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淮清故意放慢步子，等着唐萧上前。
他却注意到身后之人，也同时慢了下来。他疑惑的皱皱眉头，以往唐萧可都是跟他并排同行，话也会说个不停。
序淮清意识到，他在躲我？
他停下脚步，声音轻轻的，“望白。”
唐萧心尖都跟着颤了颤，他沉沉道：“我在，师尊。”
声音也不对，序淮清拧紧了眉头回头看他，“你怎么了？”
突然的眼神对视让唐萧愣住，序淮清已然来到了他身旁，“是不是病了？”
就在序淮清手要搭上来的瞬间，唐萧抬脚半步退开，“我没事，师尊。”
唐萧知道自己小时身体很弱，但现在已经无碍。
序淮请手僵在空中，心悸的痛感传遍全身。
他缓缓的抬眸看向唐萧，殊不知，眼角的泪也随着落下。
唐萧慌了，是真慌了。
他也顾不上心里的想法了，一步到序淮清面前，用自己的衣袖轻轻给他擦拭掉眼泪，“师尊，你没事吧？”
序淮清看到唐萧眼里的慌张，“我这样失态，不能吓着望白。”
他转头避开调整好情绪，但唐萧的眼神却是暗了下来。
待他回过头来，唐萧也不复刚才的紧张神情，“师尊可是好些了？”
序淮清觉得唐萧虽是说着关心的话，但是却像是在避开他。
他看了看唐萧，随即笑意洋溢开来。
因为唐萧此刻就在他面前，活着站在他面前。
一切都还可以避免，一切都来得及。
唐萧沉下去的心此刻又跳得更加热烈，随即他脑海中的画面浮现，是那句“从无”和冰冷的神情。
“你今日好像有些不高兴。”
唐萧看向远处，避开序淮清的视线，“没有，剑斗在即，有些紧张。”
序淮清想起来方才溪禾看他的神色，不说话。
看着序淮清瞬间情绪低落，唐萧告诉自己不该去想。
“走吧。”
“嗯。”
到了清静堂，序淮清就将自己关在屋内，没有再出来。
唐萧深深的看了一眼，往旁边的木屋走去。
序淮清开始打坐冥想，他要弄清楚事情究竟为何会这样。
闭上眼，他在心境里看着前世的一幕幕。
强烈的心绞和薄弱的呼吸，使他整个人蜷缩起来。
唐萧无望和悲戚的眼睛，就像是无妄穿过他，却痛在他身上。
发生这一切时，他也如此般一样看着，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挣脱不开。
序淮清抹干眼角，弱声问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无人回应
他继续道：“用我的手杀他，是你想要的吗？”
心境里很静，除了他的抽泣声，并没有其他声音。
序淮清颤颤的站起来，动用意念，将心镜扫了一遍，除了他，再也没有了。
他喃喃道：“怎么会……”
“师尊。”
门外的唐萧敲了敲门，没有反应，就自己进来了。
他看了眼放在剑架上的无妄，眼眸在那响铃上流转，然后冷漠的移开。
序淮清正在打坐，但是看上去好像很痛苦。
他在他面前蹲下来，看着序淮清皱起的眉，额角和鼻尖都出了细汗。
他视线停在那一处薄红上，“师尊，你能比我痛苦吗？”
久久的看了会儿，他给他擦掉薄汗，“我会离开，离你远远的，不再妨碍。”
此时的序淮清睁开眼，就看到唐萧放大的脸离自己毫米之差。
他瞬间抓住唐萧的手，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妨碍？什么妨碍？”
唐萧眼眸闪过异色，然后平静道：“师尊修习出汗了，这会妨碍到你的。”
序淮清神色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也将唐萧的手放开，“无事的。”
他随即目光瞟向了无妄，眼里有些空洞。
唐萧也跟着看过去，收起眼神，站起身来，“师尊，该吃饭了。”
序淮清回了回神，“你先去生火。”
“已经生好了。”
“嗯。”
唐萧只会生火蒸饭，炒菜是不会的。
在序淮清的印象里，唐萧差点将整个清静堂给烧没了，也就再也没有让他碰过。
而唐萧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时的他想要跟序淮清表明心意，自己私下学习，却差点弄出了火烧员峤。
他的计划也就搁置了，将其放在了两年后，也就是满二十，序淮清亲自为他取字之时。
序淮清见食材都已经洗好了，还都是他喜欢吃的，就差他来下锅了。
他眉眼染上笑意，对唐萧道：“今日是你取字，怎么都备了为师喜欢吃的？”
唐萧看了一眼，他脑海里都是序淮清的喜好，也就按他的口味来了。
其实不下山，员峤的菜也就这些。
因为他就只会种青菜，恰巧，序淮清喜欢吃清谈的。
其他的都是从岱屿那顺来的。
他蹲下来添柴，随口道:“师尊也辛苦，多补补。”
序淮清的眼眸闪过一丝异样，想起了每次行事后的一早，唐萧会为他煲汤，也说的这一句。
唐萧虽不会小炒，但是做这类参水的菜还是手到擒来的。
想到这，序淮清有那么一丝的不自然。
从这里，他只能看到唐萧红衣的一角，他想了想，好像就是今日了。
提前知道后，一般人的心里也就没那么期待了。
但是序淮清不同，他的心告诉他，此刻的他很紧张。
以至于把小炒青菜都炒糊了。
唐萧就眼睁睁的看着青菜在锅里翻来覆去，却又不敢言。
他自己不会炒，但看多了自然也能辨别。可他不敢多言，以为序淮清今日有自己的想法。
直到小青菜坚持不下去，发出了糊味。
“师尊，好像糊了。”
