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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个生命是上帝给的话第二个生命就是靠自己努力的

军区联勤部,家属大院。

张小花回到了家里,站在家客厅,双脚叉得与肩同宽,双臂抱在胸前,因为怀孕生女外加哺乳,她已经有足足十二个月没有往她的头发上加过卷儿,上过色了,头发随随便便扎了个髻,朝着家里面嚷嚷:“林一方,我要和你离婚!”林一方终于从洗手间出来了。他那张洗过了的,刮过了胡子的脸比起五年前他们刚认识时,少了几颗青春痘,却多了几个青春痘遗留下的小坑。

如果,张小花早知道生了孩子的结果,是有一天要和孩子父亲分道扬镳,那么她想,也许她不会生下这个孩子。或者说,如果,她早知道和这个男人结婚的结果,不是与他连理比翼,而是要与他的父母朝朝暮暮,那么张小花想,也许就不会和他结婚。这时,“哼!”公公的回应声几乎大过了她的呼哧声。随后,浑圆的公公一步三晃地出了他和婆婆的房间。

就是在这套本属于张小花的八十年代末建造的三室一厅里,德高望重的林一方父母徜徉在那间最大的朝阳的南房间中,而貌合神离的林一方和她占据着另外那间夏虽凉,冬更阴冷的北面房做了婚房,而女儿宝宝的长大,令这饱和的平衡状态彻彻底底失了衡。她那四周全是蚊帐的军用床此时正安放在她公婆房间的靠窗一边,而这一小片地盘,正是唯一一块搁得下床,不至于太冷,且令宝宝可以玩到阳台的地方。

就在前几天,张小花看着宝宝在自己的床上蹦跳,四肢挥舞,好似带劲。看着看着,她竟恍惚觉得自己四周的墙壁也正绕着身边,觉得这一切令她好似生活在一座监狱中,束手束脚,不见天日。然后,她蹬蹬蹬跑上前,一把摇起她的宝宝:“你是怎么学跳舞的?踩成这样了你也不停,真是不听话。”

这套三室一厅的厅,与其说是客厅,现在倒不如说是饭厅,因为它的大小刚刚好可以搁下一张餐桌以及五把椅子。至于会客,就只好再借用这张餐桌临时改放一副茶几了。不过反正,这个家里也并没有太多客人。这会儿,冰箱上的电话正在聒噪,等张小花放下手中的东西时,电话已经让林一方接起了。然后,他看了看张小花说:“小花,找你的。”张小花猫着腰闪开那拥挤的餐桌,接起了电话:“喂。”“喂,张小花,你真是叫别人好找啊?”电话那边,程心蕾的声音快乐得像只小鸟。“别提了,找我什么事儿?”“没事儿。唉?你手机怎么没接呢?”“忘了,就是忘了调响铃了,得好好反省。”自从怀孕以来,本着以孩子为本的原则,她隔绝了一切与辐射有关的现代科技产物,这其中,自然包括了手机。虽说时至今日,她生下宝宝已有五年多的光景了,但她还就是习惯了手机静音的安生日子,正好她的单位还常开会,要求不开手机,而且自己身上那依旧多揣着十八斤肥肉的她,更不想让她的“猫狗朋友”找到。“你说说你,为了孩子你也不能牺牲太多了呀?自由,美貌,曲线,还有享受青春的权利,你真是四大皆空啊。”“好了好了,美貌从未属于我,至于曲线,还在,只不过是大了两号而已。”“哎,听你公婆对你那态度,我真为你叫屈。本来我还以为,你给他们林家生了娃,他们会把你捧到天上去呢。”“你到底有没有正事儿?没事儿我挂了啊,该吃饭了。”公婆的说声不绝于耳,伴随着林一方的哦哦声:“喂,喂,宝宝快来,吃饭了,吃饭了,来,来。”“吃去吧去吧。周末七点我在陶陶居等你,你有空就来,好久没见 了啊。”说完,程心蕾啪地挂断了电话,像只小鸟似的扑扇扑扇飞了个无影无踪。

等婆婆把最好一道水煮牛肉丸摆上桌后,张小花正好挂完了电话,坐了下来。

其他三人也已经就座,公公还不动筷子,只说:“这个肉菜汤里怎么放了辣椒儿?”婆婆答:“就放了一点点,还没买辣椒酱。”而公公已经动了筷子:“这么辣味儿的菜,要吃辣自己吃!”婆婆催着果果从房间走出来了:“跟你说多少遍了,宝宝也爱吃,不要多说了,小花听不懂潮汕话”。公公不紧不慢倒了一玻璃杯的五粮液,递进嘴里:“小花,爸爸这也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要不这么着,您自己选,是吃的清淡点儿,少长包呢,还是吃的油腻点儿,常吃辣椒这天气容易上火呀。”

