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说回头。
柳浪僵在院子里,看着这位故人笑盈盈地走上前来,瞧他一眼,倒没有表露出过多惊诧,只说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孙停?”
柳浪:“……”
金风:“过后跟你解释。你不是在乐康么,怎么得空来这里?”
萧恬叹息道:“昨日收到辛子乌千里传密,说他的一群小徒困在此地,他自己被青州雁丘城的案子磨得焦头烂额脱不开身,特意求我前来襄助。我便立刻赶来了,没想到竟遇上你在这里。”
这一群小徒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位师叔交谈。
萧恬:“对了,幽州那事,你办妥没有?有结果吗?”
金风:“还没有,我被这蛇妖绊住了脚。正要启程。”
萧恬点头,说道:“正巧幽州境内有一清风观,因选住持一事争论不休,多次邀我前去裁定。我们刚好顺路一程。”
噫,他们也要去幽州?
柳浪凑过去蹭关系,笑道:“这可巧了,在下也要去幽州,不如两位道长带我一程?”
金风冷冷道:“你欠了我三件事,本就要跟着我一起去。”
柳浪:“……???”
他没料到随口许下的诺言到头来变成一道铁打的卖身契,逼着他卖身为奴。此时此刻,他只能仰天长叹,悔不当初。
萧恬好奇:“什么三件事?”
金风一声冷笑:“你问他。”
柳浪:“这可真是说来话长,哈哈……我们还是进屋里说罢。”
他知道妖精的身份瞒不过萧恬,想来金风也会主动告诉他,倒不如先大大方方招认了,免得从那金风嘴里说出来,说不定要趁机添油加醋。
但万万不可让院内这些好奇心深重的小道们听见的,不然可要炸锅了。
柳浪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恬似乎觉得很有趣,又见金风站起身来,便也跟着起身,随柳浪进了屋内。
院中的小道士们见他们说着说着就进了屋,不由得蹑手蹑脚磨了过去,推推搡搡也想跟着进屋去接着听。
“砰!”柳浪将房门一关,碰了他们一鼻子灰。
众小道:“……”
纠结了半日,他们不约而同地拿眼睛去看唯一参与过此事的傅流英,纷纷露出求知欲旺盛的目光来。
傅流英也好奇自己没有参与的后半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咸山一行后,他对柳浪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兼感激涕零,恨不得以他的一切命令为己任。
既然柳浪关了门进屋不让他听,那他就不听。
他不仅不听,还要不许他的同门听。
于是傅流英走到廊前,与房门隔了一段距离后站定,一手按住腰间佩剑,正色地向院中同门摇了摇头,俨然门神。
院内小道士个个垂头丧气,捶胸顿足。
屋内三人倒是相谈甚欢,柳浪已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连带自己是个妖精、大逆不道竟敢顶着他们故人的脸招摇过市也说了清楚,并再三起誓,自己虽然是个妖精,却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望二位道长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凭着五年的同进同出,柳浪了解萧恬,他与那些不顾一切见妖便杀见邪便砍、只为迅速提升修为增进功德的道士不同,萧恬比较通情理,待人待妖皆是一样。
这一点,早在二十五年前那件惊天的祸事之中,就得到了确凿印证。
听罢他一席话,萧恬微笑道:“看来金师弟对这小妖颇有好感,连弄丢了心爱之物都能忍住不杀。我记得两年前在临安时,有一个不要命的女狮子精抢了这青笠与你开玩笑,被你硬生生追打了三日,吓得她逃回了老家的深山,到现在还不敢出来呢。”
柳浪:“……”
瑟瑟发抖。
金风偏过头,轻咳一声:“他既许诺了替我做三件事,我自然要将他利用干净再算账。”
柳浪:“……???”
萧恬看向惊慌失措的柳浪,笑:“那你还是早些逃命去罢,我这师弟素来心狠手辣,一旦发起狠来,只怕你连带着妖元灰都不剩。”
金风:“逃得远远的我找不到便罢,若让我找到他……”
他瞥一眼柳浪,没有接着说下去,但已把柳浪吓得后脊发凉。
面前两人一个笑面虎一个冷面蛇,柳浪在心里哀嚎:我到底把自己置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来了??
玩笑一场便罢,金风向萧恬问起正事:“你这一走,乐康内大小事宜交由何人处理?”
萧恬道:“暂交薛文起。他行事稳重,虽道法不精,此时只有他能暂时代管了。”
柳浪忍不住插进一句嘴:“我听那些小道长说,自天师谢萤仙逝,妙光学宫已经荒闭多年了,怎么如今还有人留在里头吗?”
萧恬没想到他会接话,十分诧异,但还是答道:“确实道门弟子大多离散,有些弃道,有些返乡自修。但连我在内尚有十五人留在妙光,处理乐康郡内大小事宜,若遇其他郡州出现邪祟,当地道观无法解决之时,我们也会出面襄助。”
他又道:“你所借用的这张脸的主人,孙停,也留在妙光山内。只是他已弃道多年,便再用不得‘雪无’这个字号了。”
柳浪追问:“他既已弃道,还留在里头做什么?倒不如早点出来,娶妻生子,做些生意养家糊口,也好过在那种见不到人的地方枯坐吧。”
萧恬道:“他留下来看守藏经阁。”
柳浪一愣。
萧恬:“我也曾劝过他多次,但他就是不愿出山,只日夜守在那里,不管是谁要进藏经阁他都不让。”
他说着,莞尔一笑:“也许是在等什么人回来罢。”似乎话里有话。
柳浪不知该说什么好,讪笑着把头转过去,喝起茶来。
萧恬:“诶?你方才说也要去幽州,做什么?”
柳浪含糊道:“找个熟人,问他点事。”
萧恬笑:“这可巧了,我们也是去找人。”
这时,只听屋顶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紧接着许多瓦片掉在地上砸的粉碎,他们三人抬头看去,只见屋顶上赫然出现一个洞。
屋外传来小道士们的叫声:“是狐狸!爬下来了!!快追快快快!!!”
狐狸?
柳浪心里暗道不好,该不会是……
金风站起身来:“今日宿在这里,明日一早就出发。”
说完便背起褡裢和无遗,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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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柳浪躺在原先孙老爷的第八房小妾睡的床上,呼呼大睡。
整间孙宅已成了凶宅,村里百姓经过时大都宁可绕远路也不愿经过这座宅子。而柳浪住的这一间,旁边就是秦氏那间被烧的支离破碎的屋子,属于凶上加凶。
但柳浪一点不怕,照样倒头就睡。他杀了蛇妖,替孙家几十口人报了灭门之仇,就算他们横死化成了怨鬼,也还欠着他柳浪一份天大的恩情。
连鬼的恩情都捏在手里,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照例闭了听识,睡得正香,突然感到眼皮子外头出现了一道刺目的光芒。
柳浪睁开眼,只见榻前立了一只红毛狐狸,托举着一盏熠熠生辉的红烛台,低头看着他。
那狐狸背上,背了一个比它还高的酒葫芦。
普通人看到这一场景必定是吓得放声大叫,但柳浪只是眯了眯眼,咕哝一声“太亮了”,翻身接着睡。
红毛狐狸尖声叫道:“睡睡睡!都这个时候了还睡!你还要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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