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还未晕染东方的天际,湿凉的空气中带着花朵的芬芳。
时离静悄悄地打开了门,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时好时坏。
所以她需要活下去,见证自己的未来。
时离昨晚在她们睡着的时候,尝试凝聚魔力,毫无效果。
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无法再使用魔力。
现在她的身体和普通人一样,看着自己残缺的身体,不如说比普通人还要弱小。
再次看向远方,是一对衣着朴素夫妇。
妇人背着一个四肢奇特的畸形小孩,对着缓缓升起太阳起身又跪拜。
时离冷漠地看着,没有情感波动。
“那个母亲是村子里最朴素的农妇,他们一家都对神明十分虔诚。”
时离回头看是芙丽,芙丽安静地站在时离身后。
“传说,每天早晨和傍晚对着太阳朝拜能够和神明产生连接,他们希望仁慈的神明能看那个孩子一眼。无论是多么恶劣的天气,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只希望突然的某一天,自己的孩子能够和其他人一样,健健康康的。”
晨辉从东方降临,浸润周围的云朵,洒下金色明亮的神圣光辉。
它们无情地照耀在那对夫妇的身上,他们的衣服早已湿透,面庞凝集着密密麻麻的汗水,每一滴汗水闪耀着明亮的光辉,饱含虔诚与慈爱。
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一次次地跪拜。
祈求着,等待着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么神有看他们一眼么?”时离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们,可怜又无知的人类们。
“或许明天就可以了。”芙丽无奈地笑着,眉眼之间是诉不尽的难过与同情。
“神,并没有那么高尚,我所知道的神。他们藐视人类,滥杀生灵,支配弱小,向强大屈膝。他们和人类没什么不同罢了。”时离轻微地将头转向芙丽,像是需要芙丽的认同一般。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的。不是吗?”
芙丽温柔地笑了,没有反驳时离的话。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慰藉,也是一种对未来的希望。人在最无助的时候,往往会寄托给不切实际的神明。”芙丽看向东边升起的太阳,以及日复一日地夫妇们。
这种事情啊,人类早就知道了。
但总想用这遍布伤痕的双手,向神乞求着什么……
自己不也是踏上寻找神明的道路么,又有什么资格嘲笑。
“真的很感谢您女士,感谢你救了西加。”芙丽真诚地向她道谢。
“我只是路过……”时离垂下眼眸。
并不是路过,那时候从很远的地方就听见那个小胖子的声音,直到他被强盗抓住,她一直都在。
救,还是不救?当时她在做选择。
自己身体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直到那个小胖子啜泣的哭声让时离于心不忍。
老实说她讨厌斗争,因为斗争总会有人受伤。
但战争是无法停止的,但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找到一个不那么残酷的世界。
最终,时离出手了。
代价是身体完全坏了,已经无法使用任何魔力,她还没找到那个“神”,该怎么办。
这几天时离有后悔出手相救,可西加和芙丽却是用心照顾受伤的自己。
面对真挚的谢言,她无法接受。
时离闭上眼睛,满是愧疚。她现在十分疲惫,如果能在这个地方永远的安定下来也不错。
但是必须要前进,她需要找到那个能救她的那个“神”。
她与那对跪拜地夫妇没什么不同,都是在用破烂的身躯寻找明天的希望。
时离抬起眼皮,难过与苦楚在她心中蔓延。
如果这个世界能像这里一样,安静又平和,没有战争那该多好……
拜托了,再让我多待一天,一天就好。
“咦,大姐姐,你回来了!”西加开心地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时离。
西加手上拿着一本书,但他看不懂。
“嗯,我想……再留一天,我教你吧。”时离温柔地摸着西加的头,教他识字。
……
壁炉的火安静地烧着,外面的雨声逐渐变得模糊。
它们打在房子的外延,溅起的水花被朦胧月光笼罩着,雨水顺着痕迹流入花圃中。
屋内的火光并不明亮,但足够了。锅内炖煮的是热汤,香甜的烟雾飘过这个简陋却温馨的家。
“嘻嘻嘻!”西加捂着嘴巴偷笑。
芙丽在一旁编织着西加的毛衣,他又长胖了。
时离低下头看着被逗笑的西加。
老旧的墙壁倒映着三人的影子。
时离缓缓转头,柜子有又一个漂亮的锦囊。
它被保护得很好,昏黄的烛火掩盖不了它的精致,闪闪发光的白金线更增添一丝高贵。
“那是大叔留给我们的!”西加开心地跑了过去,将锦囊捧了过来。
“芙丽妈妈,可以给时离大姐姐看吗?”西加试探性地询问。
芙丽点头,她笑着,内敛又悲伤地看着一无所知地西加。
西加谨慎地将锦囊里的东西倒了出来,他胖乎乎的小手不敢轻握。
“这是大叔离开之前,我们一起去镇上买的。一开始我们只是去买好吃的,这是从外地来的商人那看见的。无论出多少钱那个奇怪的商人都不卖,最后我们软磨硬泡了很久,才卖给我们。”
西加看着手上的东西难过地说:“但是,买来以后大叔还是不开心。因为怎么也种不出花朵,大叔说过这是他故乡的花……但大叔还没种出来就被带走了。”
时离接过奇特的种子仔细端详,她的脸色顿时黑了。
……沉默。
她害怕到不敢出声。
那个“大叔”是被谁带走的?
