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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大门一直紧闭的郗宅门前又来了一辆马车。

郗月容从马车里出来,见喜儿已经蹦蹦跳跳地去敲门了,便在青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在喜儿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等着。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自己可能也进不去郗宅。

自郗宅紧闭门户之后,来郗宅拜访的人不少,比郗宅办丧事那几日上门吊唁的人多得多,但却再没一个人进去过。

郗月容不觉得自己会是例外。

“谁呀?”

门没开,从里面传来吕妈妈的声音。

喜儿不会说话,只又拍了拍门。

吕妈妈又问了两句,见没人回答,索性说道:

“主家这几日不方便待客,您有事过段时日再来吧。”

喜儿拍门的力道更重了些,也更急了些。

吕妈妈见外面锲而不舍,把门打开一条缝,见到笑眯眯的喜儿,忙把门开得大了些。

随即,吕妈妈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郗月容和青木,立刻想要关门,但又在看见喜儿的动作后停了下来。

喜儿一手把门又推开了些,一手向郗月容和青木招了招。

吕妈妈:……

是谁昨日才说过,这段时日谁来也不给开门来着?

郗月容见喜儿招手,吕妈妈并没有阻拦,忙带着青木上前,走进郗宅。

郗宅的大门再度关上。

郗月容表明想见姑祖母,吕妈妈去请示后,带着郗月容三人往二门走去。

郗月容还没踏进二门,就听见了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婆婆,这个草光秃秃的不好看,是杂草,福儿替你拔了。”

还没听见有人回答,引路的吕妈妈却是脸色大变,匆匆跑了进去,随即她就听到吕妈妈略显尖锐的声音:

“福儿,这是前两日刚种下的牡丹,不是杂草——”

郗月容急走几步,跨进院子,正好见到吕妈妈从圆脸女童手中抢过光秃秃只有顶芽的牡丹花苗,心疼地重新挖坑把牡丹花苗种到靠墙的地方。

在距离吕妈妈和女童稍远些的地方,姑祖母正埋头清除芦菔地里的杂草。

郗月容见到姑祖母,忙上前行礼。

“姑祖母,月容给您请安。”

姑祖母看看郗月容,又看看她身后的两人,指了指脚下的芦菔地,说道:

“既然来了,就过来帮忙除草吧。”

郗月容看看满是泥土的田地和不知是菜还是杂草的植物,又看看自己身上的广袖襦裙,笑容僵在脸上。

她从未种过花,更没种过菜,根本分不清菜和杂草……而且她这一身衣裙也不适合下地。

姑祖母见她没动,板着脸道:“什么都不会,你来这里做什么?”

郗月容羞得涨红了脸,一时呐呐地不知该如何做。

“嘭。”

重物砸到地面的声音传来,郗月容被惊得一跳,转身看去,只见吕妈妈扶着腰狼狈从地上爬起来,飞也似地逃进厨房,一边跑还一边嚷嚷:

“福儿,我要去做饭,不能陪你练。”

那叫福儿的小丫头见吕妈妈跑了,向郗月容这边看来。

郗月容不明所以,福儿却已经扭着手指对这边说道:

“福儿没有偷懒不练功,不要打手板。”

说完她还来拉着青木走到一边,然后一拳把青木擂出五步远。

青木“嘭”一声落到地上,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肚子呻吟哭泣。

“哇——你害我,我都没用力,你是自己飞出去的。”青木还没出声,福儿却已经吓得哭出声来。

眼泪直流的青木:……

莫名其妙的郗月容:……

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喜儿:……

喜儿走到福儿身边,在福儿头顶轻轻拍了拍,对福儿笑了一下。

福儿见喜儿笑了,立刻不再干嚎,跟着笑了起来,又看向郗月容,问郗月容:

“你也是来陪我练功的吗?”

郗月容看看躺在一旁只知呻吟的青木,忙不迭摇头道:

“我,我我……不是。”

福儿失望地继续去找“杂草”拔草去了。

姑祖母见此情形,拉下脸道:

“既不能帮我除草,又不能陪福儿练功,你还来我这里作甚,走走走,别在这里碍事。”

姑祖母赶客,郗月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被姑祖母一句话堵在喉咙里再也讲不出来,只得讪讪地告辞,留下一句“月容下次再来给姑祖母请安”便带着喜儿,扶起青木,离开了郗宅。

郗月容搀扶着走路都困难的青木爬上马车,正要开口让车夫驾车回郗府,喜儿却拉住她,递过来一张纸,纸上写道:

【姑娘以后还要来,我今日先去买点点心给福儿。】

郗月容想想一身怪力却偏要找人练手的小丫头,觉得让喜儿先去买点点心贿赂一下也不错,便对喜儿点了点头,从身上取出二百钱给喜儿,然后吩咐车夫:

“赶紧回家,青木受伤了,急需看大夫。”

