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芄四仰八叉地瘫在冰冷的琉璃瓦上,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薅来的枯草,十指灵活翻飞,一只栩栩如生的草编小鸟便立在掌心。他对着那灰蒙蒙、仿佛永远被浓雾腌入味的天穹吹了口气,草鸟的翅膀颤了颤。
“啧,偷得浮生半日闲呐……”他嘟囔着,“就是这‘闲’味儿不对,一股子陈年老霉味儿。”
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三天前,那座阴森压抑的魔塔之巅。
三天前,魔塔之巅
阴冷的魔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暗流,顺着李空青那只枯瘦得几乎见骨的手指尖,源源不断注入尧芄的经脉。出乎意料,这具属于“魔少莫问”的身躯非但没有半分排斥,反而像久旱逢甘霖的荒漠,贪婪地吸吮着这力量源泉。尧芄屏息内视——
嚯!
府海之中,一片浩瀚无垠、泛着幽邃紫芒的“灵源海”正缓缓凝聚、旋转!那规模,那精纯度,是他前世身为尧芄时,穷尽毕生心力、榨干师父青君无数天材地宝与修为也未能企及的万分之一的景象!
人族修道,仙魔殊途。尧芄本是个胸无大志、只盼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俗人,奈何当年惊鸿一瞥,一头栽在了那高山雪莲般清冷圣洁的青君身上,脑子一热就跟着踏上了仙途。天赋?他确实是有的,学什么都快得像被狗撵,一点就透。偏偏就卡死在这凝聚“灵源海”的命关上。这玩意儿是修士的根基、力量的源泉、寿命的凭依!没有它,尧芄就是个被仙门资源硬生生“催熟”的半吊子,离了师父青君那口精纯仙气吊着,分分钟可能修为散尽,甚至一命呜呼。
谁能想到,死了一遭,换了副魔族的壳子,这梦寐以求的“命根子”竟然唾手可得!感受着体内从未有过的充盈力量感,尧芄心头狂跳,嘴角差点咧到耳根。
“凝神。”李空青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威严与冰冷,瞬间压下了他翻腾的思绪。
“哦。”尧芄赶紧压下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窃喜,努力把嘴角那点得意往回抿,装出一副努力吸收却力有不逮的吃力模样。
“今日心浮气躁,魔气灌体凶险,改日吧。”李空青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那精纯的魔气骤然收回,切断得干脆利落。
尧芄:“……” 这就没了?这魔尊老头也太谨慎了吧!他心下着急,眼疾手快,猛地转身想趁此机会一睹这位“便宜爹”的庐山真面目——
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片翻飞的玄色衣角,衣料上用极细的银线绣着某种繁复而古老的纹样,那纹路……竟有几分诡异的眼熟?衣角如同被风吹散的墨迹,瞬间消弭于无形,只余一句低沉的尾音在空旷冰冷的塔顶回荡,敲打着他的耳膜:
“这几日,好生研习魔族功法。”
尧芄对着空无一人的塔顶撇了撇嘴,无声腹诽:“……还真当爹了?连功课都布置上了?我师父都没这么管过我!” 他尧芄,是那种会乖乖啃书本的乖宝宝吗?
“魔少——!我的心肝宝贝魔少诶——!”
娇媚与浑厚的二重唱由远及近,打断了尧芄的回忆。狐媚儿如同一阵香风般卷上殿顶,那波涛汹涌的架势差点把瘫着的尧芄直接撞下去。她一把捧起尧芄的脸,狐狸眼里水光潋滟,写满了夸张的心疼:“哎哟我的小祖宗!是不是又受苦了?那个杀千刀没心肝的李空青是不是又折腾你了?快让媚姨看看,瘦了没有?疼不疼?”
熊衷那铁塔般的身躯紧随其后,稳稳落在旁边,憨厚的脸上满是关切,搓着手道:“魔少安好?”
尧芄奋力从那令人窒息的、充满异香的“母爱”怀抱里挣脱出来,手忙脚乱地整了整被揉得皱巴巴的衣襟,努力板起脸,拿出最严肃的表情:“咳!郑重声明,我,不认识你们。请保持距离。”
“知道呀!”狐媚儿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甚至还掏出块香得呛人的绣花帕子,作势就要给尧芄擦擦那根本不存在的汗,“我们魔少前世……啊不,是重生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嘛!没关系,媚姨疼你~”
尧芄:“……” 他脑子里的问号已经快堆得比百闻楼还高了。“是我疯了还是你们魔族都这么……神经粗过梁柱?壳子里明显换了个芯儿都嗅不出来?要是我师父青君,隔着八百里就能闻出味儿不对,早就一剑劈过来了!”
