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六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茸曦。
茸曦再次遇见了老熟人。
天色已暗，正中间站在她面前的人一身胭脂色水云衣，华光四溢，夺目璀璨，梳高髻，钗环琳琅。个头比茸曦矮半寸，射来的眼神却犹如俯视，轻蔑鄙视。正是在天界一同掌过灯的，景微仙子，和她素有过节、最不对付的那一个。
“听说你们这些年都在外游历，怎么如今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他不要你了？”景微仙子挑高眉毛看着她。
祠堂外，侧墙后，寥寥几颗槐树，气氛剑拔弩张。星宿星君们看着对峙起来的两方，静立一旁，默然不语，似乎手牌，求救什么的，都不重要了。茸曦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喃喃问道：“我夫君是谁？”
景微仙子愣了一下，拉下嘴角，目中火气更盛：“你在炫耀什么？我就不信你能靠他一辈子！”
“别跟她废话了，再晚挑不到好位置。”旁边二女拉着她离开了。
她又转头问向几位星宿星君。她眼中的茫然不似作假，几人以为她真被夫君抛弃，悲痛交加下，失去了记忆，又怕她赖上自己，纷纷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不是我。”
茸曦：“......”
系统差点笑出来。
庆功宴开始，众人落座。来丽族的族长是个白发黑须，身高九尺，看着又老又壮的太月山土著，他拎一壶酒，上台讲话，庆祝他们一族三十年来首次战胜虎参族，取得开创性胜利！台下一时掌声雷动。茸曦混在人群里，跟着鼓掌，心中疑惑，为何来丽族人看见仙者——他们这群异装异服的人，丝毫不惊讶。邻座的危宿星君为她解疑，原来古时人仙混居，部落爆发战争，亦有仙人选了阵营，择主辅之，助其实现一统，结束混战，结果太月帝君拔了几座高山，率先分开了恶斗，功德扬之三界。
讲话完毕，族长宣布动筷，来丽族人一昂首，一刹那动作一齐地，猛地把头扎到了桌子上，双手齐抓，肉屑纷飞，狼吞虎咽。景微仙子和她的跟班，紧随其后，生怕晚了就抢不到了。
危宿星君捣了捣茸曦的胳膊，眼神示意她动筷。茸曦拿起筷子，没吃，在脑海里和系统分析起来。
“也就是说我的身体里有两个元神，一个是过去的、也就是现在的我，一个是未来的我？本来进入宝灵镜是李代桃僵，因为某种意外，成了双宿巢穴、一体两魂。”
“目前看是这样。”系统说。
“那她什么情况下会出来？”茸曦问。
系统嗫嗫道：“不知道。”
茸曦哼笑了一声：“我成亲了你也不知道，是哈？”系统不服气的样子：“我又不是月宫祭司，怎么能预知未来？”
“好吧，届时我背着我夫君，跳出红墙去舔蒲玉月官，你就在一旁帮我助威，看他怎么砍了我。”
“可以吗？”系统似乎对她感化蒲玉月官的事非常执着。
茸曦冷笑：“你说可以吗？”
系统不吱声了。
庆功宴毕，众人归家而散。景微仙子三人临走前又瞪了茸曦一眼，其中一个矮个子女仙，吃得肚皮隆起，一嘴油光，走在最后面，行动迟缓脚步僵硬，茸曦额外多看了她一眼，一抹疑虑笼罩眉间。危宿星君对天祈祷了一下：“今天没惹来丽族的人，晚上应该不会出现黑雾了。别出现，千万别出现......”
