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为了‘融塑’,又是在这个紧急关头,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因而我猜测,城中那些忽然消失的魔族,想必也是被抓了回去,充当融塑之炉的养料。”
“同族相残...”南荣锦不知道哪儿掏出来的小册子,竟记录了起来,“让我想想...你接着说,还有什么恶行吗,我算算他们一共能犯多少条罪。”
梵筠声:“仙君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过奖过奖。”
戚岁安向月枫介绍过他们俩了,这也让月枫信心大增,让他知道此行并不是是孤勇的复仇,而是有仙界的帮助,想必会顺利不少。
只是他还有一点很担心:“狄长老他们作为你的缔造者,肯定掌握了控制你的方法,只不过前段时间你一直在地府,他的控制才失了效,这次你回来,还要和他正面对上,万一...”
关于这一点,临行之前,梵筠声拜托阎王卜了一卦,有关‘融塑’与‘成契’在控制力上的较量。
很幸运,融塑的缔造者一心侧重与魂力与吞噬能力,在对缔造物的控制上居然并没有下很大功夫。这是融塑之法最大的缺漏,想必第一个融塑魔君也有着同样的问题,只是还没来得及被发现。
而成契是两方平等的、构架在魂魄与精神上的双向桥梁,比起普通的控制,它更像一记强心针,一盏明灯,用以指引正确的航向,提醒成契的双方,你们做出了每一个举动都还牵连着另一个人。
这比一切武断的、冰冷的单向控制都要强力。
最大的隐患已经解除,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便好。
戚岁安和梵筠声对视一眼,道:“不会的,我们已有对抗之法。”
“那就好。我这里有一块腰牌,是戎庶的给的,呃...我忘记丢掉了。你们拿着应该就能很轻松破开阵法,进入魔族地界。”月枫递出腰牌,顿了下,问:“你们是打算软着来,还是硬着来?我这块腰牌用得上不?”
“用得上的!”梵筠声笑道:“自然是软着来。”
*
翌日一早,夜间出动的三人向几人交流了信息,曲鸳穆云夫妇一听说魔族已经全部撤离,对漆梧城的荼毒自然也无法继续,自然是喜不自胜,提出想要留在漆梧城帮助农田清除残余的魔气,恢复正常耕作。
几人一合计,此去魔族人数多了反而麻烦,于是达成一致。而芙倾自昨晚回来后,背上就多了一个轻便的包袱,袋口露出几个卷轴的顶端,看样子整个包袱里装的都是这样大大小小的卷轴。
芙倾要和他们一起去,并且看上去格外有干劲。就好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只一晚上的时间,就忽然想通了不少事一般。
月枫给的腰牌实在好用。南荣锦将腰牌握在手里磋磨了会儿,评价道:“这腰牌的主人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
梵筠声惊道:“这你都能分辨出来?成了神仙真有这么厉害吗?”
“你说得好像我以前多废物一样...”
梵筠声回之以一个‘难道不是吗’的眼神。
南荣锦咳嗽两声,“我不过是觉得安安静静的好无聊。”他歪头,“你家那位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戚岁安点点头,“嗯,腰牌上有很浓重的个人气息,应该是贴身之物,但没有血腥气。”
梵筠声叹了口气,转身揽住芙倾的肩膀。道:“唉,二姐,这里只有咱俩是凡人。”
芙倾破天荒地没和他搭腔,一反常态,对那腰牌好像也很感兴趣,探头问:“所以说,戎族那个叫戎庶的人,或许是个突破口?”
之所以不能直接去月族,就是因为月族部落地处魔族最腹部,难进难出,也不枉月枫当年逃出来费了老鼻子力气。
而戎族围绕在魔族地界的最外围,维护着魔族边界的和平,也是狄族派兵出击时会遇到的最后一道关隘。
戎族始终处于相对中立的位置,倘若某个时刻,月、狄二族中哪一边有了要冒头的势态,他们就会倒向弱的一方,扳回平衡。
就好像是某种微妙的调和剂。
梵筠声问:“岁安,戎庶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有一点。”戚岁安思索道:“依我现在的认知去回忆,他应当是个很矛盾的人。”
“怎么说?”
