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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铅海问骨

墨痕斋沉入一种近乎凝固的粘稠死寂。窗外风雪的呜咽仿佛被厚墙隔绝,只余下炭盆里幽蓝火舌舔舐空气的“嘶嘶”微响。那蓝光妖异,将满地散落的、边缘焦黑的纸剪血栀子花映照得如同幽冥地府里开出的妖花。空气里的血腥与纸灰味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舌根,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淤泥。

林晚晴倚着冰冷的墙根,唇瓣上被纸屑刺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带着一种奇异的、深入骨髓的麻痒。她看着几步之外,靠在同样冰冷书架上的沈墨白。他腕间那肺叶状的恐怖创口已用新的、同样浸透暗红的绷带潦草缠裹,但浓稠的血迹仍在缓慢渗出,在青灰色的衣袖上晕开更大更深的暗斑。他脸上覆盖左眼的蒙眼黑绸似乎平息了之前的梵文鼓胀,但边缘渗出的血珠已凝固成暗红的痂,如同丑陋的泪痕。炭火的蓝光在他唯一露出的右眼瞳孔深处跳跃,那点碎金流转不定,映照着满地狼藉,也映照着他心口的位置——那里,隔着单薄的衣衫,仿佛有某种沉重、滚烫的东西在无声地搏动。

炭盆中,一块炭心突然无声地塌陷下去。就在塌陷的瞬间,幽蓝的火焰猛地向上蹿升了一寸,火舌的边缘,竟诡异地凝结出几个扭曲、跳跃、散发着青蓝色微光的梵文字符!那是《心经》的残句,带着焚尽一切的灼热气息,如同烙印般悬浮在火焰上方。紧接着,那青蓝的字符光影猛地向下坠落,不是消散,而是如同滚烫的熔岩,狠狠“烙”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滋滋——”

一阵微弱的、令人牙酸的灼烧声响起。青烟混合着皮肉烧焦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那青蓝的经文字符,竟在地砖表面留下了清晰无比、如同用烙铁烫出的焦黑痕迹!字痕边缘的砖石呈现出熔融状态,细小的气泡还在破裂,散发出最后的热气。一股无形的灼痛感,仿佛顺着那烙印的痕迹,辐射般刺入林晚晴的脚底,让她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脚趾。

沈墨白仿佛没有看到地上的异象。他的目光低垂,死死盯着自己刚刚包扎好的左腕。那被绷带覆盖的“肺叶”伤口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蠕动、顶撞,将新缠的绷带顶起一个个微小而急促的凸起。

他猛地抬手,用牙齿咬住绷带的边缘,狠狠一扯!

“嘶啦——”

染血的绷带再次被粗暴地撕开。露出的创口比之前更加狰狞。蠕动的纸屑翻腾着,而在那暗紫腐烂的皮肉深处,在搏动的纸屑中央,一点冰冷的、沉重的铅灰色,正顽固地凸起着。那是一个汉字——“悔”!它像一颗嵌入血肉的冰冷子弹,又像一枚活着的铅铸烙印,表面还残留着模糊的油墨痕迹,边缘则被暗红的血肉和淡黄的脓液紧紧包裹。

沈墨白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他完好的右手猛地伸出,食指和中指的指甲,如同两柄最原始、最锋利的刻刀,狠狠抠向腕间那凸起的铅字“悔”!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他齿缝间挤出。指甲深深嵌入腐烂的皮肉,精准地撬住了铅字冰冷坚硬的边缘。暗红的血和淡黄的脓液瞬间涌出,沿着他的手指蜿蜒流下。他额角青筋暴突,冷汗瞬间浸湿鬓角,那只右眼的瞳孔碎金疯狂旋转,几乎要燃烧起来。

“嘎吱…嘎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在死寂的斋内响起。指甲与铅块、指甲与腐肉摩擦的声音,混合着脓血被挤压的粘腻声响,足以让任何听到的人胃部翻江倒海。林晚晴捂住了嘴,胃里一阵抽搐,那声音仿佛不是响在空气中,而是直接刮在她的骨头上。

