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049年的冬天，大雪下了三天三夜。从阁楼的小窗向外看，到处白茫茫一片。
报时钟响后，所有人自发下楼，大厅里史密斯先生正在教训吉姆。
因为他偷拿了三块面包。
哭声压着所有孩子低头。
五分钟后，史密斯先生让吉姆指认同伙。孩子们与那双泪眼对视后纷纷移开目光，为了不再被打一顿，他只好选了一个没有移开视线的小女孩。
史密斯先生扯出女孩，让她和吉姆站在一起并大声训斥。
“你们两今天和明天不许吃饭。所有人都不许走，拿上你们的碗过来看着他们吃。”
吉姆一边哭一边咽口水，有人偷偷留下一部分面包被史密斯先生看到直接没收：“只许吃自己的，吃完不准留。”
在这个过程中，女孩一直没有反应。
中午，除了他俩，所有孩子回去睡觉。
趁史密斯先生不在，吉姆偷偷靠着墙睡着了。木门老旧，风稍微吹开一道口子。
也许因为她从未要求，也许是她混在人群中存在感太低，也许大家并不想将自己的东西分给别人，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衣服的单薄。
女孩打着哆嗦，感觉自己精神极了。
过了约半小时，史密斯先生从大厅经过。他关上木门，将自己缝满补丁的衣服披在了小女孩身上。没有叫醒吉姆。
晚上，史密斯先生板着脸允许他们共同喝一碗热汤。
吉姆立刻跑过去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那碗只剩残渣的汤递给小女孩时，她抬头看向史密斯先生，他的眼底正酝酿一场风暴。
这时，门被推开了。
“日安，先生。”养尊处优的教士脱帽鞠躬：“看样子你们正在用餐，事态紧急，请原谅我的不告而来。”
史密斯先生说：“请关上门进来吧。”
教士侧身关门，回头微笑问：“我记得这家私人孤儿院的负责人是凯蒂女士，请问您是？”
“她死后倒霉留下来的前夫。”
“是吗？这可、这可真令人惊讶。我听说你们关系并不好。”
“是啊，我直到现在也没办法搞懂她为什么非要管这群要死不活的小鬼。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呃，是。您提醒我了。请问，他们当中是否有一个叫做艾薇娅·维娜·达文波特的孩子。”
“和教会有关系吗？”
“不不不，首先我要说的不是任何人和教会的关系。按照您的反应，我默认她存在并且就在这里。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很好办了，请您先看看这个。”
教士从怀里掏出一块折的整整齐齐的纸隔着桌子递了过去。
史密斯先生接过那张纸。
“由萨尔林城民政部和教廷共同盖章同意的领养手续，另外还有这个。”他又取出来一张纸：“这是斯凯勒·埃尔德里奇女士的委托信。她希望在自己死后由我领养她的女儿。”
史密斯先生生气地把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请您冷静，请您冷静。”教士连忙捡回来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你早干什么去了？”
“因为一些缘故，我不清楚她还留下了一个女儿，这封信也是最近才到我的手上。十分很感激您这段时间对维娜的照顾，如您所见，我不能将我挚友的女儿扔在外面。”
史密斯先生听到这里，瞥了眼屋外天色，又将目光落在风尘仆仆的教士身上，脸色稍微缓和。
但他没有说出维娜是谁，也没有表面自己的态度。
教士原地环视一圈，一一看过孩子们期待的脸。他的目光经过捧着只剩汤底的碗的小女孩时略微柔和。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民政部准备建立一批公立孤儿院，财政部已经准备好了资金，教廷援助的生活物资也在调配，如果您愿意成为其中一员，您和孩子们都能有更好的生活。”
史密斯先生神色有所松动。
“当然，我私人的援助已经在门外了。”
孩子们蠢蠢欲动，见史密斯先生没有说话一窝蜂涌出去，大箱小箱往屋子里搬东西。
史密斯先生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他的目光在孩子们身上逡巡。
这时，教士问他：“我可以带着维娜吗？”
史密斯先生寻找的视线急切起来，教士冷下了脸，他取下小女孩手中冷掉的碗，没有随身携带毯子，教士袍很难脱下来，他牵过她的手朝屋外走去。
两位修女走了进来，开始收拾用过的餐具。
“等一下，神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找到斯凯勒女士的宝物了。稍后，民政部会委派专人负责这里的工作。据我所知，您没有资产，这是您前妻的房子，对吗？容我多言，您或许是一位好人，但您并不适合照顾孩子们。”
“我今天还将自己的衣服借给了她，我不够好心吗？”
“那么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穿着夏装？她的手这样冷，她脚上的鞋子甚至破了个洞。光明神在上，相对而言，您的确不够好心。”
“要是没有我，凯蒂那个疯女人死的时候他们早都一起死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教士抱起了维娜，用袖子帮她挡风：“捂住耳朵好吗？”
维娜听话照做。
“帝国法律，孤儿院中因非自然原因失去一个孩子，负责人将受到最高十年的指控。时间有限，我只询问您一句话，您不需要回答。史密斯先生，请问，您是怎么在因家暴离婚后顺利继承了遗嘱的？”
教士真的只是问了一下，他回到马车上，用毯子包裹住维娜。
车外传来争执声，车内的人对此置若罔闻。
不久，有人上了马车，他并未进入车内，而是坐在外面驾驶，控制着方向。
困意在温暖的作用下和马车的摇晃着钻了出来。维娜克制着睡觉的想法，静静盯着教士，后者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那是这半年来，她得到的，唯一一个真心的微笑。
于是，她闭上眼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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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1049年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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