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恩庄园。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韦恩庄园的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金黄。
江璃早已褪去那身标志性的压迫感黑衣，换上了一件简约青春的浅色连衣裙。
她赤着脚，像只慵懒的猫蜷在沙发里，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游戏机屏幕，指尖飞舞，时而懊恼地嘟囔，时而因胜利小声欢呼，周身散发着与“恶魔”身份格格不入的邻家气息。
杰森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进客厅，几乎是被沙发“吸”了进去，瘫软在江璃对面。他浑身散发着生无可恋的疲惫，像刚和哥谭的黑暗打了一场没有尽头的仗。
“Great-Aunt（姑祖母）！”杰森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声音带着压抑的火山即将喷发的嘶哑，“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老头子非要死守那个该死的、愚蠢透顶的不杀原则？这不就等于给那群渣滓发了免死金牌吗？让他们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次、两次、无数次地爬出来祸害人，这原则根本就是他们的护身符！”
江璃静静地听着杰森的咆哮，脸上那层温柔的假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长辈特有的、带着审视和引导的平静。她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走回沙发坐下，示意杰森也坐下。
她拿起桌上精致的玻璃壶，倒了杯果汁递给杰森，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然后，她自己也端起一杯，轻轻晃动着，澄澈的液体在杯中折射着暖光。
“杰森，”她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语调，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回答我一个问题：蝙蝠侠抓捕罪犯，是否也动用了暴力？是否也……‘非法’地闯入、拘禁他人？”
杰森一愣，没想到江璃会问这个。他皱紧眉头，但还是诚实地回答：“……是。但那不一样！他是为了阻止更大的罪恶！”
“哦？”江璃挑眉，抿了一口果汁，“那告诉我，杰森，在‘动用暴力’、‘非法行事’这两点上，蝙蝠侠……和那些被他抓进阿卡姆的罪犯，本质区别在哪里？”
杰森急切地反驳：“这还用说吗？！蝙蝠侠是正义的！他是在帮助人们！保护哥谭！”
“正义？”江璃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直视杰森困惑而倔强的蓝眼睛，“谁来定义这份‘正义’？哥谭的普通市民，一个在街头被抢了钱包的妇人，一个目睹枪击的孩子，他们如何区分？”
杰森下意识地挺直背脊：“蝙蝠侠的标志！蝙蝠战车！他的行动！这些就是证明！人们看到他就知道希望来了！”
“不够，杰森。”江璃缓缓摇头，语气斩钉截铁，“远远不够。对于挣扎在恐惧和绝望中的普通人来说，他们对‘暴力’所能接受的最终底线，就是——死亡。”
她顿了顿，让这个词的重量沉入杰森心中。
“蝙蝠侠恪守不杀原则，所以他每一次降临，每一次将罪犯绳之以法而不取其性命，都是在向哥谭宣告：他代表的是秩序，是底线，是黑暗中永不熄灭的希望之火，而非制造死亡的恐惧本身。他因此超越了普通的‘义警’或‘暴力执法者’，在哥谭市民模糊的意识里，他更接近于……一个守护神祇的象征。”
杰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江璃抬手止住。
“试想一下，杰森，”江璃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感，“如果蝙蝠侠也开始杀人。是的，他会杀掉很多罪犯，效率可能很高。但后果呢？当市民看到一个同样会痛下杀手的黑影在哥谭上空游荡，当他们看到尸体……他们该如何区分？”
江璃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他们无法确定，他杀死的就一定是‘坏人’吗？他们会不会怀疑，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当蝙蝠侠也染上鲜血，他与那些他追捕的、同样双手沾血的罪犯，在普通市民眼中，区别又在哪里？不过是从一个制造死亡的疯子，换成了另一个……拥有更强力量、更神秘莫测的‘杀人者’罢了。哥谭失去的将不仅是一个罪犯，更是唯一那道可以仰望的、代表‘不堕入深渊’的光。”
杰森沉默了。他紧握的拳头不知不觉松开了，江璃的话像重锤，敲打在他一直激烈反对却从未真正深入思考过的层面。布鲁斯·韦恩耗尽毕生心血，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牺牲，不仅仅是在打击犯罪——他是在用血肉之躯，在哥谭这片绝望的泥沼里，亲手铸造一个名为‘蝙蝠侠’的神话，一个黑暗中的图腾，一个永不放弃、永不杀戮、永远存在的希望象征！