狐媚儿瞬间戏精附体,用帕子角抹了抹压根没有泪水的眼角,嗓音带着哭腔:“是属下无能啊!没能护好魔少……那无尽海重生,虽夺天地造化,但洗断前尘、修为尽散,也是不得已的代价啊!”她看向尧芄的眼神充满了近乎实质的怜惜与心疼,“魔少真是受苦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尧芄面无表情:“哦。” 好一个一劳永逸、完美甩锅的重生设定!他算是服了。
熊衷适时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声如闷雷,态度却恭敬无比:“魔少初醒,记忆空白,实乃魔族之憾。属下斗胆,恳请少主移驾‘百闻楼’,重习我族史册功法,早日承继大统,光耀魔族!”
什么玩意儿?!读书?!
尧芄瞳孔地震,脚下下意识就想抹油开溜,脸上瞬间堆起痛苦面具:“哎呀!不行不行!突然头好晕!心口疼!喘不过气!肯定是刚才灌体的时候伤了根基,得躺个十年八年才能好……” 他转身欲跑,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了琉璃瓦上,纹丝不动。
狐媚儿掩唇咯咯娇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说出来的话却让尧芄头皮发麻:“魔少这耍赖的小模样,真是许久不见了呢。上一次见,还是您刚降生四个月,蹒跚学步就想偷跑的时候,真真是……可爱得紧,媚姨到现在都怀念呢。” 那语气,活像是在回忆自家奶娃娃第一次耍小聪明的珍贵影像。
尧芄:“……” 槽点过于密集,他一时竟不知该先吐“魔族崽子四个月就能跑能跳还带记忆buff?”还是“您这母爱滤镜厚得能扛住魔尊全力一击了吧?!”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已被狐媚儿“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拎了起来,风驰电掣般直奔那座阴森森矗立在灰雾之中、仿佛连通着幽冥的环状高塔——百闻楼。
此楼高耸入云,通体由一种暗沉的黑石砌成,共十九层,每层十阁,里面塞满了魔族积攒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文化遗产”——从奇形怪状的法器、闪烁着不祥光芒的矿石,到堆积如山的古老卷轴和兽皮典籍。每件器物上都刻满了蚂蚁大小的魔族文字,活像现代博物馆里那些让人看了就头大的文物说明牌。楼中央,一道巨大无比的螺旋状楼梯蜿蜒向上,直直插入上方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里,透着一股“上去就未必能下来”的阴森邪气。
“此梯名‘心魔阶’,”狐媚儿“好心”地解释,红唇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心志不坚、魔念驳杂者,登之则易迷失神智,轻则修为倒退,重则……呵呵,沦为只知呓语的行尸走肉哦。”
尧芄仰头看着那仿佛没有尽头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旋转阶梯,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发明这玩意儿的人,到底是盼着魔族出人才,还是想直接一劳永逸地断子绝孙?”
狐媚儿把他往前轻轻一推,笑得像朵艳丽的食人花:“魔少上次可是轻轻松松就登上了十五层呢!那个杀千刀的李空青,哼,也就勉强爬到十八层。”她的语气陡然变得阴冷狠厉,随即又瞬间阳光灿烂,变脸比翻书还快,“不过他上去没一会儿就被法则狠狠弹下来了,据说脑子都不清醒了好几年呢!也就那么回事儿~我们魔少您天纵奇才,定能超越前人,创造历史!媚姨就在外头等您凯旋哟~”
“砰——!”
沉重的石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无情地关闭,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丝虚假的“母爱”光辉。
尧芄独自一人被扔在这阴冷、死寂、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古老尘埃和压迫感的巨塔内,面对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螺旋巨口,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在咆哮:
摊牌!现在就冲出去摊牌!告诉他们老子是根正苗红的人族冒牌货!然后求他们给个痛快!
……我太难了。
(幽思殿顶
在百闻楼经历了不知多久的非魔折磨后,尧芄终于获得了宝贵的“放风”时间。他瘫在殿顶琉璃瓦上,像条被阴霾腌入味的咸鱼,对着那万年不变的灰蒙蒙“天空”长吁短叹:“连个太阳都没有……差评!这鬼地方待久了真要抑郁……”
“魔境深谷,位于地底幽冥三千里之下,自是无日月轮转。” 低沉的嗓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身侧响起,如同鬼魅。
尧芄一个激灵,猛地弹坐起来。又是那身标志性的玄袍,浓稠如实质的魔气如活物般在来者周身缓缓流淌,形成几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将一切光线和窥探都吞噬殆尽。尧芄下意识歪头探头,试图从那翻涌不息的黑雾里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真容。
那团人形黑雾似乎几不可察地轻笑了一声,微微侧身,避开了他探究的视线。
尧芄瞪大眼,脱口而出:“嚯!你真没脸啊!”
