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韵真清楚姜颂宁的所作所为挑不出错,本朝男女大防不似前朝严格,又是生死之际,更顾不得那许多。
但这人勾搭男人的本事太厉害,她不得不防。
陆致和梁素定亲多年,顾韵真很早就听说过,但现在还没见两家张罗婚事,也不知问题出在谁身上。
再瞧陆致明里暗里对姜颂宁这样殷勤,心思在哪显而易见,只是拿着照顾旧识的幌子,去骗骗别人罢了。
梁素拉起袖子,遮掩伤处,垂首不语。
顾韵真生怕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往远处一指:“陆家的大夫在那边,梁小姐快去,别让旁人抢了先,反而把自家人给忘了。”
梁素抿了下唇,神色隐忍,没有答话。
顾韵真觉得没趣,以扇掩面,不想继续闻这股烧焦的气味,让丫鬟去催一催车夫。
刚上了马车,竹帘又从外掀开,顾韵真正想发作,看到来人,面色缓和许多。
长姐身边最信任的侍婢。
这时候合该在姐姐伺候,怎么会来这里?
蓝茵唤了声小姐,垂首道:“娘娘身在行宫,心里惦念着老爷夫人,茶饭不思,圣上见此,特地让奴婢回府代为探望。”
顾韵真一喜,更不想在这晦气地方待下去,伸手招呼蓝茵上车。
顾韵真对宫中之事很是好奇,先问蓝茵长姐肚子可有动静。
蓝茵摇摇头,顾韵真有点失望,片刻后又道:“姐姐年轻,往后还有机会,你多劝劝她,别为此忧心。”
蓝茵不善言辞,顾韵真一静下来,脑子里都是梁素手上的水泡。
密密麻麻的,真是恶心。
顾韵真摸着手臂,打了个寒战,对上蓝茵的目光,她把方才看见的说了。
蓝茵神色微滞,倏地抬起头来:“小姐是说,那位梁姑娘手臂泛红,还起了水泡?”
顾韵真点头:“梁素看着就不像有福气的,别人好好的,就她伤到了。还这样恶心,没有两三个月哪里养得好。”
蓝茵眸色懊恼,但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附和道:“小姐既然觉得恶心,往后少与梁姑娘相处便是。”
梁素不想给人添麻烦,但无奈伤处可怖,她所站之处时明时暗,片刻后又抬起手,总觉得肿得更厉害了。
陆家府医比随便找来的大夫可靠,梁素这些日子不大想见到陆致,但痒得受不住,还是抬步往顾韵真方才指的方向走去。
姜识闹着要去救人,和人争吵时有些摩擦,后来也被陆致拉过来包扎。
姜识揉着手腕,不好说陆大哥是小题大做,看见梁素走近,闪身让开位置。
陆静姝是吓到了,哭得双眼泛红,现下平复许多,姜识一让,她就向梁素走去,眉心轻蹙:“梁姐姐是哪里伤到了?是脚崴了么。”
梁素咬着下唇,十分艰难地忍住挠痒的冲动,虚弱道:“不知怎的烫了手。”
陆静姝扶梁素坐下,四处打量,想把自家兄长叫来。
看到陆致和侍从说完话,便朝他招手。
陆致走过来,大夫已看过梁素伤处,一面清洁着伤处,又问梁素去过何处。
梁素一一作答,发现陆致走近,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虽伤在手臂,也不大能入眼。
陆致看了一眼,便问医者:“你认为这不是烫伤?”
今夜处理了十来个伤患,没一个有这样磨蹭。
大夫眉心紧皱,又问梁素:“小姐这伤处发痒,仿佛百爪挠心,是也不是?”
梁素忍得一头汗,面色苍白地点点头。
“实不相瞒。老朽从前是见过一例,比梁小姐的伤处要小,但却生在一个更不好的地方。”老大夫叹了口气。
陆致见梁素几欲晕倒,便道:“既有先例,想来你也有诊治的能耐了。”
老大夫死马当活马医,先用了些能止痒的药膏敷上,“难啊。那位小姐只是到我这看过病,却不是我一人医治好的。”
老大夫在陆家待了几年,也知梁素是陆家未来的少夫人,决意和盘托出。
“那人公子也认识。就是如今的孟夫人,以前的姜姑娘了。”
陆致皱了皱眉,不记得这事,再问:“当真是她?”
