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刚回府,没有心情做别的,只坐在软榻上等消息。她与周悦尚未交心,见皇长孙亲自来接人,又上了同一辆马车,宁清就不好再提去皇长孙府。
她记得上回陆长野闹别扭的事,早早派人去告知陆长野,希望他去和皇长孙相商怎么应付佛珠的事。
宁清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但凡事无绝对,万一搞错了,陆长野在那也好赔罪一二。
暮色沉沉,星光点点,直到亥时三刻,外面才传来踏踏的脚步声。宁清忙起身,朝外看去。
云纹墨色皂底靴,陆长野还穿着朱红色的官服,玄色蟠螭腰带,和出门前不同的是,手上拿着灵芝龙纹匣子,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是?”宁清狐疑。
陆长野轻笑,将匣子放下,食指弯曲勾起,匣子被打开,里头盛放着各色珍珠宝石,绚烂不可方物。
“收着吧,皇上送你的谢礼。”陆长野抄起一杯茶,手肘撑着案几,“皇上亲临皇长孙府,送了许多东西给皇长孙妃压惊。见我也在,就顺手赏你这个功臣。”
皇上知道实情。但宁清的功劳没往外声张,只说是周悦偶然发现的。
宁清不在意赏赐,只看了一眼就盖上,关心地问:“可查出来是谁下的手?”
“此事牵扯不少,难说。”陆长野面上渐渐冷肃,谋害李灿的子嗣,对皇长孙一脉是重大打击。
“羽林卫到的时候,王御医已经自尽。他的家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出京了,当时没人发觉,这么久过去,早就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幸好那佛珠带了没几天,太医院所有的妇科儿科御医把脉,都说无碍。”
宁清深为后怕,高位不胜寒,皇长孙妃的位置不知要面对多少明枪暗箭。
陆长野继续说:“下药之人极为小心,掺进去的红花分量少,只有戴上三五个月才能发挥药效。重则流产,轻则难产。就算能平安生子,也会生来体弱多病。而皇长孙妃要是戴着两三年,今后子嗣无望。”
宁清凝眉,如此一来,旁人只会以为周悦不会养胎,生□□弱孩儿。好精准的算计。那这个孩子挡了谁的路?让人这么费心算计他。
会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吗?
皇位之争,手足相残。可稚子无辜。
宁清想得越多,脸上露出的痕迹就越多,水灵的杏眸看看陆长野,又转回来,实在不好问出口,太直白了。夺嫡之事,牵扯重大,陆长野不一定会愿意同自己坦白。
宁清欲言又止,陆长野横眉微动,温声诱惑道:“想问什么?”
宁清转了个弯,“会是皇家人的手笔吗?”
陆长野轻笑一声,“想问是不是那两位皇子吧?”宁清不好意思地笑笑,给陆长野斟茶。
“还没查到。不过,”陆长野似笑非笑,眼神带着冷意,“倒是太师府那边动静不小,连夜带着周四夫人去了皇长孙府。”
佛珠出自周家,太师府必然逃不开责任。周太师当机立断,抓人审问查明真相。
周家的内鬼自然是周四夫人。周太师有四个儿子,前头三个都是四品以上高官,唯有小儿子不幸英年早逝。所以太师府平日里周四夫人颇为宽容,也纵得她胆子大起来。
周四夫人不满三位嫂子的女儿得嫁高门,她们能成为皇长孙妃,亲王世子妃,侯门夫人,凭什么她的女儿不能?她的孩子没了父亲,还有自己这个母亲为她谋划。
于是,周四夫人特意寻来一名毒医和尚,专等着周家几位小姐有孕,伺机而动。她女儿就是嫁给姐夫,去当续弦,也能尊荣一生!
“她只招认红花的事。归根结底就是想让周悦缠绵病榻,好让四房的女儿去固宠,做侧妃,好生下周家健康的皇家外孙。并没有和他人合谋。”陆长野沉思,“收买王御医,遣走王家人,的确不是她能办成的事。”
宁清听得心头一跳,能恰到时机地出手,“难道周四夫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有可能。高门大院的,谁家没几个盯梢?家中有别人的眼线也不足为奇。”陆长野深知难找,就是全部换掉小厮侍女,新来的也难保干净。
“皇长孙妃怀个孩子真不容易。”宁清轻叹一声,夫家娘家全都不太平,尚不知是男是女就这样算计,等到孩子落地,今后更有操不完的心。
陆长野凤眼一转,自信地望向宁清,“咱们家就不一样了。人少清静,祖母慈和,文安听话,哪有那么多麻烦事。”
宁清抬眸轻瞥他一眼,意思不言自明。
陆长野不服气,长臂一捞,把人抱进怀里,埋首到宁清的脖颈间,“千言不如实证,清儿有孕就知道为夫说的对不对了!”