夜晚他们宿在无人的空房子里，黑雾果真没再出现。休息一晚，仙力也恢复了大半，隔天席上危宿星君吃得便更多了，茸曦劝都劝不住。其他人也胡吃海塞，仿佛有个无底洞的胃，能塞下所有东西，胃口伴随着一种贪欲，愈发膨胀，越来越大。
“你自己要仙力耗竭死在这里，没人拦着你，但也请你别祸害别人，我们可还要活着出去呢。”景微仙子掰下一条鸭腿，放进嘴里大咬了一口，眼里迸发恶毒的光，“我看你能撑几天。”
危宿星君吞咽的间隙，对她说：“没毒，吃吧。我们都吃好几天了，你不是爱喝酒吗，这酒乃古时精酿，醇厚香甜无比，你尝尝。”
没毒......茸曦莫名其妙想起入阵前遇到的那间屋舍，和那个男人。如果喝不喝井水都会入阵，只要和星宿星君们一样，沾了那黑雾，那么男人的出现和举动都像是多此一举。或许，他是在提醒她什么，就和那鬼打墙一样，现在想来，恐怕绝非杀阵，而是为了困住上山的采药人，不要靠近这处诡异的大阵。
她还是拒绝了宴食。
她饿了两天，也等了两天，身体里另一个她都没再出现。撇开几位星宿星君不说，来丽族人浓眉深目，高鼻如峰，英气俊朗，很符合她舔狗的审美，没道理被屋舍前的男人勾出了魂，对别的却无动于衷。
除非，未来的她，认识屋舍的那个男人！
由‘她’的态度可知，要比和星宿星君们的关系，密切多了。
念头一出的瞬间，茸曦心底就升起烦躁和一股......无名的怒气，然而悬而未起就被她冷静的理智给掐灭了。她还是淡淡的情绪，安闲坦然的样子。系统在她脑海里，可以清晰地看见，云海翻涌的意识下，仿佛有震动，一霎而过。
系统皱眉：“你体内的仙力在耗损，简直有人在偷一样。”
茸曦也感觉到了，经脉流转间丝丝灵气在抽离。但她现在不能慌，越慌越理不清线索。她隐约觉得自己已经碰到了事情的关键，它就藏在微小的、不起眼的地方，等待着自己的发掘。
到底漏掉了什么。
晚上众人凑在一块商讨对策，顺带给茸曦普及一些注意事项。第一项便言明，那群来丽族人挑剔得很，有时出去，只是误踩了一脚他们的菜园，就被状告给族长。茸曦心想，单从景微仙子再三警告她别出去，别拖累大家丧命，就可见一帮平素腾云驾雾、目藐凡土的仙人，被来丽族人折磨到了什么程度。
可她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主。
趁着开宴，众人奔赴祠堂，茸曦孤身一人，沿着田埂往村子外走，再远点就是来丽族和虎参族的交界处。因为长期缺水，土壤干硬沙化，植被缩减，一刮风的时候，风沙漫天，无法视物。突然，远处飘过来一群乌压压的黑云，一过交界处，瞬间从黑云下方弥漫出大团大团的黑雾，混着地上的砂石，以极快的速度席卷了天地。
茸曦瞬间被黑雾掩埋，她能听见远远的祠堂方向，传来景微仙子和其他人不可置信的惊呼，以及被黑雾吞掉的屋舍里，来丽族人的惨叫。
“黑雾里有东西。”茸曦和系统同一时间想。耳畔的风声宛若沸腾的水，凄厉阴号，仔细听，黑雾所过之处，伴随着鬼爪的撕扑，竟有似人声吵闹喧哗鼎沸。
无数只鬼手从黑暗中伸出，抓向她的胳膊，包含着极强的怨念和煞气的阴煞，每一次抓挠，都留下深深的血痕。她初识不察，中了四五招。点灯会吓跑黑雾里的东西。系统叫道：“茸曦！拿出符石，我来画咒！”
矮身躲过利爪，茸曦往前一奔，祭出乾坤袋，数只圆润的白色石头飞出。识海中金光窜动的线条绘制成复杂金咒。她闭目捏诀，一道金咒从眉心析出，浮于半空，她口中一喝，往前一送，金咒碰到符石的瞬间，光芒大盛，织成大网，牢牢捕捉到一只正扑过来的鬼爪。
鬼爪爆发出人一样的哭泣，在网中挣扎扭曲，滴落大颗大颗的眼泪，那泪中慢慢浮现出一幅幅忽明忽暗、忽闪忽现的画面，像是陷入癫狂之中的人，毫无章法的回忆。
“......你将祭品的眼睛、耳朵......舌头和剥好的人皮，扔进来丽族......河里，届时，不需废一兵一卒，即可灭掉......部落......”
“全都弄死吗......来丽族世代养蚕，听说有蚕神庇护，死后怨气会凝结成......愈加棘手......”
