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⑥
其实,何靖泽很想去找她,可是又不知道和她见面后,自己能做些什么。
她原就有很多心事,而他又成了她的新心事之一吧。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已经凌晨了,12点半多点。
门被敲了两下,杨千粱推门进来了,“就知道你没睡着。”
是何靖泽要求杨千粱留宿自己家的。他很怕自己脑子一热,跑到易静源那里,给人徒增烦思。
易静源也没睡着,饿得——舒威程做的晚饭很好吃,可是她只吃了几口。有的事嘴上说着不在意,或者说自己劝自己不必在意,可身体就像过敏,自主反应。
她起来做了很简单的饭——把方便面调料放水里煮,然后加了六颗鸡蛋。短短几分钟,她就得到了一大碗方便面调料味儿的水煮蛋。她觉得美味。久违地,她发了朋友圈:今天的第一顿是方便蛋。
这年头,熬夜的人是不少。她朋友圈里也就不到一百个人,三分钟内得到了七个点赞五个评论——再加上一些潜水的,这熬夜比例不低了。
美女底子硬,不怕水肿啊。
这一锅红红的,吃了不上火嘛?
美女吃的东西味道肯定差不了,啥调料啊?
我厉害了,鸡蛋我也吃得起。
挺接地气啊易大美女~
易静源看了后,自己也给自己留了言:方便面调料?水?鸡蛋,需要注意的是鸡蛋去壳仔细点,刚把一鸡蛋碎壳掉进汤里了。
杨千粱把易静源新鲜出炉的朋友圈给何靖泽看。
何靖泽立马坐了起来,发出疑问,“她怎么还没睡?”
“鲁迅说,相爱的人,心思大抵一样,概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杨千粱胡诌地接茬。
何靖泽摸过扣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易静源发去微信:你怎么还没睡?
易静源很少看朋友圈,这会儿,她饶有兴致地,一边吃着方便饭,一边往下滑着手机——都是分享美食、旅游和自拍的,不大有意思,但是下饭还算凑合。
她第一时间看到何靖泽闪过来的消息,点进去看,回了他:我饿了。
何靖泽又回:辣吗?肠胃受得了吗?
易静源回:是那种韩式的辣,不怎么辣。
何靖泽回:那还行。要不你别吃了,我过去给你做点儿。
易静源回:很好吃的。你现在过来的话,还可以分你一点,调料包用完啦。
何靖泽回:我现在过去?
易静源回:的话。是种假设。
黑黢黢的屋子里,杨千粱看着何靖泽对着手机龇着牙——就还蛮诡异的……
何靖泽放下手机,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给穿好了,“我去给她做点饭。”
杨千粱耸耸肩,摊手,“我早料到,我就是好看的摆设。”
“我明天肯定上班。”
“恋爱脑还有救。”
开车去往易静源住处的路上,何靖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会沉迷于谈恋爱?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类动物。
没有答案,好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来。
直到电梯门打开时,易静源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他并没说他会来。
可她已经在等他了。
她冲他得意地挑挑眉,在说就知道你会来。
何靖泽看到她清晰的脸先是开心,目光转到她脚上时,紧接着眉头一皱,“拜托,你穿个袜子好不?”
“袜子的数量单位不是个。”
何靖泽无奈地牵上她的手,“拜托,你穿只袜子好不?”
“那穿左脚还是右脚?”易静源忽闪着眼睛,透着全然的古灵精怪。
“拜托,你穿双袜子好不?这下对了吗?”
“恭喜你。”
何靖泽突然有了答案,好像每个人都会追求一种人生的完整,而她就是补齐他的那部分——没错,是这种感觉。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的同时,他用力抱紧了她。
易静源以为他想……于是,主动吻了他一下。
何靖泽立即感知到她会错意,浅笑着回吻了她一下,“只是单纯地想你和想抱着你。”
易静源把头一歪,“那我也只是想亲你一下。”
“亲也亲到了,是不是该请我吃方便蛋了。”
“还剩了好多呢。”
两人手拉着手到了餐桌边。
何靖泽就着她的筷子,吃起方便蛋来了,“再谁说你厨艺不好,我第一个跟他急。”
“方便面调料而已……你这马屁拍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厨艺的一部分不就是比的谁会用调料吗?而且别人都没想到鸡蛋可以这么吃。”
“煮方便的时候,谁不加个鸡蛋?”
