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明昱睁开了眼睛。
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片无边的黑幕之中，三道嘈杂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中，其中一个半机械的声音尤为吵闹。
【系统疑似发现异常活动。】
【警告：目标脱离既定模式入自定义模式】
“他还是这么干了！”是个有点耳熟但遥远的声音。
下一秒，那个半机械的声音突然又开始冷冰冰地播报：
【目标捕捉成功，自动连接进入启动模式，倒数开始5，4，3……】
倒数刚开始，那个熟悉的声音有些急切地说：“糟了，自动程序怎么启动了，没时间和...审核员...危险……”
声音逐渐模糊断断续续地直至消失……
谷明昱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像是要把他的灵魂从躯壳里抽出去一样。
再一睁眼是一个白色的天花板。
他从床上跳起来，快步冲向洗手间，在盥洗池前俯身干呕了起来。好一会等那股眩晕的恶心劲儿过去，他才洗了把脸。再一抬头。镜中浮现的是张很精致的脸，瞳仁漆黑眉眼狭长，长睫挂着晶莹的水珠，脸上的皮肤透着冷水浸湿过的苍白，看上去冰凉莹润。
这是自己的脸，可是除此以外他的脑子里居然一片空白。又想起刚刚那场梦，只觉的荒诞，“审核员？哪里的审核员危险？”
话音还没落，大脑仿佛是要自动纠正他。
【沈赫言】
这三个字就像一个打火机，出现的一瞬间便点亮了他混沌黑暗的记忆库。
他想起来了。
沈赫言是几个月前新来的转学生，特别带劲。
长相还在其次，更精彩的是浑身矜贵的气质。他身形格外修长，身高的优势让他看人总是微垂着眼，冷俊疏离却不显高傲。那副样子光是站在人群里就很抓人眼。
但不出意外的，他性格有点孤僻。女生们星星眼说这叫“高岭之花”，男生们则大多嗤之以鼻，说这逼他妈是个装货。
没过多久私下里就有一些传言，说这个转学生仗着自己的几分‘姿色’在原学校到处招蜂引蝶，不仅如此还经常霸凌同学，这才被劝退。
不过谷明昱当时对这些八卦没怎么上过心，虽然第一眼见到沈赫言的确也曾眼前一亮，可两个人一直没什么交集。
把自己新染的一头栗棕色的微卷发一通乱揉，“我去，不会备考备的精神出现问题了吧？”理所当然的谷明昱并没有把那个不清不楚的梦境当回事。
谷明昱的父亲谷思远常年驻扎国外，旗下的一家科技公司最近在研究人类脑电波与虚拟元宇宙的链接。母亲庄知予在欧洲陪刚打完离婚官司的闺蜜度假庆祝，因此家里除了谷明昱只有一个孙阿姨每天过来打扫做饭。
谷明昱不觉孤单，反而好像很习惯这种一个人生活的感觉。
介于今天早上那个很重要的考试，他又浪费了很多时间，现在连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了，风风火火的开车赶往学校。
一踏进教室就察觉到一束目光凝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如有实质。
他抬头回望，沈赫言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乱，脸上神情从容，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他，瞳仁黑极了，像是宇宙间的一个黑洞要将他的身、心，和灵魂都吸进去，搅碎。
谷明昱一激灵，下意识有些心慌的移开视线，等回过头再仔细一看，人家好像只是单纯地在出神。
谷明昱口中嘟囔了两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又觉得自己先移开目光好像落了下风，十几岁的少年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不管多无聊的东西都要比上一比。他不服气的故意扭头笑问道：“我好看吗？”
谷明昱不笑的时候脸上清冷有余而“生气”不足，此时那张没什么温度的脸上突然挂上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给整个人添了几笔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痞气，看的人心里痒痒的。
沈赫言淡漠的瞳仁中微微闪烁，不答反问：“……你早上吃饭了吗？”
“啊？”谷明昱意外的扬了扬眉：“干嘛？”
沈赫言正要说什么，突然他俩侧前方传来一阵不太大方的叽叽咕咕的声音。
他俩扭头一看，就见孟川朝谷明昱挤眉弄眼的嘴里还比比划划的不知道想说什么，正巧这时开考铃声响起，孟川也只能无奈作罢，等考完再说。
教室里的同学们如同饿了三天的鸭子误入了饲料厂，上一秒还在叽叽喳喳地哀嚎没有复习充分，这次铁定扑街，妈妈答应的欧洲行恐要泡汤云云，下一秒拿到卷子就纷纷哑了声埋头进入战斗模式。
题目都是一些不知道做了多少遍的旧题，谷明昱笔尖流畅没用多少时间就提前完成了卷面。
早上临出门他只顾上了给家里的可爱求食的小猫喂食，自己还饿着肚子，现在腹中饥饿感传来他正纠结要不要提早交卷去吃些东西，余光就瞥见同学们一个个眉头紧皱，煞有介事的模样。这倒是让谷明昱看得津津有味，像个成年人一样感叹孩子们真有朝气。
暂且不说谷明昱是怎么从那一张张如临大敌的脸上看出来“朝气”，从他的斜侧方倒是时不时传来一阵“妖气”，扭头一看，果不其然，沈赫言又在光明正大地偷看他。
谷明昱挑了挑眉示意问沈赫言要干什么，就看见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书桌抽屉又还给了谷明昱一个眼神。