无法问出口,是害怕。
“时离,大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我太笨了,把它弄坏了,才种不出来。”西加地带着哭腔,声音越来越小声。
“不是的,会……种出来的。西加我们明天一起种,好吗?”时离鼓起勇气,明亮的眼睛坚定地看着西加。
“妈妈!”西加惊喜地回头看着芙丽。
芙丽欣慰地微笑着:“可以哦,明天不要忘了邀请时离姐姐一起种花哦。”
“好耶!”西加激动地跳了起来。
“漫唯梵”这种花常开在圣域的野外,只有去过圣域的生灵才会知道这种花。
或者那个“大叔”就是从圣域来的。
紧张时离的手不自觉发抖。
那个“大叔”听上去对芙丽和西加并无恶意,那被带走又是怎么一回事?
时离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罪恶”的过去……
这一晚过得很是平静,时离已经离开村子,到了山脚。四周空气很新鲜,阳光穿过每一片枝叶,落在地上的枯叶堆上。
时离回头看着山上的村子,若有所思。
如果还能活着的话,一定要再回来。
到了山脚下已是中午,山脚下是热闹的镇子。看着前面的店铺时离沉默片刻……
她慢慢走上去,看着那个奇怪的商人。
“哎呦,您需要些什么?”
“漫唯梵。漫唯梵的种子。”
“您可真识货啊,小店确实有漫唯梵的种子!”商人利索地从另一个包里拿出种子。
“你这个是坏的吧?”时离冷漠地看着他。
昨天那时候,时离看着西加手上的种子,就明白了。
“那位”很喜欢这种花,时离替“那位”栽过。
这是个奸商,他卖的种子是损坏的。
“我可以出高价。”时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商人,猩红的眼睛带着威胁。
“好、好、我拿好的给您。”商人见伎俩被识破,老老实实地拿出好的种子。
时离眼神温和地看着手上的种子。
昨天她只是忽悠那个小胖子的,虽然早上临走前种下种子,但其实是无法生根发芽的……
时离装好种子。
不过,这次可没骗他了。
从村子走到镇上,要很久。
下来,时离走了快四个钟头,那么现在要回去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她回头,再次走上那条山路。
知道这是再浪费时间,但是看着手上的种子是难以言喻的开心,久久萦绕着她。
偷偷埋到土里,然后西加那个小胖子发现开出花朵,一定开心地会蹦起来。
时离脸上带着笑容,顺着明媚的阳光,消失在山里。
月亮在夜空中悬挂,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明亮,时离跟着她的指引,慢慢前进。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渗出了乌黑的血液。
时离已经筋疲力尽了,但她并不在意。
累的话再留一天就好了……
她看着远处的村子,大概还有十分钟,就能到了。
但……为什么从远处看那个村子会有火光呢?
时离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她曾经在圣域闻到。
时离捂着伤口跌跌跄跄地穿过树林,杂草划伤她的脸,狂奔着肢体却不协调,直到耗尽体力。
两条腿早已僵硬,开始抽搐,时离重重地摔在地上,就如同当时一样狼狈。
她倒在村口,映入眼帘的是大火。
大火在熊熊燃烧,燃烧着村子里的每一寸土地。
而地上躺着却全是烧焦的尸体。
就是这种味道啊……
时离呆滞地看着前方,一个满是鲜血的妇人,她紧紧抱着她的孩子,那个残缺不全的孩子。
时离紧张地看向四周,想寻找那个温馨的小家,却听见谁的怒骂声。
“这个破地方根本都没有宝藏,你们这几个废物!”火光之中,强盗头领抬起脚用力地朝断手的强盗踢去。
“老、老大,我们也只是听说啊!”那个断手的强盗捂着头,卑微地辩解。
“闭嘴,把这些人都杀了,一个都别放过!快点!”
时离躲在房子的后面,在错乱中认出断手的强盗。
是那时候的吗?是她放走的那个吗……
脑内的记忆像潮水般慢慢上涨,时离全身僵硬,她想张口制止这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但……一个字都无法从口中蹦出,她双手颤抖着。
有什么从流了出来,时离生硬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鼻子。
流血了,她的脸也因为过度紧绷和扭曲,伤口再次渗出液体。
“西加……快跑,不要回头。”
是……芙丽吗?