“可单独用调料煮蛋的,我只认识你一个。你看其他人都没想到可以不煮面只煮蛋。”
易静源很受用地点了点头——她的男人挖空心思地夸她呢。“为了夸我,你的脑袋真是用力了。”
“你这碗我全给你吃了。”何靖泽三下五除二,端起碗连汤带鸡蛋都吃完了,扯了张纸巾抹了把嘴,“我给你下碗面条去。”
“好咧。”
虽然那个方便面调料不是很辣,但一下吃这么一碗,胃里头也挺不是滋味。
何靖泽往厨房走。
易静源往客厅窗口走。
她往外看。
地面上,小区的路灯虽然亮着但却没那么强烈要照亮别人的意思,像垂暮的老狗。再往上,就更没什么光亮了,楼房都在夜幕里睡着了——没有什么万家灯火,而仅有的一家灯火正是她易静源这里。
很早以前,早到什么时候她都记不清了,就是她还不疯她还相信身边都是好人的时候,她幻想着万家灯火总有一盏为她而亮。
易静源回头望,看着何靖泽在那忙碌着,好像幻想成真了。在不爱幻想的年纪里,年少时的幻想却真实地落地发生了。
哪怕只是这么一次。
她甚至想起了那句歌词——我想把你藏进口袋,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何靖泽!”她提着嗓门喊他的名字。
何靖泽赶紧关了灶火,走出厨房,顺着声音方向一下就锁定了她,“怎么了?”
“看看你是不是耳背。”
“我身体好着呢。”何靖泽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过几天我做个全身体检,你陪我一起。”
我对你的爱,全然忠诚。即刻,易静源把他的这句话翻译成了这种文艺调调。
“何靖泽,接下来我们只有两条路了。”
何靖泽已经走到她身边,勾起她的小手指,“你快说,我还做饭呢。”
“要么在一起,要么老死不相往来。”
何靖泽眉头一皱,定定地盯着她,“我不同意,我觉得只有一条路,没有什么老死不相往来。”
“我不吓人吗?”易静源知道,很多男人不喜欢对感情太认真的女人,那样容易甩不掉或者让人感到窒息。
“当然不。认真对待感情,是每个人应尽的义务。做得好的人应该受到奖励。”何靖泽迅速在她嘴上啄了一下。
易静源听他这么会形容,忍不住笑了,“所以刚才是给我的奖励?”
“不是,只是单纯想亲你。”
“那我还没到得奖的程度?”
“谢谢你这么认真对待我们的感情。”何靖泽对着她的眼睛,说得极尽真诚。“这个是奖励。”
情侣到夫妻,感谢总会变得越来越少,两人之间总会变得越来越吵。
何靖泽不想那样,爱一个人就要大声谢谢那个人,要经常感谢才可以。
易静源举起右手在空中虚抓一下,“收到。”
他的真诚像把钥匙,打开了她的一个小箱子。
她提醒他,“你该回去煮面了。面做好了,我也有奖励。”
何靖泽立马放开她的手,“那我去了。”
易静源看着他的背影,开心中带着些许苦涩——这两天,他换来的全是她的坏消息。
面上卧了个心形的荷包蛋。
“嚯,也没模具啊,这心形还挺周正。”易静源对何靖泽竖了个大拇指。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夸赞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扬着下巴,一副中二的样子。“是我用剪刀剪的。”
“别人都想不起来用剪刀,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这样做心形煎蛋的人,你的厨艺真好。”
何靖泽被逗乐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你。快吃面,别坨了。”
易静源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面条往嘴里送了,咽下去后,她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听好了才有力气听坏的。”
“好消息是。”易静源顿了下,“是……是你做这面真不错。”
“确实是好消息,合你胃口。那坏消息呢?”
“我的养父易华涛是我的亲生父亲。”易静源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回答。她没抬头看他,不知道是怕自己忍不住掉住眼泪珠子来,还是怕看到他刚还笑呵呵的眼睛瞬间染上忧伤。
超高速地,他的眼睛从喜悦切换成了忧伤。
他怔住了,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籁籁都不知道哦。”
很久。
何靖泽缓了好久。
易静源吃面也吃了好久。
明明亲生父亲就在身边,那份血脉相连的亲近,每个孩子都应天然享有。
那么小的她,为了守住她认为的天降亲情,该如何的细腻而敏感?本可以肆无忌惮地依偎在父亲怀里任性撒娇,她却被蒙在鼓里,要收敛起天真烂漫,去揣测、去适应这“来之不易”亲情。
来自亲人的伤害,往往是最难以愈合的伤。它不像外界的风雨,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渐渐淡忘,是会在心底的某个角落生根发芽的——拔不动也拔不掉的痛。这种伤害,刻骨铭心。
后来,她变成了他们口中的“那种女孩”。
“那易源依知道吗?”
“和我同一天知道的。”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何靖泽早就感到易源依总有种讨好易静源的感觉。
“你真好。”
易静源连面汤都喝完了,“因为不浪费粮食么?”
“你这么疼,还好好地等我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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