画面渐渐稳定而清晰，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站在树下商讨着，茸曦目光微沉，看他俩穿着，分明是仙族之人，品阶还不低。
“咱仙家手段多的是，你怕什么？我游历北荒时得到过一张上古九阴图，可以汲阴增阳，以恶滋善，越凶残邪恶的东西，越是肥美，越是滋补。”
“恐怕士守圣君和长瑛仙司两夫妇不会同意。”
“机遇与风险并存！畏缩只会不前！你还想不想出人头地了？想不想即刻平息战乱，回天宫封赏了？”
对面沉默下去。画面消散。符石又捕捉到另一只鬼爪。
画面中来丽族人刚打赢一场胜仗，河畔旁篝火狂欢，他们饮了河水，口中吟唱着祝福的歌曲。
茸曦看得越来越快。符石发出耀眼的光芒，捕捉着鬼爪。她在这场笼罩一切的黑雾中飞快穿行，隔了几千年、上古时期的记忆碎片显象化在她眼前。
来丽人好战英勇，珍惜水源，从不漏掉一滴水。
来丽族人身体渐渐出了问题，无名的黑斑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自脚底蔓延上小腿、膝盖、腿根、后背，最后爬上了胸腔。
来丽族惨败，战争似乎就快分出最终的胜利。
画面一转，士守和长瑛二人奔入营中追杀两个人，正是先前商量毁河的两名仙者。众人前来拉架，却被长瑛掀翻在地。战争局势瞬息万变，微小的变化即可带来巨大影响。二名毁河仙者背靠的阵营，由胜转败。
混战再次进入白热化阶段，甚至惊动了上天庭，下令彻查。
恐惧的阴影席卷每位与战仙家的心头，直至太月圣君借来四大神器，凭空升起数座雄伟山峰。
掺杂着怨念的记忆，如刮骨之刀，茸曦痛得仿佛也被拉进了那一瞬间——恐怖的瞬间：大地颤动，房屋倾塌，河水倒流，无数来丽族人被惊醒，来到户外，眼睁睁看着前方——暮色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怒吼着，忽然他们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如此的不可置信！土地升起来了！就像是藏在地下的怪外从沉睡中苏醒，‘它’慢慢抬起身，拱起背，形成一座巨大的山峰的模样！
山峰的脚下，伴随着剧烈的摇晃，裂开数道深达十几丈的缝隙，迅速向四周蔓延，呆滞的人们逃跑不及，瞬间掉了下去。山体表面，滚落飞沙走石，亦有升到半空又摔下来的人，扑簌簌下饺子一样，惨叫声响彻寒冷的夜晚。
到处都是尖叫，到处都是裂痕，很多人跑着跑着尖叫便戛然而止，消失在暮色中——被大地一一吞没。
震动摇晃使得裂隙开了又闭，合了又张，还能在地上找到‘吞’一半的残肢。
乌云和月影被山峰遮挡，升起的巨物像阴影一般横亘在众人心头，绝望扑面而来。茸曦好长时间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终于尘埃落定。干净澄澈的溪水自山顶奔流而下，汇入干涸的河床，太月有了丰沛的水源，再也没有了战争。
“茸曦！快离开这！”系统在脑海里提醒她。
她转身就跑，奔到祠堂，看见鬼手抓起景微她们三人，大口大口吞咽着。她祭出八瓣莲花凤仙灯，大喊：“景微仙子，你的灯！”景微仙子一回头，便看到茸曦手持点亮的烛灯，身旁的黑雾像是畏惧极了一样，不断后退，躲避着她，当下一拍乾坤袋，飞出来一盏水晶色琉璃盏。
祠堂烛光跃动，照亮漆黑的夜。
星宿星君们围了过来，狼狈喘气。景微仙子身侧二女，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她脸色极为难看：“我们今日明明没有出门，更没有得罪来丽族人，为何会招来黑雾！”
“来丽族人憎恨我们，我们的出现已经是一种得罪。”茸曦面色凝重，娓娓道来古战场的真相。众人听完皆骇然木呆，景微仙子却厉声道：“胡说！既如此，为何前几日黑雾没有出现？”
