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默思考了一会之后还是拿起了吹风筒帮哈雷吹起了头发。暖烘烘的风吹在哈雷身上,驱散了多日以来早已习惯的寒冷。他的头发在清理过后已经变得干净且柔顺,在温柔的风中轻盈得飞舞着。海默在他身后站着,温柔得梳理他的头发。一切都是放松且平静的,肾上腺素退去后,困意涌上了哈雷的脑海。
“哈雷,醒醒。”哈雷迷迷糊糊睁开眼,海默在轻轻摇晃自己的肩膀。“我们等会去酒店了再睡。”他恍惚着揉了一下眼睛,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在洗净后竟然是个还算清秀的少年,只是太瘦削了,两颊深深得凹陷了下去,显得尖嘴猴腮。他再揉揉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虹膜…好像变成钴蓝色的了。他不可置信得往前伸,双手撑在镜子前的桌子上盯着自己的眼睛。
这是天空的颜色。
他不必再因为病情不能站在阳光下,不会再因为病不能直视天空。
“嗯,这些就差不多了。”海默挥挥手,服务员迅速离开了。
哈雷的目光从几百米下被雪覆盖的灯红酒绿的城市中收回,落在海默身上。
海默低头看着菜单,拿着向哈雷伸过来:“点了这两个菜还有一个主食,给你还点了一个甜点,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哈雷略有惊愕地看着海默,他没想过自己还能做出决策。海默摇了摇头,“你要清楚,你也有选择的权利。”他把菜单推到了哈雷面前,偏头点上了一根烟。“你也是个人,即使你是有缺陷的,但你也不比任何人差,你是个人,人都是平等的。”
海默深吸一口烟,眉头紧皱心想这孩子实在是有点麻烦,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要从头教起,自己也从来没带过徒弟,还好自己有他的记忆,不然真的还有点麻烦。
薄薄的烟挡在了两个人中间,又消散了。哈雷先是试探地看了看海默白发后的赤瞳,又坚定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用了。”
“真的不用了?”海默感到有点意外。
“不用,你说过,我有选择的权利,那么我想我应该也有不选择的权利吧?”
“可以可以。”海默被烟呛了一下,心想这个小子还挺上道,不禁笑了起来。
这是个五星级酒店,饭菜是一流的水准,再加上哈雷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免不了一顿狼吞虎咽。
海默就坐在对面一边不慌不忙地吃,一边皱着眉担忧地看着哈雷,偶尔看他吃太快了就提醒他慢点吃。
可能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哈雷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最后的时候哈雷心想自己的形象可能还是要维护一下,慢条斯理得吃完了小甜品。
“吃饱了没,还要再加一点吗?”
虽然钱不是问题,但考虑到身体的健康,哈雷拒绝了。
付完钱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去住的房间,海默心想,哈雷估计等会一到房间里就扑床上睡了,于是他打算把明天的安排先跟哈雷交代清楚:“你很累了,好好休息休息,睡到自然醒就好,明天跟我一起出任务。作为我的徒弟,我不会专门教你些什么,跟着我做任务的时候我会教你。
刷卡的时候出了点意外,门始终打不开。无奈之下海默打了电话给前台等工作人员解决,可是哈雷的最后的一丝理智却被困意打败了,身体向后一倒,睡了过去。正在打电话的海默根本没料到这个情况,情急之下一只手伸过去把哈雷搂住了。对着电话那头催促了一下后挂断了电话,手机放到口袋里。伸出另一只胳膊,把哈雷抱了起来。
长达十六年颠沛流离得挨饿和受冻让少年明显比同龄人要瘦小得多。海默抱着他,像是捧着一枚枯叶,脆弱且安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能确认他的存在。
“你的那块,给我。”儿童稚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哈雷瘦小的身体被面前比他略微高大一点的孩子的影子包裹。他浑身蜷缩,试图保护怀中那一小块馒头。
“我再说一遍,给我。”哈雷蜷缩得更紧了,他感觉到馒头要嵌进他的身体了。
面前的男孩毫不留情地挥手给了哈雷一巴掌,本就无力的身体被巴掌扇得摔在地上,男孩身旁的跟班迅速得捡起了沾了些许灰尘的馒头,吹了吹,拍掉了灰。
一阵剧烈的胃痉挛席卷了哈雷,他躺在地板,裹紧自己,一阵一阵得抽搐。福利院的窗户有点漏风,呜呜的风声替早已没力气的哈雷呻吟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胃终于好转了一点,他慢慢地颤抖着爬起来。他好几天都没吃过东西了,每天发放的食物本就不多,最能填饱肚子的馒头更是屡屡让个头大的家伙抢了。
“你真的要走?”班瑞一边手做着手语,一边递给哈雷他的半个冰冷的馒头。
班瑞是这个福利院里面跟哈雷一样底层的存在,一样瘦小,一样饥寒交迫,班瑞是福利院里常见的聋小孩。
哈雷狼吞虎咽得吞下半个馒头,委屈不满感激渴望一系列分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占满了,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沿着冰凉的脸皮流下,可是又小又噎人的馒头根本就不够啃几口,他只能迅速压住了情绪止住了眼泪。
“那你要跟我一起走吗。”这是个陈述句,没有疑问的语气。哈雷流畅的手语最后没有画出一个问号
但出乎意料的是班瑞避开了哈雷的目光,摇了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过着不是人过的日子?”哈雷的手飞快地上下翻飞,眼睛急切而又愤怒地询问班瑞。
“冬天总会过去的。”
“万一冬天之后又是一个冬天呢。”
“不会的,雪莱说过,春天不会远的。”
“那你就等着你的春天吧,我先走了。”哈雷愤怒难过的泪水涌上了他的眼睛,模糊了班瑞的模样。
晚上熄灯之后,哈雷裹着他的破棉絮背对着班瑞,他能感受到背后有一双恳切的眼睛,他能感受到背后的人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他也有很多很多话没说,但是他赌气似的面对着冰凉的墙壁闭上眼皮任凭泪水糊了满脸。
差不多过了几个小时,哈雷听到班瑞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沉重且迟缓,他慢慢推开身上的破棉絮,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溜进了厨房,偷了一袋馒头。虽然他知道这一袋馒头意味着所有的孩子明天都会挨饿,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求生的本能抑制了他所有的良知。他回到自己的床边,塞了几个馒头在班瑞的床板下面,从床底抽出来从清洁工那里偷出来的大垃圾袋,把馒头,自己的“被子”,“枕头”和“床垫”一起装了进去,虽然塑料袋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很大,但是根本不会唤醒又饿又冷的有缺陷的孩子们。
他站在窗边,最后一次环视这个养育他的地方,然后他跪下,像虔诚的信徒亲吻他的主一般亲吻了班瑞的裹在破棉絮的脚送给了班瑞他最衷心的祝福。
今晚的雪格外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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