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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随着这个消息传来,更让我震惊的是另外两个消息。

一是尉迟扬册封了一名妃子,舟封就册封吧,重点是他因此又大赦后宫。

这意味冷宫里的几位老妃子——没错,先帝时期的弃妃都因此重见天日。我简直为皇帝陛下的智力感到担忧、虽然如今太后位及懿位,但尉迟扬他何必让这些人碍太后老人家的眼,净找不痛快?

这位新册封的妃子也不是谁,正是当时接风宴上大放异彩的宋惊枝。我思考了一下,不得佩服这位小姐当真有一身的好本身。除去她只凭舞女身份就位居妃位之外,还体现在她的封号上。

宋惊枝的封号是宸妃。

宸这个字的份量很重。是皇帝居住宫殿之意。尉迟扬不贤良淑德四妃封号,而选用“宸”这个字,足以证明宋惊枝在他那里的份量。

第二个消息让我在听到的时候就彻底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怀疑耐迟扬就是一个傻子。

尉迟扬要解除这场选秀。

据我的印象,尉迟扬并不是一个贪图女色的人,于是我猜测他是否是为了宋惊枝才拒绝选秀的。但无论他要怎么样,他到底是为了谁这并不重要,因为太后是不会同意的。后宫的势力太重要了,王家是这样稳固着,甚至一度把控了皇位——尉迟扬是皇帝,尉迟在楚嫁给了卫南侯赵如敬,我牢牢地据着皇后之位,而尉迟明珠随时会成为一道紧紧的绳索联系着未来不知哪股重要势力,至此皇室核心是王家,卫南侯一族也因为尉迟在楚而深深注入了王家的血脉。

萧竹君和大将军完婚,萧兰君是她的亲妹妹,一旦萧兰君入宫,就等同于把萧、程两家同时紧紧拉进了后宫,所有可能威胁皇权的势力都会被制衡。

最后我把这些信息带纸一同烧掉了。看着烛火摇曳着的幽色,蜡烛滴下滚烫的蜡印,纸张瞬间被火舌吞没。

太后不会坐以待毙的。

我又干嘛替她操心呢?

屋子里点着烛火,桌上放着一块玉佩,系带整齐地摊开,末端垂下桌沿,还淌着刚洗尽的水珠。玉佩由两块半圆形的玉珏用青色带子系起来,上面的半块是我最喜欢的也是最特别的一块,青白玉上刻着一个“月”字。

我曾问过父亲,这是什么意思呢?明明家族中没有人的名字里有“月”字。

当时兄长抢先替父亲回答:“因为父亲希望妹妹将来可以与相爱之人白首不分离,永结同心。”

兄长停顿了一下,父亲已经接上他的话:“因为祈爱是父亲和娘亲最爱的孩子……好孩子,爹最爱你娘了。”

当时,母亲也在场。

她坐在父亲身边的椅上,放下茶杯,我看见她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的笑容,仍旧是回忆中一贯让人心生依恋的依赖与慈爱。

“这是你娘的名字。”父亲那时说,面对我困惑的眼神。

母亲名唤周意静。

“是你娘未出阁的小名……是吧?”父亲低声笑着,而后又是向了母亲,母亲浅笑着颌首。时过境迁却忘却她的表情。

最近总是容易被勾起往事,回想至此,我忍不住轻轻也笑出声来。

隔日我独自出门,沥州虽然仍有寒气,但已经是三月份的天气,相较之前着实有不少暖意。

市集热闹如云。我随手买了些玩意,却听见前面围了好大一群人,正吵闹着什么。

一道尖叫传来,充斥着愤懑:“你偷我东西,反而还倒了我一把,岂不是倒放天罡?!”

听起来倒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左拐上了旁边的楼梯这样正好能看见那堆人的情况。

一个嚣张粗横的壮汉,对峙一名身材娇小的黄衣少女。少女衣度不凡,一张可爱娇俏的脸气得通红。

“你说我偷东西就偷东西了?你有什么证据?我可告诉你这个小娘们,乱讲话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壮汉一脸凶神恶煞。周围的人都熙嚷着,议论纷纷。

“兄弟,真要偷人东西了,你还是个汉子吗你——”人群也有人认为壮汉就是小偷,大声喝道。但还没讲完就被壮汉一声怒吼止住。

“你可别血口喷人!我可没有偷这小娘们东西!”

那个人也不甘示弱,似乎也被壮汉的态度给气到了毫不犹豫地回骂:“且不说一二,你口口声声称这为姑娘为小娘们,言语粗鄙,教养何在?”