茸曦淡淡道：“这就要涉及到这座困住我们的阵法，以及天蚕姻缘丝了。”
早在两天前，系统便隐约不安，他似乎见过这种阵法，只是一时想不起，缺少一条线索作为引线，而就在刚才，毁河二仙的对话，突然给了他灵感。
此阵名为逆阴转阳阵，出自九阴图中的其中一种，九阴图早已失传，而此阵亦因为太过违背天道而被列为禁阵。逆阴转阳，顾名思义，可以将阴气转化为阳气，由上古时期的大能者研究出来平衡因仙魔妖三界大战造成失衡的阴阳二气，后来者为以一己私利，改良阵法，背离了创始者的初衷，将它拿来采集一切所需，例如将仙气转化为魔气，亦可将阴煞转化为纯清之力，助力修行。如果没有阴煞如何？那么便创造阴煞，这也是阵法被禁的原因，诱惑太大了，阴煞易得，而纯清之力难得。
毁河二仙的祭品毁了整条河流，而景微仙子等人吃了由河水做的庆功宴，恐怕和来丽族人一样，正在变成某种邪恶的东西，只是他们身上法器众多，一时可以抵挡一二。而每次黑雾来袭，便是在“收割”。
“那我们一开始仙力流失是为什么？”危宿星君问。
茸曦看向他们，一字一句道：“你们之所以解不开阵法，连阵眼阵门都摸不到，就是因为，这阵法的阵眼，正是你们！是你们的仙力在支撑着它的运转！”
“什么？！”众人惊呼。
“危言耸听！”景微仙子怒斥道，“如你所说，那我们后来都吃了庆功宴，仙力不再减少，此阵又何以为继？再者，布阵者如何得知我们的行踪，知道我们会来此地，又恰好布下此阵？”
“第一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茸曦实事求是，“但第二问题，正与天蚕姻缘丝有关，想想你们因何在此。”
众人脸上一阵发白。
“雪魄天蚕之所以万年难见，正是它至纯至净，生长条件极为苛刻。”茸曦的话掷地有声，砸在每个人心头，“有人想揠苗助长。”
沉默片刻，有人发出关键一问：“那庆功宴我们吃还是不吃啊？”
黑雾渐渐散去，天快亮了。茸曦离开前，撂下一句：“随便吧，吃不吃都是死。”
众人：“......”
鸡鸣一响，伴随着天际的鱼肚白，来丽族家家户户被一位不速之客半软半强、不管不顾地闯了进去，一通翻找。系统见茸曦严肃的模样，不敢打扰。景微仙子等人吃了庆功宴，仙力不再流失，那么代替他们成为阵眼的是谁？
他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之前见到“他”，死气沉沉，一脸灰败，根本不像活人，亦因为黑雾的原因，心里对“他”多有防备，就更没有功夫细思他是死是活。入阵四五天了，那人怕是......已油尽灯枯了吧，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太阳雨来，茸曦就这么淋着雨寻找，还是系统帮她捏了一个避雨诀。终于，转过一个山坡，在村庄后，枯林寂寂的角落，发现了那座眼熟的屋舍，以及屋舍院前的那口井。
鸡和鸭在院子里溜达。茸曦推门而入，看见了门后蹲在黑暗里，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男人。
死亡和孤寂笼罩着他。茸曦莫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孩也是这么蹲在门后，等她晚上练功结束回屋，抓住她的袖子说你怎么还不带我去看灯笼。
她心中袭过一阵烦躁。她问：“你是谁？”
没人回答她。
她侧了侧身，一隙阳光蓦然穿过门框，打在男人蹲着的脚下，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蹦蹦跳跳了过来，跳上男人的脚背，用嘴咬他的衣摆。
