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钟楼斑驳的石壁蜿蜒而下，在古老的砖缝间勾勒出一道道血红色的痕迹。
陆回仰头望去，那座高耸的建筑在雷云中若隐若现，尖顶上的青铜大钟无风自动，每一次摇晃都带起一串诡异的回声，像是无数亡魂在同时低语。
钟摆上刻着的莫比乌斯环图案在闪电中时隐时现，每一次闪现都让陆回的后颈传来一阵刺痛——那里新植入的芯片正在发热。
沈环站在他身侧三步远的地方，红色皮夹克被雨水浸透，颜色深得像凝固的血迹。
他的左耳伤口已经愈合，但耳垂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凹痕，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从指尖到肘关节已经完全数据化，半透明的皮肤下流动着荧蓝色的代码流，每当闪电划过，那些代码就会组成不同的数字：从1到36，循环往复。
"每层台阶代表一次循环。"
沈环踏上第一步，靴底与石阶接触的瞬间，刻在上面的数字"1"亮起幽蓝的光，石阶表面浮现出全息投影——一个满脸是血的小男孩被锁在实验椅上。
"走到顶层时，你会看到所有被我放弃的可能性。"
陆回跟在他身后，注意到沈环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沉重。第七级台阶上刻着一朵玫瑰，沈环踩上去时突然踉跄了一下，数据化的右手猛地抓住墙壁。
石砖在他的触碰下变得透明，露出里面封存的记忆碎片——十五岁的沈环被绑在手术台上，机械臂正往他的眼球中植入某种微型设备。
少年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即使隔着时空仍然令人毛骨悚然。
"别看。"沈环用身体挡住那片墙壁，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右眼，那里的虹膜在黑暗中会闪过一丝机械蓝光，"那是我最糟糕的一次生日礼物。"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声带被砂纸磨过。
钟楼内部的螺旋楼梯仿佛没有尽头，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
每转过一个弯，墙上的烛台就会自动燃起幽绿色的火焰，照亮更多刻在石壁上的痕迹——指甲的抓痕、干涸的血迹、以及用刀尖刻下的无数个"逃"字。
走到第十三层时，陆回发现台阶上散落着一些细小的金属碎片，每一片都刻着字母"A"。
"安娜的耳钉碎片。"沈环弯腰捡起一片，金属在他指尖化作数据流消散，"第十三次循环时，我差点就救出她了。"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痛苦，数据化的手臂闪烁了几下，"可惜系统早有准备。"
第二十层的墙面上布满了弹孔，中央用血画着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沈环停下脚步，手指抚过一道特别深的刀痕："第20次循环。"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那次我差点成功杀了X，可惜..."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数据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对准陆回的胸口。
"它在尝试控制我。"沈环咬紧牙关，左手死死按住右腕，皮肤下的代码疯狂闪烁，在空气中投射出杂乱的影像。
"快走！到顶层去！这些代码...被污染了..."
陆回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把抓住他数据化的手腕。
接触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刺痛顺着指尖窜上脊椎，他的视野里突然闪过无数画面：
- 八岁的沈环蜷缩在实验室角落，机械钳正从他耳后取出血淋淋的初级芯片；
- 年幼的安娜将一枚银色耳钉塞给警卫，换取五分钟的探视时间；
- 第36次循环的自己被沈环推进逃生舱，舱门关闭前看到对方用口型说"活下去"...
"你...把这些记忆藏在了代码里？"陆回震惊地松开手，发现自己的指尖也泛起了微弱的蓝光。
沈环的呼吸急促，数据化的指尖微微发颤："规则四..."他猛地将右手插入墙壁，代码如血液般喷涌而出，"最危险的真相...要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他们继续向上攀登。
第三十三层台阶上散落着玻璃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酷刑场景。
沈环故意踩碎其中一片，里面封存的尖叫声立刻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那声音稚嫩得令人心碎。
"这是X最喜欢的一层。"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右眼的机械部分开始不受控制地聚焦又散焦，"专门用来播放我的'成长记录'。"
当终于抵达顶层时，眼前的景象让陆回屏住了呼吸——整个楼层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墙壁上镶嵌着数以千计的水晶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枚眼球，瞳孔的颜色从深棕到琥珀色不等。
这些眼球通过纤细的数据线与中央控制台相连，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片诡异的星空。
"欢迎来到我的记忆宫殿。"
沈环走向中央的控制台，数据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每按下一个键就有几枚眼球随之转动，"这里保存着每一次循环里，系统认为'值得保留'的记忆。"
他突然抽出一个标着"37"的水晶舱，里面的眼球立刻转向陆回。
透过弧形玻璃，陆回看到了令人窒息的画面——他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而沈环跪在旁边，亲手将一枚芯片植入他的后颈。
手术台边的监控器显示着脑波图像，其中代表情感的曲线剧烈波动着。
"这是...我的初始设定？"陆回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后颈的芯片灼烧般疼痛。
沈环轻轻放下水晶舱："不，这是你第一次真正觉醒的时刻。"
他的手指划过控制台边缘的一道刻痕，"那时我才明白，系统要的不是完美的实验体..."
控制台的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段被多重加密的视频。
画面中的X缓缓摘下面具，露出的竟是沈环的脸，只是右眼是完全的机械构造，左耳戴着那枚熟悉的断裂莫比乌斯环耳钉。
"系统最大的谎言..."沈环的手按在屏幕上，数据流从指尖涌入系统，
"就是让我们以为X是敌人。"他的左眼流下一行血泪，"他从来都只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
钟声突然敲响第七下，整座钟楼开始崩塌。在坠落的瞬间，陆回看到沈环嘴唇开合，无声地说出最后一条规则。
与此同时，他后颈的芯片突然解锁，海量的记忆如洪水般涌入：
原来所谓的"第37次循环"根本不存在，从第一次睁眼起，他就是沈环安插在系统里的变量。
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救赎。
【新规则解锁】
【爱是唯一能腐蚀系统的病毒】
【最终倒计时：48:00:00】
谢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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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丧钟的回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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