那壮汉被激怒了,狠狠将一拳挥向那挺身而出的男子,人群瞬间炸开,黄衣少女惊声尖叫,而男子身边的一个小厮则奋力拦住,大喊:“莫打我家公子——”

但那一拳还是结结实实地落在男子的脸上。黄衣少女想劝架,扯住了壮汉的衣袖,却被他一把摔开。

“小姐——”

“公子——”

一瞬间哭天抢地的呼喊响起,人群混乱不堪。

而一切混乱终止在,酒楼上轻快的一道身影飞下,一道极长的绳索牢牢将壮汉捆住,壮汉瞬间动弹不得。

身影轻飘飘地站定在人群中间的空地,日光明媚,那人身着一袭银白色的缎面衣裳,外罩白色的羽形半臂丝衫,宛如鹤羽的云肩袖垂到手肘处。在强烈的光线下那反光的白色,炫起一串光晕。

墨发轻拂,一张英气却柔和的面孔。

竟然是个女人。

人群中纷纷窃窃细语,而黄衣少女对面的被捆住的大汉仍在愤怒地大吼:“你是谁?!凭什么这么对我,快放开我,我要去官府告你!”

那女人开口,语气竟寒意十足:“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当街动手灯人,成何体统?”

“那你凭什么绑我?”壮汉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女人只是眯了眯眼:“你说你没有偷东西,那就让人搜一遍的身。若是没有,就是这位姑娘冤枉了你,若是有,那押你送入官府!”

她不等壮汉开口,就转身对被打的那个正义男子说:“会子,劳烦你去搜身可好?”

随着他的示意,男子身边的小厮立刻上前。

在壮汉身上一顿乱翻,壮汉的脸涨得通红。因为很快就翻出了一串玉饰。

黄衣少女气愤地说:“那是我爹娘送我的生辰礼物!”

真相水落石出。

待人群散后,男子让随从押送壮汉,而那个贴身小厮留下来。

黄衣少女十分感激神秘的女人,此刻她正在收起那条捆住壮汉的长绳,竟是一条长鞭。

“敢问女侠姓名,家住何处,来日必携带重礼登门道谢。”少女轻提裙摆,同时又转身对男子微微欠身。

“这位大侠,多谢你今日伸张正义。”

男子摆了摆手,他身形硕长,五官端正,倒也清俊温润:“无事,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而那个女人却只是淡笑着摇了头:“姑娘不必道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黄衣女子仍然充满感激道:“多谢……”

得他们散去,我看见那位白衣女使重新上了楼,再下来的时候,提着一把伞。

本来倒也没什么惊奇的,直到她撑开伞走进烈阳之下,我才瞪大了眼睛。

我没看错吧,这把伞?

浅白色的油纸伞,伞面是江南最负有盛名的“绸带纸”所制而成,“绸带纸”纸如其名,采用最古老的秘方和昂贵精选的原料,历经五十余道工艺才能做出几张。这种纸的制作流程,连第一次滤水都要用江南地区春季最湿润的雨水过滤干净,再加去年收集的夏季露水混合而成出的水来制作,其中的工艺更加繁琐,最后的成品纸面光滑强韧,在阳光下尤如丝绸一样流光变幻,可以说,这种“绸带纸”也是皇室和显贵的最爱之一了。

为什么我知道?

这把伞上绘着青绿色的江山图,用石青和黛蓝、孔雀绿的颜料绘作,点染处如烟纹一样淡入白色纸面中,显得佳雅十足。

这……就是数月前我出宫遗落在的那把伞!

当时我匆匆离开,直到第二天醒来才想起这把伞的遗失。而如今,它就这样在毫不相关的时间、地点里出现在毫不相关的人手里!

从我做出思考到出声叫住她,只在须臾之间。

她的回头,让我心中生出无故的紧张。

这是一张很平常的脸,当然也算得上美丽。白皙的面容上最引人的莫过于她的眉眼,秀而不弱,英气十足。鼻尖上一颗小痣衬得她灵动无比。

对视间她的微笑也有些如我般的错愕。

“请问姑娘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也英气十足。

我思下几三,还是决定委婉地要回我的这把值不非的伞:“这把伞女侠是从何得来的?”

“是你的伞?”她的语气忽然变了,眼睛灵动地眨好几下。

“我并无他意,这伞是我意外遗落的。只是寻常纸伞就罢了,这伞对我来说颇有意义,女侠可否归还?”

她难免变得爽朗许多:“既然是你的,岂有不归原主的道理。”

她将伞递于我,阳光便照到了她的身上。

我接过之后,看见她腰间的玉佩,半圆状的玉上刻了个“明”字。

怎么,民间是流行戴刻字的半形玉块吗?

我心里有些好笑。

“实在抱歉,竟不知这把伞的原主,想来这些时日姑娘你也担心许久,我给你赔罪。”那位女侠正色地朝我行礼。

双手抱拳,半步开外半躬身。我尚不适应这种陌生的礼仪,只好微微颔首。

看来,她定是位武林中人了!

武林武林,似是想到了什么,我眼中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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