车夫立刻一甩马鞭,赶车回府。

喜儿看马车走远,脚尖一转,晃晃悠悠向裴府而去。

到裴府门口,喜儿敲开角门,门房的人见来的是个陌生的小丫头,也不说话,只把手往喜儿面前一伸。

喜儿看着他眨巴一下眼睛,满脸问号。

门房不耐烦地道:“懂不懂规矩?上门是要给门包的,给五贯门包,留下拜贴,就可以回去让你家主子等消息了。”

喜儿闻言摊手,表示自己身上没钱。

门房开始赶人:“连门包都出不起,还想送东西进府?你当裴府是什么地方?穷酸丫头,赶紧走。”

门房推开喜儿,就要关上角门,却突然看见一辆花梨木马车缓缓停到中门外,忙关上角门,去打开中门,又有几个人在中门外排成两列,迎接从车上下来的人。

从车上下来的,是刚下朝回府的裴司徒。

裴司徒刚下车,正想跟平常一样进门,就见旁边冲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拦在他面前。

裴府下人见有人冲向裴司徒,顿时大惊,一边大喊着“有刺客,保护裴公”,一边去捉拿喜儿。

可喜儿太过滑溜,他们十几个人都没能抓住她。

门房正准备去多叫一些人出来,喜儿却已经顺利冲到裴司徒面前,对着裴司徒龇牙一笑,从腰间取出一封信,送到裴司徒面前。

裴司徒看看喜儿腰间“不小心”露出的一截银丝,再看看喜儿陌生的脸,伸手制止家仆上前捉拿喜儿的动作,从喜儿手上接过信,眼带疑惑道:

“你……”

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小丫头喜儿已经转身离开。

裴司徒:……

“公爷,这信……”长随见裴司徒被硬塞了一封信也没生气,便上前想从裴司徒手里接过信,检验信件是否安全。

裴司徒摆了摆手,自己攥着信走进裴府,到了外书房,才打开手中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纸,展开。

裴司徒:……

他把纸翻了又翻,没在纸上看到一个字,又将纸张用火烤水淹之法炮制,纸上依旧一个字也没有。

裴司徒放下信纸,拿起信封,看着上面的“裴司徒亲启”五个字,陷入沉思。

那头,喜儿离开裴府后,也没在路上逗留,买了几块点心送到郗宅,然后回了郗府。

一进郗府大门,喜儿立刻躲到一边,从门缝里往外看去。

她去裴府的路上,暗中有人跟了她一路,她回来时,暗中的人也一直跟着,直到喜儿进入郗府,那暗中之人的目光才消失。

而那暗中之人……

喜儿看见街道侧对面一个绸缎铺子门口,一名作势要走进铺子的男子一只脚还没踏进绸缎铺的门便转身离开,另一边杂食铺也不知何时少了个刚要点餐的客人。

“喜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三老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喜儿连忙转身,笑着对三老爷比划了几下。

三老爷皱眉看着喜儿的动作,说道:

“别比划了。我问你话,你只管点头或者摇头。”

喜儿眼珠子转了转,点头。

“你今日去裴府送信了吗?”三老爷问。

喜儿点头。

“送到了吗?”

喜儿再点头。

三老爷狐疑地看看喜儿,语气严厉了些:

“如果你撒谎骗老爷,可是会被卖到青楼的。老实回话,真的送到了?”

喜儿嘟了嘟嘴,依旧点头。

三老爷此时看喜儿的目光都变了,“你送到裴府门房了?”

喜儿连连摇头。

她亲自出马,怎么可能只送到门房?

三老爷:“不是送到门房……那是送到谁手里了?”

喜儿伸手,手掌从自己下巴往下下移两寸,然后又仰头挺胸迈着四方步走了两步。

三老爷:“你是说,你把信交给了一个长胡子的有气势的人?”

喜儿笑着点头。

三老爷想了想,有点迟疑地问道:“那人是……裴司徒?”

喜儿一拍掌,然后狠狠点了点头。

三老爷到抽了一口凉气,声音拔高了两个度。

“你真送到裴司徒手上了?”

喜儿再次狠狠点了点头,向三老爷伸手,手心朝上。

“做什么?”三老爷还没从喜儿真的把信送到了裴司徒手上这件事里反应过来,见喜儿朝他伸手,疑惑道。

喜儿比划了几下。

三老爷还是不懂。

喜儿干脆拉起三老爷的袖子,趁三老爷没反应过来开始从三老爷袖袋里往外掏东西,掏了半天,发现里面一个铜钱都没有,索性把三老爷腰间的玉佩给扯了下来,放进自己怀里。

三老爷:……

原来是要赏钱啊。

三老爷先是恍然大悟,随即勃然大怒道:

“你个贱奴,老爷的东西你都敢抢,还不快还来?”

喜儿见三老爷要抢自己拿到手的东西,拔腿就跑,一溜烟跑回了芙蓉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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