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尔斯亦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散漫。
即使面对格利亚那稍有越界的提问。
“答案很重要吗？”乔尔斯拍了拍手，似是拂去那本不存在的灰尘，“我知道，每个人都很好奇，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回答。”
鲁尔说，他和波尔算是大战后魔王城里的‘老员工’了。
他们参与了大战，战后幸存，实力强大，很自然地就在魔王城内安顿下来。
他解释这么多的前提是，刚提到的神秘的乔尔斯，在魔王城的时间比双胞胎还要更早一些，以至于后来居上的兄弟俩虽然权利比乔尔斯高，但骨子里仍然对他保持着十足十的警惕。
当然，尤戈是一个例外。
耿直的尤戈天不怕地不怕，但魔王大人的地位在他心中大过天地。
格利亚沉默下来，他的大脑把那些文字重新整理，最后看向乔尔斯，“其实这件事对我来说也不是很重要，我只是好奇而已。”
乔尔斯看他，微微笑着，不像是生气，但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实在看不出喜怒。
“每个人都会好奇。”
“但我想，应该不会有人这么直白地询问你。”格利亚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态度乖顺道：“请将我的提问当成是一次工作时的闲聊好吗？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可以直接拒绝我。”
乔尔斯第一次愣住。
少年太过坦诚，令他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奇啊。”他拖长尾音，听起来还很失望似的，“再坚持一下，说不定我会一吐为快，什么都说给你听。”
格利亚心虚：“一开始是好奇的，只是一想到你不愿回答，可我继续追问的样子很尴尬，就没那么好奇了。”
i人堂皇。
乔尔斯服气。
他终究还是不愿意提到过去的，更不想为了回答这个问题而像讲故事似的说起很久很久以前，可他也的确不反感人类小王子的态度……
于是乔尔斯给对方画了个大饼。
“这样吧，你雇佣我在厨房打杂，等将来厨房可以日进百枚金币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格利亚：“……百枚金币，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他今天一中午才卖出去一枚金币多一点，晚上的营业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还是有机会的。”乔尔斯尽职尽责地掏出抹布，开始擦拭桌面，“实际上今天中午的营业额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说着，他抬起头，隔空对格利亚眨了眨那双幽深的绿色眼睛，不掩其中狡黠。
“我来之后客人便越来越多，小王子，你说，这算不算我有招财的作用？”
格利亚：“……”
有没有招财的作用不知道，但看你脸好像挺大的。
想到那两碗白送的馄饨，格利亚幽幽叹息，懒得反驳乔尔斯了。
希望那两位魔人士兵大哥能回去跟他们的同事宣传宣传，晚餐的时候让他的小厨房显得不那么冷清。
.
飞鱼，一种在魔域深河内常见的黑暗物种，无毒，可食用，但味道却不怎么样。
飞鱼的体型很大，主体跟央陆常见河流中的河鱼差不多，肉厚刺少，不比海鱼鲜美。唯一不同的是，飞鱼的鱼翅很宽很厚，像一对翅膀，不会飞行，却能使它们在河流中游动速度加快，躲避灾祸。
有一段时间，这群飞鱼泛滥成灾，魔域居民主张食用飞鱼，结果一个个被苦的直掉眼泪。
对食物的渴望在所有魔域人民心中又降低了一大截。
“大人，您真的要买飞鱼？”
驻守在河畔的卫兵一脸震惊。
“嗯，去买两条大的。”尤戈说：“去盯着，要新鲜捕捞上来的飞鱼，越大越好。”
卫兵：……
我的上司为何如此想不开？
阿蒙是魔王城中一个小小侍卫，比起那些资历很高的前辈，不管是年纪还是经验，他都算是魔王城中最年轻的存在。
他的工作内容是驻守魔王城的河口，那是一条又长又宽的无名河水，一端流向央陆，另外一段连着深渊。
这个工作其实很无聊，因为魔域内的河水有着相同的状态：宛如死水般平静。
多年以来一直如此，所以他们这一批驻守在河边的守卫小队度过几年无趣的巡逻生活后，给自己额外添加了一项任务：拒绝河流污染，清理垃圾，从你我做起！
今天被侍卫长尤戈找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毕竟在阿蒙几十年的职业生涯规划中，都达不到觐见侍卫长的高度。
更令他感到兴奋的是，侍卫长找到他之前，还特意向别人打探过他的家庭情况！
生在魔域为数不多的渔村小镇，从小与是打交道，对魔域内已知的水生物了解颇深……