周身缓慢旋转的魔气骤然凝滞了一瞬,空气仿佛都冻结了。
“……是你修为低微,灵识不足,无法窥破本尊周身魔障,故而不见真容。” 黑袍下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
尧芄胆子被百闻楼憋得更肥了,干脆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嘁,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长得太惊天动地,怕吓着小朋友,没脸见人?”
魔气漩涡的流速似乎微妙地加快了些许。李空青的声音里染上了一点玩味:“小崽子,胆儿挺肥?不怕本尊以魔尊之威,好生惩戒你一番?”
尧芄脖子一梗,完美演绎“死猪不怕开水烫”:“你会吗?”
李空青沉默了片刻,周身的魔气缓缓平复下来,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寂:“不会。”
尧芄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带着点计谋得逞的小得意:“那不就得了!这天底下,除了我师父……” 他猛地顿住,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糟!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前尘尽忘”的失忆魔族了!
李空青似乎并未在意他这突兀的口误,只是问道:“你……还记得你师父?”那语气平淡,却莫名带着一种探究。
尧芄心头警铃大作,正绞尽脑汁想怎么把这漏洞圆回来,却听对方话锋陡然一转:
“想出去吗?”
尧芄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如同饿狼见到了肉:“你有办法?!” 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李空青缓缓摇头,周身的魔气也随之波动,声音里带着一种亘古的沉寂与无奈:“魔境深谷,自古……只进不出。此为法则,亦是囚笼。”
希望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尧芄一下子泄了气,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重新瘫倒回去,浑身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那活着还有个屁意思!难怪无尽海都成了传说!重生又怎样?还不是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活棺材里等着发霉长毛?跟彻底死了魂飞魄散有区别?” 区别大概就是,死了一了百了,活着还得忍受百闻楼的精神摧残!
“有区别。”李空青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砸在尧芄心上,“死了,便彻底是一捧灰,一阵风,世间再无半点痕迹。而活着……” 他周身的魔气骤然变得无比浓稠、粘滞,仿佛沉淀了数万年的悲伤与绝望,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冷与孤寂,“活着的人,还记得。记得失去的,记得求不得的,记得……痛。”
那浓重得几乎化为实质的悲怆,如同无声的海啸,瞬间将尧芄淹没。他仿佛在那片魔气中看到了无尽岁月里孤独的守望,看到了希望一次次燃起又被无情掐灭后的死灰,看到了深不见底、无法言说的悔恨与执念……眼眶不受控制地阵阵发热,鼻尖发酸。
一只冰冷、骨节分明得近乎嶙峋的手伸了过来,食指与中指并拢,带着一丝不容抗拒却又奇异地克制着的力道,轻轻点在他因失神而微蹙的眉心。
嗡——
一股清冽冰泉般的气息透入灵台,恰到好处地驱散了那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沉痛悲恸。尧芄猛地眨了下眼,一滴温热的泪珠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落,恰好滴在那只尚未完全收回的、冰冷的手指上。
嘶——!
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细微的电流般,透过那滴泪与指尖接触的点,猛地窜过尧芄的指尖,直抵心脏深处。这触感……这冰冷的温度……
“你……你真的是李空青?” 尧芄猛地抬头,定定地看向那片翻涌的黑雾,目光锐利得仿佛想穿透那重重魔障,看清后面究竟藏着什么。
玄袍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算是默认。那只沾染了泪滴的手无声地收了回去,周身的魔气似乎恢复了些许流动,却不如之前那般沉滞。
“你……也是靠无尽海……才回来的?” 尧芄试探地问,心脏莫名提了起来。前世关于这位传奇魔尊的传言支离破碎,众说纷纭,但最终都指向“毁于痴情”并与无尽海一同湮灭的结局,世人也早已默认他已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李空青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浸满了无尽的苦涩与苍凉,比哭更让人难受:“我倒是……真心希望如此。”
尧芄心头猛地一凛。不是重生?那他是怎么活过这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岁月的?狐媚儿和熊衷显然也认识他,并且关系匪浅……难道他们三个,就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相互折磨又相互依存地枯守了近百年?!这得是多大的执念和……变态啊!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打架,阴谋论、苦情戏、卧底剧本轮番上演。
李空青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看”着他。周身原本凌厉旋转、充满防御和疏离感的魔气,此刻竟奇异地放缓了流速,变得……缓和了些,甚至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耐心,如同……一只收敛起所有利爪与锋芒,慵懒却专注地守护着幼崽的古老凶兽?