终于,“啵”的一声轻响,伴随着一小股喷溅的污血,那颗冰冷的铅字“悔”,被沈墨白硬生生从自己腐烂的腕肉里抠了出来!指甲缝里塞满了暗红的肉丝和淡黄的脓垢。

他捏着那颗沾满血污的铅字,指尖因剧痛和用力而剧烈颤抖。铅字冰冷沉重,带着血肉的余温。他颤抖着,将铅字翻转过来。

铅字的背面,并非光滑,而是刻着四个更小的、深深嵌入铅体本身的字迹——“吾妻桃树”。这四个字刻痕极深,笔画边缘甚至带着一种被反复摩挲的圆润感。然而此刻,那刻痕的凹槽里,正缓慢地、粘稠地渗出一种诡异的、泛着荧光的绿脓!这绿脓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桃肉和劣质油墨的腥甜恶臭,滴滴答答,落在他掌心,灼烧感竟比腕上的伤口更甚!

沈墨白死死盯着铅字背面渗出的绿脓,那只右眼里的碎金光芒骤然凝固,如同冻结的寒冰。

就在这时,林晚晴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更带着一种被残酷现实逼到绝境的尖锐质问,像冰锥般刺破了死寂:

“为什么?沈墨白!”她撑着墙,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染血的棉袄在幽蓝火光下如同战袍,“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这些铅字…这些经书…这些痛苦…都塞进你自己的血肉里?用你的骨头去承重?用你的伤口去盛放?”她的目光扫过他腕间狰狞的创口,扫过他心口搏动的位置,最后死死钉在他捏着铅字、滴落绿脓的手上,每一个字都淬着血与火:

“汝为《幽明录》活牲槽?!”

“活牲槽”三个字,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沈墨白的神经上!他捏着铅字的手猛地一抖,铅字上渗出的绿脓甩落几滴,灼烧着他掌心的皮肤。

下一秒,在极致的死寂和剧痛带来的短暂空白之后,一股狂暴的、仿佛来自深渊的戾气猛地从沈墨白身上炸开!他那只流转碎金的右眼,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里面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嗬…嗬嗬…”

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沾满血污和绿脓的右手,竟不是将那颗折磨他的铅字扔掉,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将那颗冰冷、沉重、渗着绿脓的“悔”字铅块,朝着自己左腕上那个刚刚被抠挖得血肉模糊的伤口,重新摁了回去!

“噗叽——!”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湿滑粘腻的吸吮声骤然响起!比刚才抠出时更加响亮,更加贪婪!仿佛那伤口深处不是血肉,而是一张等待喂食的、布满利齿的嘴!

铅块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摁进翻卷的皮肉,深深陷入腐肉与蠕动的纸屑之中。暗红的血和淡黄的脓液混合着那诡异的绿脓,被挤压得从伤口边缘猛烈喷溅而出!

“呃啊——!”沈墨白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后背。右眼瞳孔中的碎金疯狂爆闪,几乎要撕裂眼眶!那铅字像是找到了归宿,又像是活物般贪婪地扎根,伤口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铅块与骨头摩擦的“咯咯”声。

剧痛如海啸般席卷全身,又如同退潮般迅速抽离,留下一种濒死般的虚脱和麻木。沈墨白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靠着书架缓缓滑坐在地。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损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的杂音。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冰冷粘腻。

那强行摁回伤口的铅字“悔”,像一个顽固的肿瘤,深深嵌在腕间腐烂的血肉里,边缘还在缓慢地渗出混合了血、脓和绿荧的粘稠液体。剧痛余波带来的颤抖,从他捏紧的拳头,一路蔓延到肩膀,再到牙关,发出细微的“咯咯”磕碰声。

林晚晴也被他这近乎自残的狂暴举动和那恐怖的吸吮声震得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质问的话语卡在喉头,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更深的困惑在胸腔里翻搅。

死寂再次笼罩。只有炭火幽蓝的光无声跳跃,将两人扭曲的影子投在布满尘埃和血污的书架与墙壁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沈墨白急促的喘息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那只唯一露出的右眼,瞳孔深处流转的碎金光芒,在经历了刚才的疯狂爆闪后,竟奇异地沉淀、凝固下来。不再流转,不再燃烧,而是如同被极寒瞬间冻结,凝固成一种沉重、浑浊、近乎凝固的——琥珀色。

