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湖畔,水波潋滟,倒映着漫天星子,也倒映着落冰桥上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
“林花落……你的名字真好听啊。” 桥上的黑衣少年挠了挠头,语气带着点傻气的真诚。
红衣少女闻言,笑声如同清泉击石,清脆又带着点得意:“哈哈哈,那你可要记在心里,刻在骨头上,千万别忘了!”
“哦。” 少年认真地点头,仿佛在完成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
“呆子!” 少女嗔怪地白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那你呢?你的名字总不能也叫‘哦’吧?”
少年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哦哦!我叫玄……” 他卡壳了,浓眉皱成一团,苦恼道:“我忘了大哥给我取的假名了。”
“名字都能忘?” 少女惊讶地瞪大了杏眼,“难道你告诉我的是真名?”
“对啊,” 少年一脸理所当然,“我真名叫玄烨。大哥说了,出门在外,仇人遍地走,得用假名!这样打架的时候才能毫无顾忌,揍得理直气壮!”
少女被他这耿直又彪悍的逻辑逗得花枝乱颤:“呵呵呵……那你真名现在被我知道了,不怕我追着你天涯海角……”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俏皮地眨眨眼,“……的打架吗?”
少年立刻站直了身体,眼神亮得惊人,摆开一个极其标准的起手式:“不用追那么远!你想打,随时都可以!来,我让你先出招!”
少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气鼓鼓地跺脚:“傻子!”
“蠢货。” 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如同闷雷,骤然在莫问混沌的意识里炸响!
莫问猛地睁开眼!警惕如受惊的孤狼,瞬间翻身而起,双手护在胸前,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视四周。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石桥的阴影之下,脚下是微微荡漾的湖水,却如同踩在一块无形的琉璃上,并未下沉。低头看去,清澈的湖面倒映着他此刻略显狼狈的身影。
“你现在被困在林花落的残识里。” 声音的主人无声无息地在他身侧显现。一身宽大的黑袍从头罩到脚,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肤色是近乎非人惨白的下巴。
莫问眯着眼,盯着那惨白的下巴看了半晌,脑中灵光一闪,如同被点燃的炮仗,怒火“噌”地窜起!厉声喝道:“是你!” 他想起来了!就是这个把自己当沙包一样精准丢进异兽嘴里的混蛋!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莫问想也不想,提掌便欲扑过去拼命!
“残识现在脆得像刚结的冰,稍微有点风吹草动,” 黑袍人的声音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凉薄,“就能‘啪’一声碎个干净。刚捡回来的小命,这么着急再送出去?”
莫问硬生生刹住脚步,掌心的灵力光芒明灭不定。他当然知道残识的凶险——这是已故大妖濒临绝境时,由强烈执念化成的最后杀招!如同一个自毁的牢笼,一旦惊扰了残识主人的“梦”,整个空间连同里面所有活物,都会被卷入狂暴的识流,碾得渣都不剩!唯一的生路,就是化解其执念,让这缕残魂心甘情愿地消散。
“出窍大妖的残魂你也敢硬吞,” 李空青兜帽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是觉得人间太无聊,想换个刺激点的死法玩玩?”
“哼!” 莫问冷哼一声,下巴微抬,眼神睥睨,“她要我的命,我便夺她的力!这是因果,是了断!”
李空青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更深了,语气带着点无语凝噎:“……如果因果真了断了,你我何须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她残魂尚存,执念未消,不甘心就这么被你‘消化’掉,才会引爆残识拉你陪葬!懂?”
莫问眼神锐利地盯着他:“那你呢?堂堂……怎么也进来了?莫非也对这大妖的‘遗产’感兴趣?” 他周身气势再次攀升,摆明了“你敢说是就动手”的架势。
李空青深吸一口气,压下把这不省心的玩意儿再丢去喂一次异兽的冲动,没好气道:“先想想怎么活着出去吧!” 心里的小人已经把两个麻烦精轮番揍了一百遍。
莫问见他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暂时按捺下敌意。此刻,桥上的“戏”正演到**。
“玄烨你个王八蛋!你居然真打!” 林花落气急败坏的娇喝声传来,带着点委屈。
玄烨一脸无辜,甚至有点茫然:“大哥说了,打架不动真格,是对对手最大的不尊重!”
“谁要跟你打架啊!你个呆木头!榆木疙瘩!” 林花落气得跳脚。
“那你约我来这落冰桥做什么?” 玄烨更困惑了,眼神清澈得像刚出生的羊羔。
林花落简直要被这不解风情的呆子气晕过去,一跺脚,豁出去般喊道:“我要嫁给你啊!嫁给你!听懂了吗?!”
