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烟。"云尊从身后环住她,温热的手掌覆在她握剑的手上,"邪祟最会蛊惑人心。"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手上却猛然用力——
"噗嗤。"
剑刃彻底贯穿狼妖的心脏。
"不——!!"叶淮烟崩溃地哭喊,却挣不开云尊的手。
狼妖倒在地上,血染红了大片冰面。他的眼睛始终望着叶淮烟,直到光芒彻底消散。
最后一刻,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没关系"。
云尊松开手,诛邪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叶淮烟瘫软在地,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冰面上。
"傻孩子。"云尊弯腰捡起剑,用手帕擦净血迹,重新塞回她手中,"妖物最擅伪装,你以为的情谊,不过是他利用你的把戏。"
他捧起叶淮烟泪流满面的脸,拇指轻轻擦去她的泪水:"这世上,只有师尊永远不会害你。"
叶淮烟永远记得那一刻——狼妖看见她时眼睛亮起的样子,也永远记得,剑刃刺入他胸口时,那双眼里的震惊与……了然。
就像他早就知道,这会是结局。
诛邪剑刺穿狼妖心脏的那一日,叶淮烟的世界崩塌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蜷缩在床角,怀里紧紧抱着狼妖曾经送给她的冰晶花——如今早已枯萎,碎成粉末,沾满了她的衣襟。
云尊每日都来,端着热粥,温声哄她:"淮烟,开门。"
叶淮烟不吭声,只是把脸埋进膝盖里,眼泪无声地浸湿裙摆。
直到第五日,云尊叹息一声,指尖轻点门锁,禁制无声消融。
他走进来,坐在她床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就这么恨师尊?"
叶淮烟猛地抬头,眼睛红肿:"他是我的朋友!"
"妖物没有朋友。"云尊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他们只会利用你的善良,再反咬一口。"
"可他没有!他——"
"淮烟。"云尊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如初,"这世上,只有师尊永远不会骗你。"
他的眼神太温柔,语气太笃定,仿佛一切真的只是她不懂事。
叶淮烟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云尊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将一碗热粥递到她唇边:"乖,喝一点。"
她终究还是原谅了他。
十五岁,她误入锁魂渊。
叶淮烟从未想过自己会踏入这里。
锁魂渊外终年笼罩着一层薄雾,即便是她这样的亲传弟子,也从未被允许靠近。
可今日,一只受伤的灵雀跌跌撞撞地飞入了那片雾气中,她犹豫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雾气湿冷,带着某种腐朽的气息。
叶淮烟的靴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四周安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消失了。
灵雀的影子在前方一闪,消失在长廊尽头的阴影里。
叶淮烟停下脚步。
这条长廊太暗了,两侧的石壁上爬满青苔,隐约可见斑驳的血迹。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腰间的诛邪剑,剑柄冰凉,却莫名让她安心。
"谁在那里?"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叶淮烟浑身一僵,诛邪剑瞬间出鞘三寸,剑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芒。
"谁?"她厉声问道,声音却微微发颤。
铁链哗啦作响,像是某种野兽在挣扎。叶淮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步——
月光从石室顶端的缝隙漏进来,照亮了角落里的人影。
那是一个被锁链缠住的"人"。
他的四肢被粗重的玄铁链锁住,衣衫褴褛,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溃烂的伤口,有些甚至深可见骨。
最骇人的是他的脸——半边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而另半边却依稀能看出曾经的俊朗轮廓,只是如今被痛苦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叶淮烟,瞳孔紧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跑……"他嘶哑地说道,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
叶淮烟愣住了:"跑什么?"
"外面那个……"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每说一个字都要忍受极大的痛苦,"不是云尊……不是正道魁首……更不是度梧仙尊……"
叶淮烟的心脏猛地一跳。
"胡说!"她握紧诛邪剑,剑锋直指那人,"那是我师尊!我从小跟着他长大,怎会认错?"
疯子低笑起来,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他是不是……每月十五……都会消失一夜?"
叶淮烟的呼吸一滞。
确实如此。每月十五,云尊都会闭关,任何人不得打扰。她曾经问过,云尊只是温柔地告诉她,那是在修炼一门特殊的功法。
"你……究竟是谁?"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疯子艰难地抬起头,完好的那只眼睛里闪过一丝悲悯:"我是…云尊……"
叶淮烟如遭雷击。
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真正的云尊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他每隔一月……就需要吸收一次生气……"疯子的声音越来越弱,"邪术已经将他反噬……"
"淮烟?"
温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叶淮烟浑身一颤,猛地回头——
云尊站在石室门口,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辉,白衣不染尘埃,眉目如画,依旧是那个她熟悉的、温柔的师尊。
"师尊,他——"
"一个魔道疯子罢了。"云尊微笑着打断她,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叶淮烟只觉得腕上一凉,一道禁言咒无声落下,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再也发不出声音。
"吓到你了?"云尊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宠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叶淮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黑暗中,疯子的那只眼睛仍死死盯着她,嘴唇蠕动着,无声地说了一个字:
"逃。"
云尊的手很凉,像一块温润的玉石,轻轻搭在叶淮烟的手腕上。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淮烟吓坏了?"云尊的声音依旧温柔,指尖在她腕间摩挲,"手这么凉。"
叶淮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禁言咒像一团棉花堵在喉咙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只能用眼神表达困惑和恐惧。
云尊轻笑一声,指尖在她眉心一点:"别怕,回去就给你解开。"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牵着叶淮烟穿过幽暗的长廊。
月光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黑一白,对比鲜明。
"那个疯子..."云尊突然开口,"他说了什么?"
叶淮烟浑身一僵。
"让我猜猜。"云尊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他是不是说,我不是真正的云尊?"
月光下,他的笑容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叶淮烟的眼睛瞪大了。
"每一次,他都会对误入禁地的人说同样的话。"云尊叹了口气,伸手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可怜的孩子,被吓坏了吧?"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脖颈滑到下巴,轻轻抬起:"记住,这世上只有师尊永远不会骗你。"
叶淮烟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回到寝殿后,云尊没有解开禁言咒,叶淮烟再也说不出那晚的事。
"喝点水。"云尊递来一杯茶,茶香氤氲,"以后不要再去那里了,好吗?"
叶淮烟接过茶杯,手指微微发抖。她低头看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突然发现水面上云尊的影子...
没有眼睛。
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砰!"
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怎么了?"云尊关切地问。
叶淮烟猛地抬头,云尊的眼睛完好无损,正温柔地望着她。
"没...没什么。"她强自镇定,"手滑了。"
云尊笑了笑,起身道:"好好休息,明日还要练剑。"
殿门关上的瞬间,叶淮烟瘫软在地。
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板,直到指甲断裂渗出血来。
那晚,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疯子对她说:"看他的影子...在月光下...看他的影子..."
第二天清晨,侍女来送早膳时,叶淮烟状似无意地问:"师尊...有影子吗?"
侍女奇怪地看着她:"仙尊当然有影子,今早我还看见他的影子映在回廊上呢。"
叶淮烟松了口气,却又听见侍女嘀咕:"就是有时候...会多出一个..."
"什么?"
"没什么!"侍女慌忙摇头,"奴婢胡说的。"
侍女离开后,叶淮烟站在窗前,看着自己的影子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她缓缓抬手,影子也跟着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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