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当户对?若你祖父还在,找个门当户对的还说得过去,但现在郗家已经没落了,门当户对的能是什么人家?能在官场上帮你父亲吗?能替你两个兄长求来好前程吗?”三夫人道。
郗月容:“难道嫁给木世子就能换得好前程吗?他只是一个质子,有权势的是他千里之外的父亲,不是他!”
三夫人:“木王爷就快死了,他一死,木世子就会继承王位,到时他稍微提一下,你父亲和两个兄长就都能得些好处,即便……即便木世子在京中使不上力,但只要他回到西境,就是最有权势的异姓王,我们……我们可以跟你一起搬去西境。”
郗月容不敢置信地注视着三夫人,半晌才问道:
“母亲,你真的不在乎女儿的名声吗?”
她始终记得,木世子娶她的条件,是郗家撮合裴司徒和温氏联手。
她也记得,木世子根本就不曾见过她,更谈不上喜欢她。
三夫人让郗月容主动接近木世子,是因为眼看郗家说和裴司徒和温氏联手无望,想先下手为强。
若是郗家不能撮合裴司徒和温氏联手,木世子定然不会娶她。但看三夫人现在这幅势在必得的样子,怕是……
“母亲,你为了父亲和兄长的前程,难道要让女儿去给人做妾吗?”郗月容眼中噙泪。
郗家女竟沦落到要给人做妾的地步,何其可笑。
三夫人睫毛颤了颤,避开郗月容的目光,说道:
“做王爷的次妃,也比做普通人家的正妻好。”
泪水汩汩流出,顺着郗月容秀美的脸庞滑落。
“母亲,你希望我变成徐氏那样吗?”
徐氏,是三老爷的妾,唯一的妾。
徐氏原来是三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后来被三夫人送给三老爷做妾,在三夫人身子不方便的时候伺候三老爷。
徐氏平日还在三夫人跟前伺候,端茶倒水,布菜值夜,遇到三夫人身子不方便时,就在旁边暖阁里伺候三老爷,三老爷走后,还要起身为三夫人值夜。
妾,依旧是丫鬟,甚至因为主母偶尔的嫉妒,过得比普通丫鬟还不如。
大户人家里规矩森严,宠妾灭妻是要入刑的。一朝为妾,一生为妾,即便生下子嗣,妾依旧可以被主家随意买卖。
三夫人:“王爷的次妃,跟皇妃一样,只有让人伺候的份,跟徐氏那个贱妾不一样。”
郗月容:“若是王妃要让妾室服侍呢?家里能为我撑腰吗?”
三夫人没说话。
郗月容惨笑,“木家势大,郗家势弱。郗家根本无法为我撑腰,我被人磋磨也只能自己受着,还要想方设法为父亲和兄长求前程……母亲,你太高看我了,我做不到。”
三夫人:“……只要你现在使些手段,让他娶你做正妻,便什么都好了。”
郗月容:“母亲,以前那个因为担心我而昼夜无眠的你去哪里了?”
三夫人听到这话,一巴掌向着郗月容的脸上挥去,又在即将碰到郗月容脸的时候停下。
三夫人将郗月容拉进自己怀里,郗月容挣扎着要离开三夫人的怀抱,却被三夫人用力抱住,在她耳边轻声道:
“月容,如果你不想做妾,就好好利用喜儿。刚刚那些话,都是说给她听的。”
郗月容身子僵住。
三夫人让喜儿和青木都出去后,才又对郗月容说道:
“木世子不知为何认定你姑祖母能说服裴司徒,但你姑祖母不见人……而喜儿能进枫园。”
三夫人今日一见喜儿居然知道裴司徒和姑祖母之间的谈话内容,就已经想到该怎么利用喜儿了,所以才主动提出把喜儿放到郗月容身边。
裴司徒和温司空之间的事,是朝廷大事,其中还牵扯到手握重兵的邵司马,这其中的水太深,不是小小的郗家能觑见的。
老夫人和二老爷、三老爷太想要让郗家更进一步,想跟裴家、温家做姻亲,想成为裴家和温家之间的枢纽,一时间被迷了双眼,看不到其中的问题。
若裴司徒真有意与温司空联手,哪里需要郗家在其中转圜?
现在木世子和温家一直在催促郗家行事,就说明温司空和木世子都已经在裴司徒那里碰了壁。
温司空和木世子偶然发现姑祖母可能能影响裴司徒,这才死马当活马医,对郗家施压,想从郗家这里找到突破口。
温司空和木世子是真的相信郗家能说服裴司徒吗?定然不是的。
三夫人:“他们的目标不是郗家,而是你姑祖母。我们不需要去说服裴司徒,只需要让你姑祖母做出劝说裴司徒的样子,先稳住他们,给他们希望,然后趁机把亲事做成就可以了。”
郗月容听到三夫人的话,一时忘了哭泣,只愣愣地看着三夫人的唇瓣一张一合。
“甚至不用让你姑祖母出面,只需要有人假装替你姑祖母给裴司徒带个话、送一封信……”三夫人继续说道。
郗月容:“……啊?”