“哼。”张小花哽叽出这么一声来,端起了饭碗,同时也瞪了筷林一方一眼。

对于公公,张小花不敢多看。他两眉角处的那道浅浅的,但足足有两公分长的眼袋,他那无论怎么看书看电脑看电视视力也不会下降的,好到像是能透视人心的长长的双眼,他那坚毅的却略微显倔强的嘴,还有刚强挂在嘴角上伤痕却在心上的唇线分明的薄嘴唇,张小花通通不敢多看。七年了,驾他们家七年了,张小花和这个在程心蕾眼里并不出类拔萃的家人共处已经共有了七年的时光了。张小花从不否认,林一方也曾令她疯狂,即使他仅仅有六百六十六元的彩礼,即使是他们结了婚要两地分居后才团圆。

“又在外面吃呀?”林一方饭后仰在床边上,仰着头盯着他的手机。“你不是说要和我谈谈离婚的事吗!?”“我知道呀!”张小花眨着天真的眸子。

张小花和林一方的第一次的离婚协议,是在转业后,爱情的结晶“宝宝”四岁时。事后,她常想,就像伊索寓言里农夫误救冻僵蛇、东郭与“披着羊皮的狼”一样。这中西的“复活蛇”和“狼心”,都注定要改写一些人的命运。所不同的,蛇和狼只是传说,坏主角毕竟是动物而不是人。这“闹离婚”引出的故事,却是一群活生生的,“人”的故事。

那天,是张小花转业后第一年里一个普通正常下班回家的日子。

一进家门,她就累呼呼的,把自己的皮包、鞋子、外套、购物一袋……全挂在那进门口的小板凳上。她这天心情不好,因为,天才破晓时,她就从自己那小蜗居窗口,看到了乌云的灰暗。她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收拾好赶到单位上班,尤其,要自己吃早餐和骑单车!于是,骑着那挂了一车琳琳琅琅食物的车子,胳臂下还夹着那名牌包,她发型还在整理,单手扶着车把,往“新单位”的方向快速的骑去。她就这样,想着她的“新生”,想着地方的转变,想着新制服的不停,想着不同的适应……骑着车,到了单位。经过了一天奔波,又经过了排班时差,这工作上终有点起色,她从来没这么独立面对社会。

就这样,好不容易坚持下班回家休息的时候,张小花刚刚一身疲惫的想先在床上躺一躺,她不知所以的感到眼前一亮,像是有什么白花花光的东西在床头柜上。她本能的放慢眼速,定睛看去。只见一本白纸黑字文件上页、厚厚一叠的密麻文字,正整齐摆放。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蓦然一回眼,和文件打了一个照面。天哪!她立刻被“震”到了,世间怎有这样绝情的文字!她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林一方居然要和她离婚,给众人晴天霹雳!她的脑子已经经过了审阅,往文件快速的翻阅下去,她不住瞪眼看标题,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离婚协议写着每个文字,起身站起。眼看那“离婚”二字的协议,就失声尖叫起来:“天哪!怎么会这样!气人呀!”

她一惊,回过神来,真是又累又伤心,这才看到已拿在手上的协议书,她吓了好大一跳,慌忙别转眼睛去闪避。这一闪,整个房间就天旋地转了。“砰”的一声,文件掉了,一页一页散了一地,她扒下地来,摔得七荤八素。从地上爬起来,才想到那林一方无情无义,对着天嘴张大嘴哭。她正想发作,却一眼看到地上那份杰作“离婚”,已随地乱散。她慌忙伸长了手,去抓那些纸,乱撕扯一堆。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自己那堆杰作,竟手撕碎了一地。她昏晕的仆在床边枕头上,大吼大叫:“没良心的人!没良心的……”接着,她又跺脚,又叹气,懊恼得不得了。一回身,还是却累的使她上床一躺身,昏昏迷迷的又半睡半哭起来。

“唉唉唉!”她瘫着迷糊嚷嘟了:“你是我这一生中最满意的一个人,你知道吗?你怎么可以突然上纲上线?害得我的气死掉了!哪里不好?居然要选择离婚,连我都爱不了!”

