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就是如此巧合。
再见洛川，他仍是一副不修边幅、与世无争的模样，见到自己后，眼里泛起了些许波澜。
“没想到你真来了。”
乔安扶额，信上写得那是十万火急，不来遗憾终生，谁看了敢不来？
秉着尊老的念头，乔安弯起眉眼，把酒水递上，“之前多亏了洛老爷子出手相助，晚辈特意过来一趟，也不全是为了买船，还想趁此机会，向您报答一二。”
本该是温情十足的画面。
洛川偏偏眉头一皱，“那是看杨疯子的情分上，跟你有什么关系？”
还有，写信告知买船的事，也是他在广撒网，意在给对头添点堵，根本不是想提携后辈，如今其他人都在旁观望，这小丫头想也不想，一头就扎了进来。
果真是莽货！
被噎了一句，乔安笑意如初，相处了段时日，早就领教过洛老爷子的脾性，这人估计真的觉得自己不欠他什么。
心底是好的，只是说话不中听罢了。
把谢礼带回去是不可能的。
见乔安一直举着酒，洛川懒得推搡，接了过去，权当是后辈孝敬，当打开木塞子一闻，竹香扑鼻，眼神瞬间活了起来，“从武家粮铺买来的？”
方圆千里，唯有武家盛产白竹米，这米酿成的酒，自带一股清香，唯有喝过，才知道它后劲十足，镇里很多富商就好这一口，洛川平日里嘴馋想喝，还得让手下连夜守着粮铺。
说实话，缺了关系很难买到。
这次，无论是乔安自己候着，还是找了人牵线搭桥，这份情，洛川承下了。
倒满闷头喝了杯，顿时心满意足了，“不错，就是这个味儿。”
酒过三巡，他终于想起自己干的损事，于是赶紧找补：“其实你还年轻，做事难免急躁了些，船运里头的弯弯道道，有时候，光有钱也摆平不了，买船的事，你就暂时忘了吧。”
贺江林这人，惯会投机钻营，这回不晓得从哪里探来的风，居然卖船买粮，洛川虽看不起对头的行事做派，却不得不承认他趋利避害的眼光。
有些小商贩跟风，照葫芦画瓢，囤了不少米粮，镇上的粮价因此水涨船高，从原来的十文钱，变成十二文。
这个时候，手里有闲钱，或许买粮才是正道。
乔安垂眸沉思，终究抵不过买船的念头占了上风，与洛老爷子告辞后，又去了码头。
大部分船只远出未归。
显得仍靠在岸边的几艘额外醒目，尤其是其中有的竖着牌子，写明出售中。
牙行的人守着船好些天，闲得发慌，见乔安停步观望，又目露兴趣，便开口邀请，“姑娘你要买船吗？这里最小的也能载二十余人，若是你买下，等到明年春夏，在船上摆上一桌，宴请其他姐妹出游，岂不妙哉！”
路过的搬运工，听着牙行的讲得天花乱坠，略有深意地盯向乔安，这些都是货船，长期放置在入海口不用，船底清理起来，十几个汉子都遭不住罪。
经常用，也得护理妥当，不然几年过去，就成了堆废木。
牙行这番好话，估计只能骗骗涉世未深的公子姑娘。
察觉到被人盯着，乔安皱了皱眉头，心有所感回过头，留意到那人眼里的幸灾乐祸，略有些无奈。
难不成她看着很好骗？
乔安虽没买过船，但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吧，洛老爷子的手下天天守船，隔三差五还得下水给船清洗，日常维护确实少不了。
人，乔安倒是不缺。
就算赵青等人没空，不还有狩猎队么？
被惦记的众人，正在山脚狂跑，杨帆那小子不仅把自己往死里训，还拖上大伙，一趟下来，感觉人都没了半条命。
可是让那三十八人就此放弃，又心有不甘，毕竟都坚持这么久了，乔安也已经放话，回来之后就要上山“打猎”。
再苦再累，只能咬咬牙，撑过去。
话又说回来，乔安应下牙人的邀请，跟着到了甲板四处打量，这里仅配了小舱房，用于囤放货物，载人的话，估计只能风吹日晒。
牙人用余光瞄向乔安，心想悬了。
乔安：“咱们去看另外两艘大的吧。”
啊？
牙人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弯腰卖笑，伸出手引着下了甲板。
另外两艘船，确实不错。
哪怕心里止不住点头，乔安仍是淡然一笑，让牙人摸不准态度。
贺老爷子委托牙行代卖，每艘大船至少要八百两银子，消息传出以来，不是无人问津，只是亲自来瞧过的贵人，都嫌弃旧船不值这个价。
眼见委托时限将到，一艘船都卖不出去，牙行的声誉，铁定会受到影响。
牙人便擅自做主，把卖价从千两银子降到九百两，佣金少点也不打紧，总比没有好。
一急就露了底。
乔安想趟这浑水，却不想稀里糊涂的，吃下暗亏，在牙人的极力挽留下，寒暄了几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
等再次敲响了洛老爷子的家门。
洛川：……
他就知道，这丫头不会善罢甘休。
“你若是闲钱多，还不如拿来孝敬我呢。贺家那两艘大船，是从海盗手里赎回来的，当时找了船工里里外外搜了遍，仍是找不出哪里有问题。”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海盗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头回“信守承诺”，着实让人惊掉了下巴。
若是没有发生这事，依两艘大船载货量大，行船时间又短，卖个千二千三两银子，根本不成问题，哪像如今，被人挑挑拣拣，始终卖不出。
听君一席话，少吃哑巴亏。
决定买船前，乔安曾到各处打听过消息，只不过镇上的人对关键信息，三缄其口，要不是认识洛老爷子，估计自己会被蒙在鼓里，买了贼船。
暼到乔安挣扎的神色，洛川就料到她不死心，其实那两艘船他也动过心思。要不是两袖空空如也，也许冲动之下，已经把船收入囊中。
不过，做买卖哪有绝对获益，只要栽的跟头不狠，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两人相对无言，好一会，乔安才作揖。
“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请问您这边可否出借船只，如今海上风平浪静，我想趁机出去探一探。”
洛川本来神情放松，听到这话，整个人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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