在这凝固的、琥珀般的瞳孔深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

不再是墨痕斋的破败景象。那琥珀的底色,是一片无边无际、粘稠得如同实质的暗红!那不是晚霞,也不是炭火,而是…血!凝固的、流淌的、散发着铁锈腥气的血海!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暗红血海之上,耸立着一片扭曲、破碎、布满巨大裂缝和焦黑弹痕的城墙轮廓。城墙的砖石缝隙里,伸出了无数只手!

无数只浸泡在血水中的、青白肿胀的手!有的手指残缺,露出森森白骨;有的死死抠着墙砖,指甲翻裂;有的无力地向上伸着,仿佛在向天空抓取最后一丝希望…这些手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地狱里长出的、绝望的森林!每一只手,都凝固着临死前的挣扎与无边的痛苦!那是…南京的城墙!血海之上,由无数痛苦亡魂的手臂组成的绝望之林!

这恐怖的景象,无比清晰地倒映在沈墨白那只凝固成琥珀色的右眼瞳孔之中。没有声音,却比任何凄厉的哭嚎更令人心胆俱裂。那是深埋在他灵魂最底层的、永远无法愈合的疮疤,是他背负的铅海中最沉重、最血腥的一块。

林晚晴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她看着那只倒映着血手林的琥珀色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她终于明白,那些铅字,那些经文,那些痛苦,为何会钻入他的骨血。那不是容器,那是…烙印。是地狱在他身上刻下的印记。

就在这死寂与巨大视觉冲击带来的精神空白中,异响毫无征兆地从斋内某个角落传来!

声音来自地下!仿佛来自墨痕斋那深不见底、被重重杂物封堵的地窖入口方向。

第一声:

“锵——!”

刺耳!尖锐!像是沉重的生锈铁链,被人用尽全力拖拽着,狠狠刮过冰冷坚硬的岩石表面!那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干涩和令人牙酸的锐利,瞬间刺穿了死寂的空气,也刺穿了两人紧绷的神经。

紧接着,第二声:

“咚!!!”

沉闷!巨大!如同千斤重物从高处狠狠砸落在实心木板上!整个墨痕斋的地面都仿佛随之震颤了一下,书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这声响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感,砸得人心头一沉。

还未等这沉闷的巨响余音散尽,第三声接踵而至:

“滋啦——滋啦——滋啦——”

尖锐!抓心挠肺!像是某种极其坚硬、极其锐利的东西。是爪子?是指甲?还是…骨头?在疯狂地抓挠着厚重的、也许是石质的门板!那声音密集、急促、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刻骨的怨毒,仿佛要将那扇门生生撕开!每一次抓挠,都伴随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硬物刮擦硬物的噪音。

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滋啦”抓挠声中,异变再生!

几片细小的、黑色的、如同燃烧后的纸灰般的东西,竟然凭空从斋内昏暗的屋顶角落簌簌飘落下来!它们轻盈、脆弱,带着一种焦糊的气味,在幽蓝的炭火微光中缓缓飘荡、旋转,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在冰冷的地砖上,落在那些散落的纸剪血栀子花旁边,落在林晚晴的脚边。

是焦黑的碎屑。带着地底深处的阴冷和不祥。

林晚晴猛地后退一步,背脊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她惊恐地看向沈墨白。

沈墨白依旧靠着书架坐着,那只凝固着南京血手林的琥珀色右眼,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纹波动了一下,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微澜。他沾满血污和绿脓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腕间刚刚被强行摁回铅字的伤口,又开始缓慢地渗出暗红的液体,混合着绿脓,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身下的焦黑地砖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嗒…嗒…”声,与地窖深处传来的疯狂抓挠声,形成一种绝望的应和。

墨痕斋,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痛苦的共鸣箱。地上的铅字、墙上的血影、地底的抓挠、空中飘落的焦屑…所有的痛苦都在无声地呐喊,所有的伤口都在黑暗中汩汩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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