谷明昱心领神会低头一看，书桌里明晃晃躺着一个他最爱吃的鸡蛋沙拉三明治，带着一身的苏妲己的气场仿佛下一秒就开口能言；“来啊，来吃我啊……”
“这是什么招式？”谷明昱皱起眉头，这个人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奇怪？
面对同学们的示好谷明昱偶尔是会酌情接受的，无非就是同学们释放善意，友谊的开始、或是有求于人之前的小小“贿赂”。但是今天他先是经历离谱的梦境，又是短暂失忆，紧接着与梦境相关的人从明明毫无交集到突然莫名的示好……
要素过多，他都不禁要怀疑沈赫言是不是趁他不背的时候给他下了什么新型□□。
“此人十分可疑！”他决定留在教室等沈赫言考完，看看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做好打算，谷明昱心神稍定，就开始嫌弃时间走得慢。百无聊赖之下侧过脸托着腮懒懒地打量起了窗外的风景。
一阵微风穿过枝头发出轻轻的呜呜声，和教室内学生们提笔的沙沙声彼此缠绕，温柔地滋养了谷明昱还在摇篮中的倦意。
昨晚整夜没有睡好，现下应对完考试突然的放松让谷明昱感到疲惫极了……
好不容易等考试终于结束了，他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睡眼。忽然听见有人在说话，像是上了一层浆让人听不真切，“我看见你和...，你先别和他......。”
“谁？”谷明昱想开口却浑身都动不了。
原来是孟川的声音：“我添乱？是兄弟我要...他那什么...…“
这时另外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你中文是不是又退步了？】
孟川中文确实经常掉链子，可是这回显然不是因为语言问题，“由于证据不足，我不能冒然传播他人的负面消息，但是出于和你的革命友谊，我谨以我个人名义规劝你暂时远离他！”
……
那人又说了些什么。
孟川：“你等我调查清楚了，保证不冤枉一个坏人，不放过一个好人！”
【哈哈哈，好好好我等你调查，咱们绝不放过一个好人…】
清脆的哈哈声刚刚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便以势如破竹之势闯进谷明昱的耳朵。
谷明昱一激灵，从桌子上支起身，心脏怦怦直跳。环顾四周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睡着了，好像还做了个梦？
还没等谷明昱回过神来，孟川便从不远处的座位一个纵身，跳到他面前，着急地俯在他耳旁神秘兮兮地说：“我看见你和沈赫言‘眉目传情’了，你先别和他走太近。”
“你怎么也来添乱？”谷明昱嫌他离得太近，况且自己余惊未定，整个人还乱哄哄的，他又跑来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我添乱？是兄弟我要拯救你于水火，沈赫言他...他那什么...“
谷明昱突然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孟川霎时间脸都白了。
他听见孟川不管不顾地接着说：“由于证据不足，我不能贸然传播他人的负面消息，但是出于和你的革命友谊，我谨以我个人名义规劝你暂时远离他。”
“……”
谷明昱呆愣哑然，居然和梦里一样的对话。
谷明昱这边心神凌乱一时间没有回应，孟川见他不吭声以为他不以为然着急的补充：“你等我调查清楚了，保证不冤枉一个坏人，保证不放过一个好人！”
听到这谷明昱终于忍不住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太荒谬了，是他未卜先知还是现在仍然在梦中？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周围所有的人和物却还是那么真实。
真实之外，又好像有点陌生。
眼前的景象刹那间色彩失真了一瞬，像是要融化在一层朦胧的光影中，谷明昱呆呆的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孟川见他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也跟着着急起来，怀疑自己是否错失了时机。莫非沈赫言早已先一步展开行动，难不成两人都超出预期发展？谷明昱无力招架已经‘深陷泥潭’、‘不能自拔’，而自己更没能在第一时间拯救兄弟于水火……
总之一顿胡乱脑补。
两个人各怀心思使得交流一下陷入了僵局。
谷明昱也顾不上找沈赫言了，和孟川交代了两句，让他帮忙和老师请假，只说是自己身体有些不舒服，义务活动的学分之后他找机会补上。
孟川见他小脸煞白，的确一副身体不适的样子也有点担心，不自主的揽着他的肩膀小声询问：“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谷明昱下意识挣脱开就准备拒绝，可又想了想自己当下的状况的确需要有个人陪伴便改了口：“不用去医院，你送我回家吧。”
“好的好的，走吧，我帮你拿书包。”孟川说着一手抢过谷明昱的书包，两个人并排往教室门口走去。
眼看谷明昱就要失魂落魄的撞到门框，孟川连忙轻揽了他的腰一下。
突然身后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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