她的眼睛睁睡着了,一脸的啼笑皆非。嘴里还在嘟囔“是不是来了广州啊,钱多!车多!房多!花多!还有呢?就是诱惑多!你随便一撞,就撞到一个美女!……你什么了不起?一得意就飞了,有什么了不起呢?”她说梦话一样了,一说就是一大串。

“你不懂!你完全不懂!”她扬着眉毛,心痛得什么似的。“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么美的日子,又好不容易有了那么好的女儿,‘日子’和‘闺女’都是稍纵即逝,可遇不可求的……这样的一家庭,我即使再结几千几万次,也不可能结出来了!”她脸上的“稀奇古怪”之色更重了,可是慢慢的她一点点一撇头睡了过去……

周末,七点半,张小花到了陶陶居时,程心蕾正在把一部价值三千八元的所谓潮流手机盯得不眨眼。要么说,三千八元也有三千八元的道理呢,光是这屏幕,已足以令人得到享受。

张小花放下手提包,在她对面坐下。她眨着涂着高贵的金色眼影的双眼又盯着张小花看,盯她够白也够圆润的脸颊,盯她那天生圆下巴下长又出来的第二个下巴,也盯她身上那件陈旧的已微微起了球的紫色开襟衬衣以及那紧绷的纽扣和扣眼儿,她好像还想继续往桌布下面钻钻,瞧瞧还有那两条臃肿的大象腿。她们差不多有两年没见过面了,而我眼下这副富态相,就是在这半年中日积月累成就的。

“我的妈啊,张小花,你真的是张小花吗?”程心蕾用食指指着我,指甲盖儿上的黑底白花可比她这番咋呼相冷艳多了。

“是,是过去的我外加十八斤肥肉。”张小花也打量着程心蕾。她还留着乌黑柔顺的一头长发,齐腰,梳大脑门,棕褐色,有着金属的光泽。她生有一张尖脸,那弧度是她不用减肥也长不胖的,这乃她对自身最自信的部位,而张小花却认为,这令她好像易显成熟,就算她扮嫩装俏,也好像大人儿充小孩似的。不过她不擅长穿十公分左右的高跟鞋,所以与我并肩而立,也常常不分伯仲。今天她身穿一件大白色V领连衣裙,又薄又紧,领口下大大方方露出一片浅而易见的沟壑来。这乃她最失意的部位。她身边的椅背上搭着一件米色和咖啡色相间的方格子大衣,我以那细致的叠法判断,它的价位应该在上千人民币上下。

这就是程心蕾,追逐精致的人生,追逐白富美。

“哈哈,你果然还是以前样,说话还是这么带劲。”

“你等着看吧,我最近吃起饭来更带劲。唉?你点餐了吗?”我伸手招呼服务生:“给我哦,就来一份嘟嘟生菜包,就好啦。”

程心蕾咕咚咽了一口茶水,然后瞪着眼睛问我:“你茅塞顿开了?开始减肥了?”

张小花听了程心蕾的话,竟噗嗤笑出声来,眯着眼睛看她:“见笑了啊。不过呢,我如果还吃这么多,减肥就更难,而我就更难面对同样是当妈的你。”

末了,程心蕾点了一份凤爪,一份虾饺,然后一份招牌烧鹅老三样。

“伟大的母爱啊。”程心蕾嘴上赞叹,脸上却不乏讥讽。

“好像你没生孩子一样,你儿子怎么样了?”

“不想管我儿子,诶,先说说你和你家那位怎麽样了?”

“要离婚!”

“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三十连花骨朵都算不上。再说了,他刚刚立业,就想离婚!”“我不离!那天下班回到家的他惊奇的看着我,没料到我这样纤纤柔柔的女子,竟也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嘴。而且,我反应敏捷,毫不娇羞作态。”

“好吧好吧!你尽管自我掩饰好了!”她接口说:“你知道吗?也就因为看是你,我才顾前又顾后的关心你们……”

“当然你有情有义,我们老同学里还是周雅安的命好呀,等我下次见到他,表扬他两句,模范夫妻出名了,这下知道嫁了他有福了!”张小花笑着,觉得该坦白自己了:“你管的住周雅安,可是我呢?”

“我程心蕾从不依靠老公,能娶我才是他的福气!”

那淑女——程心蕾,急忙变了拉下脸:

“还有呀,不想提起他!再说他我就不理你啦!你什么时候说话也挺不正经的!”

张小花慌忙笑着小脸,着急了:

“不要误会!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从来不会随便谈别人的家事,就怕自己说出来不得体,今天不知怎么话特别多,想也没想就从嘴里冒出来了。你不要生气……如果你把我看成轻薄之徒,咱们这朋友就交不成了!”

“朋友?”程心蕾更惊奇了。“我们只是朋友?”

“是,是,是!”张小花热切的点着头:“不止简单是朋友,我们还要一起考入大学多年感情的老同学呢!这样吧,为了表达我的敬意你知道吗?我和原部队报社的老同事,三、五个人约好了在老乡楼聚聚,你肯不肯赏脸一起参加,肯不肯和我以前感谢王小权?”