抱着人就要床榻而去,今夜又要努力耕耘,盼着早日结果。
宁清哭笑不得,刚还在说正事呢,一言不合就被陆长野带到床上了!侧头躲过陆长野的吻,愤愤不平的道:“你耍赖。”
“非也,为夫只是换个法子让你心服口服。”陆长野嗓音暗哑,志在必得的视线定格在殷红的唇瓣。
一室旖旎,春光缱绻。
翌日醒来,陆长野才想起还有一事忘了说。
“什么?带文安去田庄种菜?”宁清瞬间直起身,神思清明,不赞同的说:“还要待三天。祖母不会答应的。”
“今日就要走,我还什么都没收拾!”说着宁清就要下床,时间紧急,好一堆事要忙活呢。想到此,宁清回头瞪一眼还大咧咧躺在床上的人,都怪他说的迟。
陆长野收到美人的眼风,麻溜下地,口中辩解道:“想让文安种种地,既能锻炼身子骨,也能知农桑艰辛。老武安侯只是有这个念头,连祖母都没说呢。皇上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昨晚直接下令让上书房念书的那群小娃娃都去!”
“我更无辜,还被捉壮丁要去看孩子!”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陆长野一脸哀怨看着宁清。等着宁清的安慰。
谁知宁清扬声喊:“嬷嬷,快进来。给国公爷收拾出差事的衣物。”
陆长野一愣,没来得及再说,宁清难得急匆匆的出门,“我要去禧晖堂陪着祖母。夫君你自便。”
陆长野无奈一笑,妻子听见祖母和侄子的事,就将他抛诸脑后了。
等宁清从禧晖堂回来,已经是晌午。陆老夫人果然舍不得文安独自去庄子上辛苦,可皇命难违,何况皇上的儿子孙子也去,陆文安就更不能不去了。
宁清好言安慰一番,有老武安侯和陆长野在,陆文安不会有事。陪着陆老夫人下棋养花,回转心情。
“嬷嬷,后日咱们去一缕炊烟。”宁清斜靠着迎枕,拉着陈嬷嬷的手。明日就是陈嬷嬷的生辰,她知道嬷嬷最近一直馋那纯正淮阳风味。平日里总说要谨守本分,两三个月才吃一回。
陈嬷嬷心里暖洋洋的,回握住宁清纤长的手,眼眶微红,“多谢夫人。”
“嬷嬷,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的家人。”濯尘师太和陈嬷嬷,就是宁清认定的亲长。
陈嬷嬷赶紧用帕子抹泪,她心里有喜有难过。有濯尘师太的遗言,陈嬷嬷瞒住那封催命的信件,没敢让宁清知道。
眼看着宁清和陆长野相处,日渐恩爱,陈嬷嬷心肠纠结。陆长野看着像动心的样子,陈嬷嬷还是不敢下定论。
但是宁清的心动,陈嬷嬷看得分明。自小养大的孩子,她知道。
或许林掌柜的建议有理。八字命格的说辞,要有人深究,难保没有露出马脚的一天。若是宁清和陆长野两厢情好,再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那将错就错有何不可?林掌柜还让陈嬷嬷劝一劝宁清,避子汤多喝无益,心里要早做决断。
陈嬷嬷何尝不知?宁清和陆长野时常敦伦,避子汤喝多伤身,今后想要子嗣怕是艰难。
气氛正好,陈嬷嬷出言试探:“夫人,你对国公爷是不是动心了?”
宁清诧异望向陈嬷嬷,她眼神中浓浓的关切,不禁浑身一颤,回忆起和陆长野的相处片段。宁清心里一紧,轻轻摇头,肯定道:“嬷嬷,我不会的。我始终记得因何嫁进镇国公府。”
“再等等。”最后三个字宁清说得又轻又快。
她早有打算。在陆长野回来的那一天起,宁清就暗暗琢磨过。夏家倒下的那一天,就是她离开的时候。
闻言,陈嬷嬷哑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劝。宁清主意正,她还得再想想吧。
——
今日大朝会,圣上心情不佳,众朝臣不敢多事拖延。无大事启奏,很快散朝。
方朗官阶从五品,不能上朝。但有中书舍郎的官职,和两个同僚站在龙柱屏风后记录。
难得清闲,方朗正要回去翰林院,却在半道上碰见二皇子。
二皇子注重文人,惯是礼贤下士的做派,上回被方朗推拒婚事,再见并无恼怒之色,面上带笑:“方大人,真是巧。”
方朗神色淡淡,恭敬地行礼,“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含笑道:“我正要去见父皇。我们就长话短说。若是你愿意,我就倾尽全力帮你找到妹妹。”
方朗心神一震,眼神直直盯向二皇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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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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