玄烨:“……嫁?嫁是什么新的打架招式吗?厉害吗?”
“……”
乒乒乓乓!哐哐当当!
桥上瞬间爆发出比刚才激烈十倍的武器碰撞声,夹杂着少女羞愤欲绝的尖叫和少年耿直的“这招不错!”“力道再大点!”的点评。
莫问:“……”
李空青兜帽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看见了?她的执念,大概是当你二婶。”
莫问的左眉高高挑起,几乎要飞入鬓角,表情极其复杂:“……啊?”
青山镇,某座侥幸存留的大宅内。
气氛肃杀得像结了冰。正堂中央,端坐着那位俊美无俦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熟人退散”寒气的青衣仙君——云青君。堂下两侧,两排白衣弟子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
堂前,跪着一个身形单薄的黑袍少年——尧芄。他,被“请”回来了。看这架势,是要三堂会审。
领头的弟子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躬身请示:“青君,此魔族少年……如何处置?” 他内心疯狂打鼓:按青君以往的脾气,这种魔崽子不都是当场扬灰的吗?怎么这次破天荒地拎回来了?难道是要……先审再扬?更狠?
云青君没说话,那双琉璃般剔透却毫无温度的眸子,只冷冷地锁在尧芄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冻个透彻。
领头弟子头皮发麻,只好代为“审问”。他转向尧芄,努力板起脸,压低声音喝道:“说!你是谁?潜入蓬莱有何图谋?同伙何在?老实交代,或可……留你全尸!” 说到最后四个字,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底气不足。
尧芄跪得笔直,心里却忍不住为魔族掬了一把同情泪:仙门这流程……真是又短又暴力啊!交代是死,不交代死得更惨?难怪莫问那家伙总想着灭门!
没等尧芄开口,左侧弟子中猛地冲出一个脸上还带着黑灰的少年,指着尧芄,悲愤交加地质问:“你把尧芄小师叔怎么了?!”
尧芄抬眼看去,少年眼眶都红了,看来对“莫问”版的小师叔感情挺深。尧芄心中微叹,傻孩子,你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啊! 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孩子还小,脑子被门夹了”的同情。
这表情落在黑灰少年眼里,无异于火上浇油!“铮”的一声,他竟拔剑出鞘,剑尖直指尧芄,声音都带着哭腔:“你……你是不是把他杀了?!你这个魔头!”
尧芄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啧,没想到莫问顶着我的脸,在仙门还挺吃得开嘛!我当小师叔那会儿,可是连个端茶倒水的小跟班都抢不到呢!
他撇撇嘴,实话实说:“我打不过他。”
黑灰少年闻言,腰杆瞬间挺直了几分,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哼!那当然!小师叔可是仙门百年难遇的天之骄子!岂是你这种小小魔物能……能……” 后面的话在尧芄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卡壳了。
尧芄露齿一笑,白牙晃眼,慢悠悠地接道:“对啊,你们小师叔尧芄可厉害了,我莫问……完全不是对手。”
“莫……莫问?!!!”
“魔族少主莫问?!!!”
“铮铮铮铮——!”
如同冷水泼进了滚油锅!整个正堂瞬间炸了!所有弟子脸色煞白,齐刷刷后退数步,长剑出鞘声连成一片刺耳的锐鸣!剑光霍霍,全部指向了跪在地上的少年!
那黑灰少年更是如遭雷击,指着尧芄的手指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白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真·吓晕了!
一直端坐如冰雕的云青君,垂落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周遭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
尧芄乐了,看着眼前这群惊弓之鸟,觉得十分有趣。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道:“喂喂喂,不用这么怕我吧?我都说了我打不过你们尧芄小师叔。”
这话仿佛给吓懵的弟子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领头弟子强压恐惧,挺直腰板,声音带着颤音问道:“那……那你快说!尧芄小师叔到底在哪儿?!”
尧芄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心里疯狂吐槽莫问: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看把孩子吓得!
他清了清嗓子,用宣布特大新闻的口吻道:“哦,他啊?运气不太好,被那头异兽……啊呜一口,吞进肚子里去了。”
“什么——?!!”
惊呼声差点掀翻屋顶!本就摇摇欲坠的几个弟子,看着地上晕过去的同伴,眼神里充满了羡慕——晕过去真好!