一个荒谬又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尧芄的天灵盖!他猛地坐直身体,眼睛亮得惊人,紧紧盯着那团人形魔气:“你们!你们是不是想借我的手,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李空青周身的魔气似乎凝滞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敏锐,片刻后,才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聪明。” 他硬生生将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后半句“不愧是我……”给咽了回去。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话若是出口,眼前这只看似惫懒实则浑身是刺的小崽子,绝对会瞬间炸毛,跳起来挠人。
尧芄一听,尾巴差点翘到天上去,下意识地就想鼻孔朝天哼一声,拿拿乔:“哼!想求人办事,就这态度?连点实际的好处都不给先?” 活脱脱一副市井小混混谈条件的模样。
李空青的声音里染上一点极淡的笑意,反问道:“狐媚儿与熊衷对你不好?”魔气微微波动,似在观察他的反应。
尧芄瞬间被点燃了吐槽之魂,炸毛跳脚,开始声情并茂地控诉:“好?!好个鬼!他们把我丢进那个比活死人墓还阴森的破楼!里面除了冷冰冰的破铜烂铁就是一股子霉味儿的破羊皮卷!连只活蹦乱跳的耗子都没有!那是魔待的地方吗?那是镇压怨灵的古墓!不给吃不给喝!逼着我看那些比天书还难啃的鬼画符!眼神不好点都得看成斗鸡眼!你去试试!保证你待不了三天就得疯!”
李空青默然片刻,语气里带着点微妙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怀念?:“我曾在第十八层,待了三十年。”
尧芄:“……” 所有吐槽瞬间卡壳。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位不仅是魔尊,还是百闻楼最高记录保持者兼疑似重度后遗症患者!他像只被瞬间戳破的气球,“噗”一下瘪了回去,有气无力地哀嚎:“我不管!我要吃饭!要吃热乎的!我要晒太阳!要看花花世界漂亮姑娘!人间不香吗?修什么仙入什么魔!当个凡人混吃等死它不快乐吗?!”
李空青沉默了。浓稠的魔气缓缓流转,许久,一声极轻极轻,仿佛穿越了万载光阴的叹息逸散出来:“是啊……人间,确实很香。”
那语气里深藏的、几乎快要被岁月磨灭的怀念与温柔,绝非作伪。
尧芄的眼睛“唰”地一下亮得惊人,如同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他兴奋地几乎要手舞足蹈:“你以前是人族?!对不对!”
李空青周身的魔气波动了一下,反问:“何以见得?”
尧芄激动地比划着:“只有真正当过凡人,在红尘里打过滚,尝过柴米油盐、爱恨痴缠的人,才会懂那种留恋!天生的魔头,看人间就像看一堆无用的垃圾,哪会觉得‘香’?” 就像他师父青君,天生仙胎,餐风饮露,除了大道修行,对世间万物都淡得像一杯白水,无波无澜。
李空青缓缓地、极其肯定地摇了摇头,周身的魔气翻涌,散发出最纯粹不过的、源自天地至阴之处的森寒魔息:“不。我非人族。我乃天地间至阴魔气汇聚所生,生来……便是魔。”
尧芄惊得下巴差点砸在脚面上,眼睛瞪得溜圆:“怎么可能?!你、你一点都不像啊!” 纯种魔族他熟啊(毕竟现在用的就是纯种魔尊的壳子)!比如莫问那个煞星,对非我族类的排斥简直刻进了骨子里,隔着八百里都能嗅着味儿追杀过来,暴躁易怒,崇尚绝对的力量与毁灭!
纯种魔族在魔域地位超然,天生魔气浩瀚如海,恢复力变态得令人发指。但也正因力量过于强大且纯粹,内斗得极其惨烈,到尧芄前世时,赫赫有名的纯血魔尊几乎就只剩魔主莫问和他麾下几个死忠魔将还在撑门面了。
就在这时——
嗡——!!!!
头顶那万年不变的灰蒙蒙“天幕”突然剧烈地扭曲、震荡起来!浓雾如同沸腾般疯狂旋转,中心一点极致的漆黑迅速扩大,形成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吸力的巨大黑洞!整个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崩碎!
李空青豁然起身,玄袍无风自舞,猎猎作响!周身原本缓和的魔气陡然变得锐利无匹、澎湃激昂,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刃!那低沉的声音里,是压抑了不知多少岁月后、终于爆发的、近乎狂喜的激动:
“时机到了!”
“啊?啥时机?喂!等等!什么情况?!” 尧芄还没从这天地异变中反应过来,只觉后脖颈一紧,整个人像只被拎住了命运后颈皮的小猫崽,双脚瞬间离地!
“哇啊啊啊——!李空青!你干什么!放开我!谋杀亲子啊你这是!” 尧芄四肢在空中徒劳地乱蹬乱抓,剧烈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李空青对他的吱哇乱叫充耳不闻,拎着这只扑腾不休的“魔少”,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裹挟着滔天魔气,义无反顾地朝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洞疾冲而去!
低沉而快意的笑声混着猎猎风声,无比清晰地砸进尧芄的耳朵里,带着一种冲破万年樊笼、不顾一切的酣畅淋漓:
“带你——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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