“他当年时常与月枫叔吵得不可开交,吵完了却趴在我们那屋的房顶,一趴就是一整晚。月枫叔感觉不到,但我能闻到。”
那时戚岁安年龄尚小,状态不稳定,又整日被迫负伤,狄长老就安排月枫和他住在一间套屋里,房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书籍和药包药瓶。
月枫以前在魔族地界内也开了一家‘枫回馆’,只不过被狄长老支使走之后,医馆便歇业了。
戎庶就每天来屋子这儿找他,讲了没两句就会吵起来。
如此反复反复,直到月枫离开魔族的那天。
梵筠声听了,身为地府小月老的七阎殿嗅到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道:“我们拿着戎庶的腰牌,自然是要去找他的。”
拿着腰牌穿过外围关卡,一行人来到一座军营一般的宫殿前,向门口的戍卫出示了腰牌没多久,大殿内噔噔噔跑出来一个人影,在他们身前身后身侧看了半天,最终将目光定在戚岁安身上,道:“是你啊。就你...和这几个人?没有其他人了?”
戚岁安:“没有。”
“哦。随便。你回来干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讲话方式,戚岁安又想起来,自己那喜欢一两个字往外蹦的习惯,好像是被这位带的。
那他还真是...完美融合了月枫和戎庶语言习惯啊。
既然故地重游,那就‘旧事重提’一下吧。
他思考了会儿,简洁道:“来救一些人,再杀一些人。”
戎庶神情复杂地瞥了他一眼。
那人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魔族杀几人,我便救几人。”
戚岁安那时候趴在窗台上听着瞧着,小魔君的世界里还没有偷听或者避嫌这种概念,屋外争吵激烈的两个大人也没把他当外人。
戚岁安记得这句话,是因为他记性很好,这是融塑之身的特性。而戎庶记得这句话,甚至第一时间听出了他这句仿照之语的来历,就值得深究了。
戎族首领目光暗沉,沉默片刻,道:“先进去。外面人多。”
戎庶的态度如他们所料,没有仇视和敌意,反而很快自动将他们划为了自己人。
这片被迷雾与阵法隐藏在内的魔族地界远比想象中要宽阔辽远,戎族固守外围,任何外来者与情报都要通过戎族才能传达进内部,倘若他们有意隐瞒,他也不会给狄族安插在他们这的探子将消息传回去的机会。
总的来说,狄族所能掌握的消息,都是他故意放出去的。
戎庶开门见山道:“什么打算?”
戚岁安不答反问:“你的立场?”
“狄长老走火入魔,离死不远了,这件事,你们知道么?”
“知道。”
“那就行。”戎庶抿了口茶,“我做的。”
剩下三人默默交换了眼神。
原来将狄族逼得火急火燎的危机,竟是出自眼前这位的手笔。
这样一想...也很好理解了。
戚岁安知道身后三人在想什么,于是发问:“因为狄族太过招摇,所以你出手了?”
“是。”戎庶父亲在前几年随狄族一道攻打妖界的战争中丧了命,而戎族自戎庶接手后,面上依旧维持着和狄族的密切往来,私底下却已经开始为打压狄族做准备。
狄族实在没什么头脑,一群莽夫。想要打压他们实在容易,只需在‘融塑’上下手。
那是狄族唯一的利器,也是他们敢四处作恶的底气。
魔族其实不是太在乎外界风评,不然也不会举族迁入如此寸草不生的荒地中。很显然,魔族先祖也更倾向于和平,这的确是长久发展的必要因素。
狄族以武为尊,世袭的首领没什么话语权,话事人也就狄长老和那咒术师两人。
搞垮一个,另一个肯定也会崩盘喽。狄族人可不讲感情,一旦知道狄长老要死了,另一个只会狗急跳墙,绞尽脑汁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
如此才有了梦华中那急于求成的移魂阵法。
“他们是要最后一搏了?”
“是。而这段时间他们的行动很张扬,没有避讳之意。所以,作为中立方,我族终于可以堂而皇之与月族结为同盟,共抗内敌。”
戚岁安回过味了,“这么说,你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还以为你偷听能听出些名堂,没想到你确实是笨。”戎庶不冷不热地笑了下,“我表现得那么明显,也就你和他两个笨蛋看不出来。”
他只在月枫面前故意表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希望月枫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蛰伏的幌子。希望他能理解自己。
只可惜那人实在善得太过纯粹,实在不适合留在魔族。走了也好。他这么想。
这些年他一直派人保护月枫,不时向他共通情报。到了这个关头,他以为是月枫终于理解了他当年的苦衷,于是拿着腰牌回来,要和他一起对抗狄族了呢。
唉。可惜。
不过眼前这几个,显然能将狄长老的死期提前。嗯...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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