他在书店这些日子,发现有家小报什么新闻猎奇报什么,这事或许还能投个稿,把钟老板这种不固步自封,勇于革新给女工谋利益的做法宣扬出去。
善行无名,犹如夜航无灯。好事就要人人皆知。
他不能让钟老板吃这个亏。
钱茱萸部分赞同了他的意见,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要先把朱承租给绑了,不教训这个畜牲一顿,她的手痒的很。
对她的暴力吴策也觉并非不可,可以一试。
两个人已经定好了明日行动。
白远臻接过吴策手中的盆,现在天还挺冷,被风一吹,吴策特怀念有空调暖气的日子,现在这日子过的真是啥啥都不是。
洗个澡还要跑八百米远,而且有点洁癖都受不了那环境,来了有小半年了吧,还是很难适应,勉勉强强混上了温饱水准。
不说自身的安全得不到保障,最让他难受的就是触目的不平事太多,从小受得教育与道德感在这样的环境下带来的更多是痛苦,若不是他自我调节,这段时间他待得都要抑郁了,这或许也是他和钱茱萸合伙的缘故。
既然没有能力改变环境,就改变自己。
吴策摇摇头,将脑中的杂念驱散,抬头看向白远臻,从他单手端盆露出的修长的手指,移动视线到他清俊的五官,眼尾上翘的睫毛,浓密的黑发。
怎么会有这样长在他心坎上的人,单是看着就很开心,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觉得这个游戏也不是一无是处。
吴策揽住白远臻另一只胳膊,“哥哥,你要是能把我一起端着就更好了。”
白远臻扭头看他。
吴策松垮的靠着白远臻,“洗完澡丢了半条命,又冷又饿,还不愿意动。”
白远臻松开吴策,蹲下身子,“上来,背你回去。”
吴策看了看穿着棉衣笨重臃肿的自己,又看了看大衣伏地,脊背弯下的白远臻,不要脸的靠了上去,双手环住了白远臻的脖子,“哥哥,你能背动吗?”
吴策看不到的角度白远臻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稳稳地站了起来,背着吴策向前走去。
他怎么忘了,白远臻的力气和他不可同日而语。
吴策靠在白远臻的背上,心跳渐渐与白远臻的步伐同步,头贴着身下人的发梢轻轻的摩擦,心中舒麻了一片,一句话也不想说,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白远臻停下了脚步。吴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门口。
吴策缓缓地从白远臻的背上滑下来,双脚落地时还有些不稳,扶着白远臻站直身子,一边开锁进门,一边说道:“晚上吃打卤面吧,配刚腌制好的咸菜。”
原本要告辞的白远臻停在原地。
吴策回头看他,眼里不解,“怎么了?”
白远臻摇摇头,笑了笑,“没事,正要想吃打卤面了。
*
夜色如墨,寒风凛冽,吴策已经在石头上坐了将近一天,这里是去西巷道的小道,西巷道2号住的是朱承祖的相好梅蝶,钱茱萸之前探到消息梅蝶有了身孕,所以朱承祖几乎日日都来,尤其是今日是梅蝶的生日,一早就见梅蝶女佣出门买菜,可今日等了一天,都没见朱承祖的身影来。
远处钱茱萸停在一辆马车前,两个人背对着吴策,没多久停了也一天的马车离开了原处。
看来今晚要落空了,吴策拍拍有些酸麻的腿脚,就见钱茱萸一脸难看的朝他走来,还没等吴策开口,一把将吴策拽起来,语气很臭,“他祖宗的,人都要冻僵了,不等了。”
这个位置是她定的,既是朱承祖去西巷道的常走的路,人又少至,最适合干一些月黑风高的买卖。
吴策耽误了一天人也冻的不行了,像鹌鹑似的被钱茱萸提起来。
钱茱萸心情不佳,见吴策脸都冻的虚紫了,上下打量他,“穿的也不少,怎么就冻成这样,这么弱,我先送你回去吧。”
吴策上下牙齿都在打颤,还是以正事为先,说了自己的猜测,“他难道没出门?”
“不会,我朋友说他一早就出门了,还去店里取了给他相好定的礼物,就是他人跟丢了,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朱承祖这个人虽然坏,但没什么脑子,一门心思都在吃喝嫖赌上,这也是钱茱萸直接敢在这里堵他的缘故。
梅蝶刚有身孕,又有点小手段,能不能嫁入朱家再说,肯定要趁着身材还没走形,又是生日给自己搂点银钱傍身。
这事原本没什么难度,钱茱萸也不是第一次干,但事情偏偏出了变故。
要不是怕给家里惹事,钱茱萸现在恼怒的能直接去朱家把人给绑了。
吴策明日要上班,下了班后还要跟着蓝萍一起排练,抽不开时间了,“要不再等等,说不准是被什么耽搁了?”