时离不想回头,但身体却不自主地转到那边。
怎么办……
时离想闭上眼睛却失去身体掌控,她尝试凝聚魔力,伤口却从内而外的绽开。
伤口的疼痛让她恶心。
芙丽趴在地上,眼中是难过的泪水,芙丽挣扎想起身,迎面而来的却是冰冷的刀。
最终,那个慈爱的母亲永远离开了西加。
铁锈味在口腔反复冲击着,时离紧咬着嘴唇不口内让血流出来。
失败了……她无法使用魔力。
“那边!那个臭小孩!”
时离紧张地再次看向远方。
不要……
“你们这些坏人!把芙丽妈妈还给我!”西加哭着从远处跑回来,不顾一切地抱着冰冷的母亲,捡起地上的石头,愤怒地砸向强盗们。
不要回来……快走。
时离恐惧地站了起来,她想跑,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臭小鬼!”强盗怒不可遏地抓着西加,用刀抵着他。
“你们干了坏事,大叔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他哭着,那张可爱的脸再也看不见笑容。
“时离大姐姐也会杀了你们的!”西加被死死地抓住,扭动身体挣扎着。
我……
时离低着头无法出声。
我……我。
“你们这些畜生!”迪度满身是血拿着斧头冲了上前,他想救下西加,却被一枪打中了腹部。
迪度一边吐着鲜血,一边奋力地挥舞着斧头。
强盗松开西加,迪度他挡在西加前面。
劫匪无声地拿着枪。
他答应过那个男人要保护西加和芙丽。
至少,他不能让这个小鬼死在自己的面前。
彭!又是一枪。
迪度应声倒地,他疯狂抽动着四肢,血管暴起,狰狞地怒视上方。
“呜呜,迪度叔叔,迪度叔叔!你们不要伤害迪度叔叔!”西加再次被拎起。
鲜血再次从时离的伤口溢出,她无力地调整呼吸,再次凝聚魔力。
这一次,血从她的两个眼球流了出来。
视线逐渐被猩红的液体占领。
没用。
彭!又是一枪。
时离突然跪倒在地,她的小腿中了一枪。
“嘁,没打到。”强盗拿着枪再次对准她。
本能,逃跑。
时离转过身不顾一切地逃跑着。
西加逐渐小声地哭泣。
“妈妈,我想抱抱你……”
“你们这群疯子啊啊啊啊!”看着被拎起来的西加,迪度奋力扭曲着,想要阻止他们的暴行,却只剩下惨叫声。
时离狂奔着,身上的血已经浸透她的衣服。
但是,不能停下来!不能停下来!
时离听到后面追逐的声音,枪声再次响起。
数不清的子弹从她身旁划过。
最终一个打在她的肩膀上,一个打在她的手臂上。
疼痛,让时离站不稳。她别扭地站了起来,从陡峭的悬崖下滚了下去。
没有任何生机,她的身体无情撞击着坡面,她感觉自己的内脏被扭曲着,最终掉入悬崖下的溪流。
清澈的河水被血液一点一点地晕染。洁白的月亮在溪中的倒影,逐渐变为红色。
她挣扎地爬起身,全是伤口。
冰凉的液体浸入全身,分不清楚是泪还是血。
身体已经没有一处是好的。
她麻木地看着水中狼狈的自己。
脑内回荡着迪度的怒吼以及芙丽的遗言。
最终,西加的声音连她的灵魂一起消失了。
啊啊,神啊。
她开始求救。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捂着脸……
无声祈祷着。
那一晚
光辉纪元331年4月
光辉纪元331年6月
现在:
“该死,那张地图去哪了!”断手的强盗翻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要是再找不到‘圣殿骑士团的宝藏’老大迟早干掉我们!”另一个绑匪也开始翻找。
“那个破村庄根本没有东西,除了人以外穷得只长草。”
“都是死人了,谁管他们!”
“门外有人,小点声。”
两个强盗来不及躲避,门被大力踢开。
满是灰尘与难闻的血味。
“我的手呢!”断手的绑匪唯一的一只手也被砍下。
“等等……你是!”
无法动弹,只能听到谈话。
“末先生,什么刑法最残忍最痛苦?”
“嗯,不使用原典找找?”
“比起原典,我更相信你给我的答案。”
“这样啊……”
她摘下斗篷。
红色,恶魔般的眼睛。
惨叫,以及与灰尘一起漫天飞舞的血肉。
这不会是最后一个,这只是第一个。
她拿起刀挑起自己的“罪”。
……
……
处刑的过程中,那个“末”全程都在看着时离。
自己逃出圣域的时候,受到指引来向末求助。
但实际上,时离对他一无所知。
末的行为很诡异,并且和我在圣域见到的神不一样。
和他们不是一个等级的,比他们……还要危险。
至少,要留个心眼以便日后调查。
时离再次用余光瞥见身后的末,是一种期待又诡异的笑容,让她汗毛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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