三夫人:“或许还可以有两封回信……”
郗月容:“母亲,你这是在欺骗温司空和木世子,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就完了。”
三夫人:“不会的。因为你祖父的关系,裴家是一定会和郗家结亲的。即便温家和木世子和郗家结亲后,发现我们骗了他们,看在裴家的面子上也不敢轻易动郗家,最多打杀了伪造信件的喜儿……我们可以说是喜儿忠心,不忍你去给人做妾,才擅自做主,欺骗了他们。”
喜儿今日刚当差,又只是个粗使丫头,不得重用。这个时候三夫人对喜儿施恩,给喜儿一个立功的机会,喜儿为了表忠心,为了在郗家站稳脚跟,定然会乖乖听话去“送信”。
殊不知,这会变成她的催命符。
三夫人想了想,又对郗月容说道:“这段时间,你最好跟九姑娘打好关系,让喜儿跟她多走动走动……”方便以后推卸责任。
“母亲,我绝不会做这种事情。”郗月容打断三夫人的话,“这是欺骗,是不对的。喜儿不会说话已经够可怜了,我们不能这么对她。”
三夫人扶额,“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被裴家拒过一次亲,再被木世子悔一次婚,就真的嫁不出了。喜儿可怜,你就不可怜吗?喜儿不过是一个奴婢,为主子死是应该的。”
郗月容依旧摇头:“不行,这种事我不能做。”
无论三夫人怎么说,郗月容只一个劲摇头。
三夫人咬牙,最后无奈道:
“既然你不愿意按我说的去做,那就想办法去劝你姑祖母,求她去劝说裴司徒吧。”
“您不是说,姑祖母定然劝不动裴司徒吗?”郗月容问。
三夫人:“是啊。但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让你姑祖母去试试,说不定能起点作用呢?我们没有其它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可万一我见不到姑祖母呢,说服不了姑祖母呢?”
三夫人:“你身边有喜儿,怎么会见不到你姑祖母?至于要怎么说服你姑祖母,那就是你的事了。如果你不能说服你姑祖母,就只能按我说的去做了。”
郗月容:“那我明日先去姑祖母那里试试。”
三夫人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喜儿正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数着院子里飘落的黄叶,见三夫人出来,笑着对着三夫人行了一礼。
三夫人离开,门内传来郗月容的声音:
“喜儿,你进来。”
喜儿走进屋里。
郗月容问喜儿:“喜儿,你能带我去见姑祖母吗?”
喜儿略有些惊讶地看看郗月容,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郗月容:“那你明日带我去见姑祖母好不好?”
喜儿依旧笑着点头。
郗月容看着喜儿不谙世事的笑,叹了口气道:
“真是个傻丫头。在自己家待着多好,非得往京都来,来就来吧,还自己把自己给卖了。签了卖身契,小命可就不是自己的了……”
喜儿歪头,不太理解郗月容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郗月容又叹了口气,挥手让喜儿下去。
……
夜里。
郗月容睡下后。
一个丫鬟敲开芙蓉苑的门,叫走了新来的丫鬟喜儿。
喜儿跟着那丫鬟,一路进了翠屏院。
翠屏院里,三老爷和三夫人正等着喜儿的到来。
喜儿进屋后对三老爷和三夫人行了一礼。
三老爷示意三夫人说话,三夫人问喜儿:
“今日八姑娘有让你带她去枫园吗?”
喜儿想了想,比划了一个手势。
三夫人看不懂,让人取来笔墨纸砚放到喜儿面前。
喜儿写下一句话交给三夫人:
【八姑娘让我带她去郗宅,不是枫园。】
三夫人:“……枫园就是郗宅。”
听到这话,喜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狠狠点了一下头。
三夫人又问:“你答应了?”
喜儿再次点头,写下两个字:
【明日。】
“明日你带八姑娘去郗宅后,顺便替我送一封信。”
三夫人从三老爷手里接过一封信,交给喜儿。
喜儿看看信封上的“裴司徒亲启”五个大字,疑惑地看向三夫人,又打了个手势。
三夫人:……
三夫人指了指笔墨纸砚。
喜儿才写下一行字:
“裴司徒住哪里?”
三夫人:……
三夫人给喜儿说了裴府的位置,又取了一贯钱交给喜儿。
“这是给你的跑腿费。只要你将信送到裴司徒手里,回来之后我再赏你一贯钱。”
见到钱,喜儿的眼睛亮了,连连点头。
三夫人嘱咐道:“我让你去办的事,你不能让八姑娘知道。”
喜儿依旧点头。
“回去吧。”
喜儿抱着信和一贯钱,蹦蹦跳跳地走了。
喜儿回到芙蓉苑里自己的房间,就着烛光,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读了起来。
随后,喜儿无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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