“等什么等,再等下去姓朱的没逮到,你先冻没了。”
钱茱萸手里把玩着她的匕首,一阵风刃过后,周围的枯草尽数折断。
吴策觉得她此时更想砍的恐怕是朱承祖的脑袋。
钱茱萸:“这事你先别管了,我先陪你回去,你把要钟延那个老匹夫签的单子给我,我这两天的把事给办利索,我想明白了,咱俩就该分工合作,我干武的那一块,你就负责文的那一块就行。”
“行。”吴策从钱茱萸口中听到了淡淡的嫌弃,对自己体力的嫌弃。
钱茱萸扶着吴策,看他的眼神,像是把他当成了林黛玉,“还行吗,要我背着你吗”
倒也不必,他只是冷,腿脚的都是正常。
当然,此刻他仿佛忘记了前一日被背着回家的人是谁。
尴尬地笑了笑,赶紧地起来跑了两步,把背人什么的话题当耳边的风,早就刮跑了,他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绑朱承祖和绑钟延毕竟不一样,朱承祖说到底就是一个依靠在钟家身上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二世祖,钟延作为钟家的当家人,出行都是护卫的,况且手中还有枪,他虽然知道钱茱萸有点工夫在身上,可一个用热兵器的和一个用冷兵器的,说不担心是假的。
因此他们绑朱承祖直接拦路带走,对付钟延也算是用了一番心思,也花了点本钱,但万事即便考虑的再周全,也不一定没有意外发生,“明日我去给你打个下手?”
“不用”钱茱萸这话还真不是客气,因为她接着又说了一句,“省的到时候还要照顾着你,也耽误事。”
看出来了,是个快言快语的爽快人,既然这样,吴策也没多说什么,带着钱茱萸回来了家里,把自己起草的合同交给她。
送钱茱萸到门口,正好遇见雷风下班回来,一脸的倦色。
两个单身汉,都是冷锅冷灶的,吴策邀他一起搭火吃晚餐。
雷风似乎有心事,烧柴的时候一直发呆。
吴策看他这样有点犯嘀咕,不至于啊,马上要成亲的人了,两个人又郎情妾意的,难道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
炒了一个素菜,然后烙了俩葱油饼,又捞了些腌制的脆萝卜,晚饭就凑合着摆上了桌,在喝酒还是喝面汤上,吴策选择了把剩的半壶酒温一 温。
越看越馋的慌,别的不说,这个天真适合围炉吃个火锅,不行,整个串也行啊。
锅底的火也没熄,屋里温度上来,吴策把棉袄都脱了,兄弟两个面对面坐着。
吴策给雷风到了一杯酒,自己也立马喝了一杯,一杯酒进肚,整个人仿佛被温暖的热流所包围,原本的寒冷与紧张都在这一刻消散无踪。
他放下酒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略有些回味,看着酒杯意犹未尽。缓缓地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眼中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光彩。
他抬头看向雷风,只见雷风也正举杯饮酒,低着头颇有些买醉的姿态。
还真有心事,吴策伸手撕了半个饼,把咸菜和土豆卷进去,又递给雷风,关心地问了句,“心情不好?”
雷风接过油饼,没吃,“这几日我去找珠儿,她总是推脱有事……你说她会不会是没看上我,反悔了。”
在和钱珠儿的婚事上,雷风是有些自卑的心态的,一来钱珠儿读过书,而他大字不识一个,也就近几年韩先生交给他认字,才不至于睁眼瞎。二来钱珠儿长得漂亮,在他心中就算是电影明星都没她好看。
他一个外地人,无权无势的,勉强有个糊口的工作,钱珠儿能嫁给他,他始终觉得是高攀了。
现在临到婚期了,钱珠儿突然冷下来,他就有点心里没底了。
“吴兄,你帮我参谋参谋,珠儿是不是嫌弃我没文化。”毕竟现在的小姐们都喜欢能写文章写诗的,他的水平也就勉强能读书看报,是差一些的。
怎么男同志也有婚前综合征吗,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脸的心思,结果一个大小伙子在这里患得患失。
“不会。”吴策嘴里嚼着饼,含糊不清地安慰雷风,“多虑了,钱小姐不是那种只看表面才华的人。”
他咽下最后一口饼,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劝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没底,但你得相信钱小姐,你看是谁还没过门大过年的给你准备年货,还有你身上的衣服,又是谁给买的,钱小姐肯定是有事,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你也不想想她若真的嫌弃你,又怎会与你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吴策拍了拍雷风的肩膀,鼓励道:“所以,雷兄,你不必太过担忧。或许钱小姐只是在为婚礼忙碌不是故意疏忽了你。你可以找个机会,与她好好沟通一番,听听她的想法。”
雷风听了吴策的话,心中的忧虑稍稍缓解了一些,也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染上红晕,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没成过亲,不太懂女人家的心思,就怕哪里怠慢了珠儿,惹了她生气,让你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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