男人缓缓抬头，阳光照在他姣好的侧脸，在和茸曦对视的刹那，仿佛再也维持不住，身形破散，化为星星点点的白光，在空气中，洋洋洒洒。不用系统提醒，茸曦立即捏诀，一道咒语从眉心析出，收集起男人散落的魂魄。
片刻后，一颗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珠子落入她手心。
景微仙子的两个跟班自黑雾散去后，就仿佛被下了降头，一病不起，浑身发黑，散发着淤泥腐沼的恶臭。众人吓坏了，再也不敢乱吃，可他们被连续几天的庆功宴撑大了胃口，不吃又忍不住，只得出来寻找茸曦。
他们在一口水井旁发现了她。
只见她舀了一瓢水，举到唇边，众人诶诶诶上前，慌忙想要阻止。茸曦轻扯了下嘴角。阵眼独剩她一个，仙力在体内疯狂流逝，她举瓢的手腕在发抖，却若无其事笑着曰：“河水雨水泉水，只有井水能喝。不信喝喝看。”
大家心想这话既矛盾又奇怪，可是茸曦都喝了，便也跟着舀了一注饮下，顿时有如甘泉顺着干的冒火的喉咙，一路往下滋润病灶的身体，通体舒畅！再也没有了想要暴食的欲|望。
边喝边听茸曦在一旁道：“这口井就是此阵逆阴转阳的交变处。”
就在她指着这口井的时候，距离此处数十里外的太月另一座高山腹地，林中一片狼藉，树木根根尽倒，像是刮了十级大风。一头高达五丈的大黑熊精被一白衣乌发，清冷张狂，似仙非仙的俊美男人踩在脚下，他表情极为不耐，森冷的目光盯着前方丛林深处。
“本君只是路过，你说说你，”薄唇红润，轻轻一扯，亲昵的说出让人肝胆俱颤的话，“找死似的拦本君的路，那本君只能送你一程了。”他垂下目光，一浅一暗的两只眼睛，平添三分魅惑，眉间圣洁的代表仙家身份的花钿，在他邪魅的一笑中，仿佛活了一样染成了黑色，煞煞往外冒着魔气。
昭月仙子和她的侍女站在一旁，目睹那黑熊精被踩成烂泥，渐渐绝了生息。侍女面露不忍，转头求助似的看向她的主子，却没想到，冰清玉洁的昭月仙子，看着面前的一目仙君，嘴角含笑，目露孺慕的光芒。
侍女心忽的一紧。
远处草丛忽然动了动，魔将必臣“唰”的一下抽长刀，喝道“出来！”话音刚落，只见一只胆小的狐犬，一步一停、犹犹豫豫地跑了过来，待靠近一目仙君的周围，听得他饶有兴趣的“咦”了一声，屏退必臣，然后招了招手，懒洋洋叫到：“过来。”狐犬便大着胆子，靠近了一目仙君的脚畔，它嗅了嗅草里的血腥味，像是有些焦躁似的，咬上一目仙君的水云衣，然后踱着屁股往后退。
昭月仙子眯了眯眼，随即笑着说：“它想给你带路呢。”
“喔？”一目仙君跨过野熊精的尸体，“那就带路吧。”
小狐犬在丛林间左右腾跳，跨过障碍，跃过枯藤老根，越走越深，四周光线也越来越暗，正当昭月仙子皱眉，感到一丝不耐的时候，小狐犬停在一处岩穴深潭前，哗啦啦的水流声飘入耳中。
必臣突然睁大了双眼，一指前方，震惊道：“魔君，是雪魄天蚕！”
一目仙君也看到了，那水汽缭绕的岩壁上，静静附着着一个鸡蛋大小的雪白蚕茧，银光闪闪，光芒夺目，仿佛漆黑夜空中一颗闪亮的启明星，正是万年难遇的雪魄天蚕。
“小东西，”一目仙君脚尖碰了碰狐犬，笑骂道，“还挺聪明。”
“蚕茧还没成熟，我们来早了。”必臣遗憾道。
昭月仙子却道：“虽未成熟，但观其形态，只差临门一脚。昭月听说太月山埋着古时几个部落的遗骸，那这底下肯定有阴煞存在，我们与其打道回府，不如助其一助。”
必臣眉心一皱，望向昭月仙子的眼神充满疑云。她是如何得知上古辛秘？
小狐犬围着那深潭打转，急得不行，不时回头看一眼一目仙君。一目仙君慢悠悠走近深潭，观察一阵，伸出修长的五指，轻飘飘在半空画了一道符文，一挥衣袖，深潭便风声大起。
同一时刻，井前的茸曦，感觉到有一股大力自井底而来，拽着她猛地飞向井口！
“茸曦仙子！”众人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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