问罢,也不用大夫回答,便知道了答案。
他记得有一阵她被王韬纠缠。
陆致记得自己帮忙解围,还告诉她,让她下回再遇到王韬,便来找他帮忙。
她大抵没听进去。
那段日子陆致忙于公务,族中亦有许多事项须他料理,再有空过问她,便听说她躲去青州。
他去找宋老先生,在宋家见到她,不见异常。
而那时,姜颂宁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薛亭洲相处融洽,虽当着他的面不交流,但陆致看得出,他们关系很不一般。
陆致只以为她贪玩,不想在权势面前低头,却又要去招惹一个安心读书前途无量的学子。
居然是为了养病……
梁素瞥见陆致沉下来的脸色,心里又想到顾韵真的那番话。
他是为了姜颂宁难过,还是为了她这个未婚妻而伤神?
“劳烦你多费心。库中药材尽可取用,若没有管用的方子,再着人打听打听。”
陆致说完,又有人来找,他便走了出去。
梁素从大夫这里知道姜颂宁是长在脸上,顿时不慌了。
姜颂宁现在一点看不出来,她这手上的伤处,还愁什么?
陆静姝以前没见过这阵仗,对捱过这般苦楚的姜颂宁又多了些敬佩,转头安慰梁素:“梁姐姐放心。咱们用最好的药,一定能好起来的。”
-
姜颂宁从薛亭洲在的茶庄出来,没走两步,就被冲过来的姜识一把拉住。
姜识眼里包着泪水,长得比她高,还是一团孩子气,呜呜咽咽说着他方才没见到她,心里有多害怕。
姜颂宁笑了笑:“你酒量浅,往后少喝点。”
姜识打了下嘴巴:“以后再也不敢了。”
本来以为能痛快些,结果险些惹出大祸。这个教训太过深刻,姜识现在心都是悬着的。
陆致走过来,姜颂宁先对他道谢:“多谢陆少卿照料小识。静姝她还好吗?”
“她是吓到了。没有大碍。”陆致温声道,“是我不好,着人看顾着他们两个小的,没有交代小厮,让他把阿识的动向告诉你。”
姜颂宁笑道:“你能让人把他看好,我已经感激不尽。若你要让人随时知会我,小厮还要给你回话。也不用干别的,传话都没完没了了。”
姜识擦了泪水:“别争了。都是我的错,让姐姐担心,还为我涉险。”
说着又泛起泪光,眼泪汪汪的。
陆致瞥了眼茶庄,和姐弟二人一道往回走,等走远了,才问:“薛亭洲似乎没有受伤,他又唤你过去,是为何事?”
姜颂宁不愿单独和薛亭洲相处,但人家毕竟救了她,此时听陆致语气中满是防备,她觉得不大合适。
她轻声道:“我受困并非是辨不清方向,而是有人阻拦,他把我叫去,是想问我有没有看清那人,别的什么也没说。”
她怀疑他精力不济,这种事就不用说给陆致听了。
缉凶除恶是陆致分内之事,知晓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陆致眉心紧皱。
姜颂宁朝他摇头:“我乱了分寸,又有浓烟遮挡,我没看到她的样貌。”
陆致知她不易,也没有勉强,颔了颔首:“你回去安心休息。”
说罢,目光停在她脸上,有些出神。
姜颂宁以为他又想提醒她提防薛亭洲,低声道:“薛大人很有分寸,坦诚相待。你不用担心我。”
先有把柄捏在他手里。
他如今又好心救她。
若薛亭洲别有用心,趁她不备,弄死她十次都绰绰有余。
被困之时呼吸不畅,她都没发觉他用湿衣裹住她,若非如此,她又得多吃点苦头。
姜颂宁无法否认,在危急之时,薛亭洲很让她安心,好像永远不会将她抛下。
至于别的企图,姜颂宁根本没想过。
薛亭洲模样生得好,权柄在握,身边不会缺美人。
独处一室,甚至近在咫尺,他都不曾有任何过分的举动。
以前是她一惊一乍,杯弓蛇影,把他想得太坏了。
陆致瞥她一眼。
只这一夜,她便对薛亭洲改了看法。
他真是好手段,做了笔划算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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