序淮清很相信自己的厨艺，听到唐萧的提示，他好像也闻到了。
此时的青菜已经成了黄菜，甚至还发黑。
他急忙将它舀出，还不可置信的多看了两眼。
唐萧看到他脸上的失望，不忍安慰道：“师尊，好像也能吃。”
序淮清手一挥，将它放到了角落里，“炒坏了，不能吃。”
全程序淮清没再说过一句话，甚至对待其它的菜极为认真。
唐萧将炒好的菜一一端到院前的木桌上，序淮清满意的看了一眼，心想：“做事就是不能二心。”
唐萧端着两碗饭过来，就看到序淮清心情不错的样子。
直到唐萧又将那碗炒糊的菜拿过来，他不禁皱眉，看着这个失败品，“为何又端出来了？”
“我觉得还能吃。”
唐萧就是不想让他不高兴，即使此时的他下定决心要远离序淮清。
序淮清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炒萝卜丝、炒土豆丝和多出来的糊青菜，叹了声气，将它拿开，“为师日后会为你多备些好吃的。”
唐萧也扫了一眼，随即摆手道：“师尊，我没有嫌弃。”
序淮清闷闷的坐下，“吃吧。”
吃完后，序淮清回了屋。
唐萧也如以往一样，洗碗，收拾台面。
这一切做完，他才好好的观察起员峤。
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是原样。
但是他变了。
序淮清还是回去继续打坐，他又去心境查看一番，真的什么也没有。
他睁开眼，眼睛闪过厉色，“它不可能消失。”
唐萧受雷刑之日，是它控制了序淮清。以序淮清的实力，理应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他沉思一刻，想起在唐萧受雷刑的前夜，是月圆之时。自己替唐萧清煞，正是虚弱之时。
所以，他甚至只能在心境里眼睁睁的看着它将唐萧杀了。
可是，现在，它消失了。
那是一团黑色的圆球，但却会影响序淮清心智的存在。
序淮清不相信它会凭空消失，因为它在心境已经存在了很久。
有多久呢？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但是只要和唐萧有关，它就会出来，控制自己的意识。
想到这里，序淮清睁眼，心想：“是煞气吗？”
这个想法他自己也想过很多次，但都被他否决了。
因为，嵇界之人一旦有了强烈的**，迷了心智，与嵇界修行相冲，从而坠煞。
可他并没有，唐萧是他的执念，他不止一次怀疑那个黑球是煞气所形成。
适合坠煞存在的地方，那就是下界，凡人生存的地方。
下界最贪，煞气一旦入体，就会侵蚀心神，将他们身上的**放大，而附煞的凡人可获得不寻常的力量，从而引起下界祸乱。
所以他们的职责就是除煞，维护下界安宁。
序淮清心神很乱，看了一眼无妄，然后出了屋。
他想去净池，净身的同时也好梳理一番。
天色已经黑了，只有一轮明月挂在空中。
山上流下来的水先是经过山脚木楼，然后通过水车流向员峤各处。其中一股清流汇集成了一处水池，清澈见底，故叫净池。
他一边走过木梯，一边思虑，没有注意到远远的就有一人。
就在他拐过一片小毛竹时，一把利剑瞬间飞出，只见白纱在空中发出凛凛风声。
序淮清继续走路，抬起手，朝他刺来的利剑就这样被他拦截。
他食指和中指夹住剑尖，此剑通体天蓝，但其剑脊却呈现红色，剑首处系有白纱。此时剑体在月光的照明下折射出晶莹白光，但是却把序淮清的手衬得更加白皙。
他轻轻弹动双指，剑原地折回，“是我。”
唐萧神色沉寂，淡淡的道：“师尊。”
序淮清轻轻皱眉，走过去。
唐萧此时已经出池，将一件外衫堪堪的披上。
月光洒下，序淮清能清楚的看见水滴从他发尖滴下，然后顺着饱满的胸膛流下。
他的视线停留在唐萧心口尖的位置，然后微微的松了口气。
唐萧将衣服拉好，拿上未离，在距序淮清一步之远的距离下停下，“抱歉，师尊，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会来净池，贸然让未离出鞘，没有吓到你吧？”
序淮清看了眼未离，未离微微的颤了一下。
他微微一笑，“无事。”
他总觉得唐萧怪怪的，而这一剑也充满了离奇。
员峤就他们两人，且天色已晚，不会有其他人过来。
“师尊可是要净身？”
序淮清点点头，“方才出了汗。”
“那师尊，我先……”
序淮清立马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唐萧接下来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
“……”
序淮清褪去外衫就进了净池，唐萧站在一旁，久久不动。
他看向唐萧，“过来。”
唐萧眼眸沉了沉，他深呼吸，尽量平静下来，但此时的心跳出卖了他。
他忍不住心里咒骂自己，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自己前世可是被他杀了呀。
序淮清看他磨磨蹭蹭，心里一笑。
他早看出唐萧要走，但自己怎么可能会让他走？
既然重来一世，就要抓住机会，他不会让两年后的情景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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