“王小权?”程心蕾的兴趣被勾了起来:“原来你是宴请王小权?是不是汪小权做月下老人?”

“对,你认得王编辑?”“不,不认得,不过,她好有名!”程心蕾一脸的不削。“听过同事说她的事,说她是报社新大红人!”“是啊!她天资聪明,二十几岁就副团了!”张小花想着一下,语气就更热烈了:“既然你知道王小权,当然就明白我不是什么意图,下周一!跟我去长个脸,一起去!”

“这不好!”程心蕾身子靠了靠,脸色一正,眉尖眼底,有种不可侵犯的端庄。“她刚不久也结婚了,是吧,还是二婚!”“唉唉,”张小花又叹气了:“你刚刚跟我有说有笑的时候,可没这么拘谨!人,都是从不认识变成认识的,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我们又都在这风气开放的艺术之都!别犹豫了!快跟我去见见她!我要真离婚,大家会尴尬得发疯……所以,你一定要护着我,也要帮我说好话,要林一方:不要起诉我!”

程心蕾有点儿愕然,瞪视着那一厢情愿的张小花。

“起诉你?”她睁大了眼说:“随便他爱做什么就做!”

“心蕾,你对我会不会太自信了?你我是军校大学的大学生,我他也是军校同样的名牌大学本科生。到了今天,你一个月赚多少?我大概买了你这件大衣后,连饭都吃不上了吧?可他周雅安,我保守估计,工资奖金外加这补那补的,月入一万五不在话下吧?你还有脸嫌弃人家?什么叫立业啊?非得置几处不动产才叫立业啊?”

“得了吧你,别自己是恋爱了,就非得把我也拉下去。你扪心自问,这么急结婚生孩子你到底后不后悔,要是让你重新结一次,你是还这么活吗?我不是说林一方不好啊,不过论硬件儿,他真还不如我们周雅安呢。别的不说,就说说这不动产,你们住在你的的不动产里,能有人身自由,能有幸福空间吗?我跟周雅安说了,我要自由,要空间,他如果想圈住我,那也得给我一大片天。”

“别含蓄了。什么一大片天啊,说白了,不就是要一大套房吗?”

“别说我了,我这儿过得好好的,不用你咸吃萝卜淡操心。”程心蕾用吸管卖力嘬着那杯鲜有卡路里的柠檬汁,眼珠子转来转去。而根据我的经验,这代表她所言并非真心所思。

随她去吧。据说,人与人交谈时,平均每十分钟就会说谎一次。虽说张小花一直认为这个数字过于耸人听闻,不过也许它就旨在阐明人类的虚伪罢了。

而作为女性的张小花,自然也是虚伪的:“你这不也瞎操心我呢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过得不好了?我和林一方真心相爱,前前后后算一算,也快六年了。感情基础牢固,才能共创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你懂不懂?如今我们还收获了爱情果实,不知让多少无依无靠的男女羡慕到眼红呢。”

张小花一边说,一边用手掐自己的大腿。张小花啊张小花,有种你就别害怕离婚,有种你就真的在老公以及公公的婆婆的眼皮底下去过幸福生活,有种你就别笑看他周家对孙子性别的无视,无视他们亲生孙之“和母同姓”以及同学对聚会的诚意的无视且自顾自的游哉。

张小花守着那一小捧的蔬菜,活像只兔子。程心蕾也闷头扫着各式吃食,不但文雅,而且酣畅淋漓,还一边嚼边说:快吃吧,一会我结帐。”