使阿蒙直接与侍卫长谈话，里里外外少奋斗几十年的原因竟然是——
“尤戈先生，飞鱼……真的很难吃。”阿蒙隐晦地提醒道。
不知为什么，尤戈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格利亚说的那番话，开口便有了底气，“那是你们不会处理。”
“……您听我说，我的父母就是渔民，我们家里养船，打渔不是为了给人吃，而是为了饲养家禽。”阿蒙诚恳极了，“如、如果您一定想吃的话，我比较推荐海鱼，虽然腥一点，但至少不苦，也没什么怪味。”
连最常见的魔域家禽趴趴猪都知道海鱼更好吃。
“海鱼？”尤戈听了进去，“有推荐的吗？”
“海鱼的话大概都一样，就是腥味很难祛除。”阿蒙说：“不过要吃海鱼的话，现在不太行，海鱼一定要去渔村买才行，距离魔王城最近的渔村，去一趟来回至少需要三个炙阳升起落下的日子。”
也就是说，需要三天。
时间太久了，格利亚的小厨房可等不了那么久。
尤戈沉吟片刻，直接敲定主意：“去买飞鱼，按照我之前说的买。”
阿蒙：“……好的。”
救不了。
尤戈本来是要自己去买的，但是非常不凑巧，刚和格利亚夸下海口说自己下午没事，刚出厨房大门走了没多久，就被鲁尔派来的人找到，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
尤戈可不想留给格利亚一个会说谎的骗子印象，于是简单询问了一番，发现手底下的卫兵中还真的有对鱼类比较了解的人。
买鱼这任务非他莫属！
沿河的城市可太多了，最近的就是魔王城外的默德兰小镇。
默德兰并不算魔域中已开拓区域中最繁华的人口城市，但绝对是最古老的，没有之一。它依靠魔王城而建立，是最早一批信仰魔王、拥护魔王的魔人建立发展的城镇。
默德兰和魔王城共享同一条河，那就是这条长而宽的无名河。
炙阳刚落，默德兰小镇内燃起星星点点灯火。
阿蒙穿梭在河边的摊位之间，试图寻找今日鱼摊上最大的两条飞鱼。
魔人摊贩来吆喝搭话：“小伙子要买飞鱼吗？小的好，多买一些回去剁碎喂趴趴猪，我这的更便宜！”
阿蒙嘴唇紧闭，心想这可是要给我上司吃的！喂什么趴趴猪！
“还是大点好！”隔着一段距离又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阿蒙看去，只见一个孩童坐在鱼摊后面，仰着脏兮兮的小脸朝他呲牙笑：“大哥哥，看我的飞鱼，都很大！买一条就回去就好啦，大的鱼刺少嘛！”
阿蒙觉得此话有理，刚抬脚走过去，就听见身后的魔人大叔破口大骂：“布菲你这个臭小子！竟然跟我抢生意？！”
名叫布菲的小孩也不恼，扬声道：“大叔你就让让我吧，卖点钱还要给我妹妹买药呢！”
魔人大叔仍然骂骂咧咧的，却未有动作，嘴里不太干净，却也只是反复嘀咕布菲没有礼貌、没大没小，抢生意抢到他的头上了之类的……
阿蒙本想，若是这个魔人以大欺小，他就要实行正义，结果就是他都走到小孩的摊位前了，那魔人大叔也没什么举动。
阿蒙侧头，警惕地盯着那边看了看。
“大哥哥。”突然，摊位后面的小孩开口了：“你不要担心，大叔只是过过嘴瘾，我们一直在这里卖鱼，他不会真生气的。”
原来是认识的。
阿蒙顿了顿，哦了一声，开始低头看鱼。
“这鱼都是我刚刚捕来的，非常新鲜，您瞧，还活着呢。”小孩布菲拎起一条大飞鱼，飞鱼尾巴一甩一甩的，激烈挣扎。
摊位上一共就两条大鱼，阿蒙拎起另外一条，情况跟小孩手里的那条一样。
“怎么卖？”阿蒙问。
布菲身上还湿漉漉的，小脸脏兮兮的，不知道拱进哪个泥坑里了，闻言眼睛唰得亮起，道：“您要是都买的话，这两条鱼我就收您一个银币。只买一条，就六十铜币。”说完，生怕阿蒙觉得贵似的，急匆匆解释道：“这两条大鱼都会在河底钻泥洞了，它们会藏，自然就大，抓它们可废了我好大的劲，这个价钱不贵的！”
阿蒙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银币。
“我给你两个银币。”阿蒙道：“不过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怎么祛除飞鱼身上的苦味？”
布菲被两枚银币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眼睛疑惑地眨了眨，小脑瓜却是转的飞快。
“大哥哥，你是要自己吃飞鱼吗？”
阿蒙：“……算是吧。”
真的不想承认啊！
我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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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默德兰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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