领头弟子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看看地上笑容“核善”的尧芄,又小心翼翼地、无比艰难地望向主座上的云青君。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刷屏:完了完了完了!小师叔被异兽吃了!而异兽又被青君挫骨扬灰了……挫骨扬灰了……挫骨扬灰了…… 他现在只想效仿地上那位,两眼一闭万事休!
就在他被冷汗彻底淹没,感觉人生已经到达“绝望”的巅峰时,那冰冷如玉碎的声音终于响起:
“我诛灭丹蝇兽时,并未在其体内,感知到尧芄的气机。”
呼——!
所有弟子紧绷的心弦瞬间松了大半,感觉又能喘上气了。
紧接着,便听青君下令:“都退下,回房调息。”
领头弟子如蒙大赦,刚想请示如何处理地上晕倒的师弟和眼前这个烫手山芋,就感觉周遭的温度骤然又降了十度!他果断把话咽回肚子,指挥着众人七手八脚抬起晕倒的少年,飞快地溜了,生怕青君反悔。
转眼间,偌大的正堂,只剩下冰冷的座椅,和更冰冷的青衣仙君,以及……地上跪着的、身份尴尬的黑袍少年。
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比刚才更甚!尧芄额角的冷汗无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从青君开口说出那句“没有感知气机”开始,他就一直死死低着头,不敢去看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怎么办?怎么办?在师父面前,他从来藏不住任何秘密。那双眼睛一看过来,他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可现在……他和莫问互换身体这种惊世骇俗的事,直觉告诉他,绝不能透露给青君!哪怕青君是他最信任的人!
尧芄屏住呼吸,等待着雷霆般的审问。然而,时间一点点流逝,预想中的冰冷质问并未降临。更奇怪的是,那几乎让他窒息的威压感,竟如潮水般缓缓退去了。一丝极细微的、带着点安抚意味的气流悄然拂过,吹散了他后背的冷汗,也稍稍抚平了他紧绷的神经。
就在他茫然不解时,云青君站起身,微不可查地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外袍,转身朝着内室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平淡无波的命令:
“跟上。”
尧芄眼眶猛地一热!
这句听了不下千百遍的“跟上”,熟悉得让他心尖发颤,差点当场表演一个猛虎落泪!他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却因为跪久了腿麻,加上心绪激荡,一个踉跄,双手狼狈地撑住了地面。他胡乱地爬起来,也顾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尘,小跑着跟了上去。
那抹青色的身影并未走远,就在前方几步的回廊转角处,静静地伫立着,仿佛在等他。
尧芄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快步走近,在距离那身影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轻声唤道:
“青君。”
前方的青色身影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应:“嗯。” 然后便转身,继续引路。
穿过寂静的回廊,绕过一座残荷点缀的庭院,最终来到了府宅最深处、最为安静的一间内室。
青君推开门,示意尧芄进去。室内陈设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空旷,只有最基础的桌椅床榻,多余的装饰一概没有,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清冷。
尧芄心里暗暗咋舌:这么大的屋子,就放这点东西……师父这日子过得,比苦行僧还寡淡啊!真是寂寞空虚冷……
青君随意地抬手指了指桌旁的凳子。尧芄也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动作自然得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他信手捞起桌上的茶壶和茶杯,极其熟练地开始操作:先用第一杯茶细细冲洗了三个杯子,然后微微试了试第二杯茶的温度,眉头微蹙,最后将第三杯温度适中的茶水,稳稳地倒入了第一个洗过的、最干净的茶杯中。
他端起这杯精心“调制”的茶,似乎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奉上,动作却在半途生生顿住。他盯着茶杯看了两秒,仿佛才意识到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地将它放在了云青君面前的桌面上。
云青君的目光一直落在尧芄的动作上,从冲洗到试温再到最后的放置,未曾移开分毫。直到那杯茶稳稳落在桌面,他那双琉璃般的眼眸才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他没有去碰那杯茶,反而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物,轻轻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唯有剑柄处系着一串艳丽如血的红珠坠饰,在烛光下散发着不祥的光泽。
是那个被莫问杀死的弟子的佩剑!
尧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直直坠入冰窟!
来了!
青君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这把剑,你从何得来?”
尧芄只觉头皮发麻。说出实情?那他和莫问的关系、互换身体的秘密必然暴露!不说?以师父的眼力,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以及倒茶时暴露的习惯,早已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在青君面前,他从来都是透明的!
青君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尧芄低垂的发顶,仿佛能穿透那层皮囊,直视他翻江倒海的内心。见少年沉默不语,他并未催促,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似乎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好。”
就在这声“好”落下的瞬间,尧芄猛地抬起了头!