和程心蕾分开后已经是黄昏的下午了。夕阳斜斜的从玻璃门外射了进来,在水泥的地板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光带。“广东美术”的展馆室里几乎都没有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清香而浪漫的泌人味。夕阳在窗外闪烁,似乎并不影响寥寥的客人们喁喁细语或高谈阔论,墙上挂满的油画也照旧吸引着观者的注意和批评。看样子,油画并不完全属于外国的关注,也属于国内的喜爱。张小花独自一人半隐在油画的正面,斜倚在整个身体的右侧中,带着份难以倾述的,近乎落寞的感觉:望着油画里的人物,望着精心绘制的纹理,望着那隐藏画中、栩栩如生的视觉冲击。她奇怪着,似乎本该兴高采烈,而她却独自消沉。事实上,她可能是最不该消沉的一个,不是吗?“如果不能成为一个画家,最起码可以成为一个画者!如果不能成为一个艺术家,最起码可以成为一个鉴赏者!”这是她多年以前就对自己说过的话:“艺术要靠狂热,不能完全靠天才!”年轻的时候,她就狂热去学画,绘画,终于拿了一份“艺术院校文凭”,不止爱画,也附带爱钢琴和小提琴,这是艺术路。人类喜欢自命为骚人雅士,在一个艺术里讲个性,比在功名利禄讲客套更有情调。何况市级美术馆确实布置得雅致而别出心裁,又不像一般美术馆那样闹哄哄暗沉沉。于是,自从二十多年前开馆以来,这儿就门庭若市,成为艺术爱好的欣赏之所,不但观赏者的爱意好,画商的生意也好,不论一张画标价多高,总是有人买。于是,画家们以在这儿卖画为荣,有钱的人以在这儿买画为乐。张小花,她没有成为画家,也没有成为艺术家,却成了一个很梦想的公务员,她自己所说的那个“铁饭碗”!“仕途”是达到了,工资也足够稳定,可是,这份“成功”却治疗不了张小花的孤寂和寥落。在她内心深处,她感到自己越来越空泛,越来越虚浮,像一个氢气球,虚飘飘的悬在半空,那样不着边际的浮荡着,氢气球只有两种命运,一是破裂,一是泄气。她呢?将面临哪一种命运?她不知道。只依稀恍惚的感到,她那么迫切的想抓住什么,或被什么所抓住。气球下面总该有根绳子,绳子的尽头应该被抓得紧紧的。可是,有什么力量能抓住她呢?家庭?事业?虚浮的功名?自己的“最起码”?还是那跟她生儿育女,同甘共苦了五年的林一方,或是刚刚长大的宝宝?不,不,这一切都抓不住她,她仍然在虚空里飘荡,将不知飘到何时何处为止。这种感觉是难言的,也始终没有人能了解似的。事实上,她觉得现代的人,有“感觉”的已经很少了,求“了解”更是荒谬!父亲也会说她:“张小花!你别贪得无厌吧!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良好的事业,英俊的老公,可爱的女儿,你应有尽有!你已经占尽了人间的福气,你还想怎么样?如果连你都不满足,全世界就没有该满足的人了!”是的,她应该满足。可是,“应该”是一回事,内心的感触却是另外一回事。“感觉”是一种抽象的东西,它不会和你讲道理。反正,现在,她的人虽然生活在热闹的“幸福”里,她的精神却像个断了线的氢气球,在虚空中不着边际的飘荡……

馆里又有新的参观者陆续进来又擦肩而过。张小花继续走着,看着,突然,她扛到了一种生命力的顽强,就如同石头缝中的小草和悬崖上的花朵,无论经历多少风雨,始终倔强地生长。那是眼前一副画面的背景是一片坚硬的石头,石头表面崎岖不平,缝隙众多。在这些缝隙中,生长出了一株小草。小草的叶子嫩绿欲滴,纤细而坚韧,从石头的缝隙中穿插而过,展示了生命的顽强。在草叶的顶端,一朵娇小而洁白的花朵正在绽放,仿佛在向世界展示它的美丽。在画面的色调上,主要采用柔和的绿色和灰色调,以突出小花的生命力和坚韧的性格。同时,通过在石头和花丛之间运用明暗和光影的对比,强调了小花生长环境的艰难和生命的顽强。整个画面旨在展现出小花在坚韧和顽强中绽放的生命之美,以及生命的可贵和坚韧不拔的精神。后方即使在险峻的地方,也能开放出美丽的花朵。在画面的中心,是一朵圣洁的花朵,它生长在悬崖的边缘,沐浴在阳光下。花朵的色彩纯白,花瓣柔软且富有光泽,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花茎从悬崖的缝隙中伸展出来,虽然细长却坚韧有力,凸显出生命的顽强。悬崖是画面中的重要元素,它以深色呈现,表面粗糙不平,与花朵的娇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悬崖的背景中,描绘出陡峭的山峰和远处的天空,为画面增添了纵深感和宽广的视野。整个画面以花朵为主题,通过细腻的描绘和色彩的运用,展现出生命的美丽和坚韧。同时,通过悬崖的衬托,突显出花朵在逆境中依然能够绽放出最美的光彩。让生命盛开一朵朵生机勃勃的鲜花。

“生命的美丽在于它能在任何环境下保持生机和活力,这就是生命的顽强和坚韧,让我对生命充满敬畏和赞美。”张小花慢慢的心里默默念着,看着画面,充满着张扬和渲染,用色大方而充满着视觉冲击力。多像她的第一幅油画作品呀,虽然她那副油画早已回赠给了一位曾经用子弹壳给她做了个奔驰俊马的战友,但是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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