他直视着青君的眼睛,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破釜沉舟的勇气:“捡的!”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剑是我捡的!其他的……” 他顿了顿,眼神异常坚定,“现在不能说。”
清冷的月光透过雕花的木窗棂斜斜洒入,恰好落进少年抬起的眼眸中。那是一双极黑极深的眼睛,月光落入其中,竟似被吞噬了一般,透不出半点光亮,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潭底剧烈地燃烧着。
青君沉默地看着这双眼睛。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他那垂在身侧、被宽大袖袍遮掩的右手,小手指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他再次开口,依旧是那一个字:
“好。”
悬在头顶的利剑仿佛瞬间消失。尧芄紧绷的双肩猛地垮塌下来,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感觉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只见青君抬手,指向内室与外室之间用作隔断的小小空间:“那里有床榻,可作休憩。今夜,你宿在那里。” 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寻常小事。
说完,他不再看尧芄,径直走向里间那张冷硬的床榻,和衣躺下,背影挺拔而孤寂。
尧芄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就……洗洗睡了?但看着那抹已躺下的青色身影,他只好压下满腹疑问,走向那个小小的隔间。
进去一看,他更惊讶了。这小小的隔间竟布置得异常舒适!柔软厚实的床褥,干净蓬松的锦被,角落甚至还有洗漱用的铜盆和布巾,一应俱全。对比外面主卧那冷冰冰的硬板床……尧芄严重怀疑,师父是不是把宅子里所有能让人舒服的东西,都塞进这个小隔间了?
连日来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尧芄张开双臂,把自己重重地摔进那堆软绵绵的被褥里,舒服得呻吟了一声。眼皮子沉重得如同挂了铅块,思绪却还在混乱地打转。
师父说异兽体内没有莫问的气机……那应该是李叔及时出手把人带走了。可李叔说过,解决异兽只有两条路:要么莫问在内部搞定它,要么从外部一击毙命……异兽是被师父从外部轰成渣的,也就是说莫问没搞定……那李叔的突然消失……
尧芄猛地从被子里抬起头,眉头紧锁!
如果李叔救了莫问,师父不可能察觉不到半点气息残留!除非……除非他们瞬间进入了另一个完全隔绝的“境”!只有两境之间的法则排斥,才能彻底隔绝一个人的所有气机!
他坐起身,努力回忆之前的每一个细节。李叔消失到师父出现,中间不过短短十息!这么短的时间,靠身法绝无可能遁走那么远!如果是用了空间传送类的术法,现场必然留下阵法波动或空间涟漪的痕迹!师父不可能察觉不到!
只有瞬间进入另一个“境”这一种可能!
还有异兽那几次诡异的变异……仿佛是被某种外力强行催动……李叔为什么非要把莫问丢进异兽肚子里?要救自己,对李叔来说不过举手之劳……除非,那异兽肚子里,有莫问必须去面对的东西!或者说,有李叔想让他拿到的东西?
难道李叔和莫问,是因为异兽肚子里的某样东西,被困在了另一个境?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尧芄再也坐不住了!李叔虽然是魔族,但几次三番出手相救,这份恩情,他尧芄不能不报!到现在两人都杳无音信,处境定然凶险万分!
他轻手轻脚地探出隔间,侧耳倾听里间。师父的呼吸平稳悠长,已然熟睡。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外室的桌边。
那柄缠绕着人命、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剑,还静静地躺在桌上。
这东西不能留在这里! 尧芄眼神一凛。它就是个祸根,留在师父身边,迟早会引来麻烦!
他伸手,极其小心地握住冰冷的剑柄。就在他拿起剑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桌面上那杯他亲手倒上、却始终无人动过的茶。
茶水早已凉透。
尧芄犹豫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极其迅速地在茶杯底部凌空虚画了一个极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符文。
嗡。
一声极轻微的震动。那杯冷透的茶水,竟缓缓地、重新冒出了氤氲的热气,白雾袅袅上升,在这冰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温暖。
尧芄看着那缕白雾,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露出一丝孩子气的、满足的笑容。
他不再停留,握紧手中的黑剑,转身,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入,带着深秋的寒意。然而,桌面上那杯茶水的热气,竟丝毫不受寒风影响,依旧固执地、温柔地向上飘散着。
不多时,一片如水般流淌的青色衣角垂落桌旁。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指尖带着冰雪般的微凉。它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感受那茶杯散发出的、不合时宜的暖意。然后,轻轻端起那杯温热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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