“神明的特点是什么？”江璃轻声问，更像是在引导杰森自己思考。
杰森下意识地回答：“强大……”但随即，他想起了江璃刚才的话，“……还有……慈悲？”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别扭。
“没错，慈悲。”江璃肯定道，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或者说，是克制与底线。即使罪犯逃出一百次，蝙蝠侠也要第一百零一次将他抓回来。这重复本身，就是对抗哥谭那无边绝望最有力的宣言——秩序永存，希望不灭，罪恶终将被审判，但审判权柄绝不僭越生命的界限。”
杰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理解了，前所未有的清晰。布鲁斯背负的，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得多。他喃喃道：“我明白了，Great-Aunt（姑祖母）。布鲁斯他……他想要筑起的是这样一座神像……”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心疼和担忧，“可是……蝙蝠侠面具之下，也只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人类啊，不是吗？这样下去，布鲁斯的身体……迟早会被彻底拖垮的……”
他无法想象布鲁斯还能承受多少次这样的重压。那些旧伤、新伤、透支的精力……
“杰森。”江璃打断了他低沉的忧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再次拿起果汁壶，将杰森面前空了大半的杯子重新斟满。
澄澈的果汁映着灯光，也映着江璃平静而深邃的眼眸。
“我在呢。”她看着杰森，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仿佛在陈述一个永恒不变的真理，“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布鲁斯·韦恩……就算他跌得粉身碎骨，我也能把他一片片捡起来，拼回去，让他重获新生。”
她的语气淡然，却蕴含着强大到近乎狂妄的自信，如同在描述拂去一粒灰尘般轻松。
“就像……当初的你一样。”
杰森看着那杯被重新注满的果汁，暖流混杂着酸涩涌过心间。他低声道：“好吧……但我还是恨得牙痒痒。” 理解归理解，那份对罪犯的愤怒并未消失。
“喏。”江璃的视线终于再次离开游戏机，红唇勾起一抹狡黠又带着纵容的笑意。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卷泛着奇异光泽的皮质卷轴，随手抛给杰森。卷轴入手瞬间，光泽内敛，化作普通陈旧的黄白色。“这个给你。滴一滴血在上面，契约就成。下次抓到烦人的小虫子，哄他们签下这个……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杰森接过卷轴，指尖触及的刹那，一段玄奥的信息涌入脑海——捆妖术！签下契约者，将受绝对束缚。一旦试图逃走，手腕上无形的红环便可根据契约持有者的意愿，降下强度不一的惩戒电流！
“Yeah! Thank you（谢谢你），姑祖母！” 杰森眼中瞬间燃起兴奋的光芒，迫不及待想要一试。
这时，阿福端着香气四溢的小甜饼和红茶适时出现，将托盘轻轻放在茶几上。
“江小姐，”老管家声音温和，带着洞察一切的睿智，“您很了解少爷，也很懂得如何开导陶德小少爷。”
江璃拿起一块小甜饼，咬了一口，含糊道：“Yeah，毕竟布鲁斯小时候，他那圣父苗头就藏不住了。我也不喜欢这不杀原则，”她耸耸肩，带着点无奈的宠溺，“但谁叫布鲁斯喜欢呢？只能想办法……中和一下喽。”
话音刚落，客厅厚重的橡木大门被推开。布鲁斯·韦恩带着一身夜露的微凉气息走了进来，恰好捕捉到江璃那句“圣父苗头”和“不喜欢不杀原则”。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江璃脸上的惬意瞬间凝固，一丝尴尬迅速掠过眼底。
（糟了，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江璃心思电转，随即心一横，脸上绽开一个过分灿烂、带着点耍赖意味的笑容，朝布鲁斯挥了挥还捏着小甜饼的手：
“哦，honey（宝贝）~回来啦？要许下第3个愿望吗？” 试图用玩笑转移话题。
布鲁斯没有接话。他径直走到沙发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俯身，将江璃笼罩在他的影子里。他那双深邃的蓝眼睛锁住她，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足以让哥谭名媛们尖叫的、深情款款的笑容，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不，”他刻意加重了称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现在……远还没到需要动用我最后底牌的时候呢。”
（该死，还是这么好看，颜控表示抵挡不住）江璃感觉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一股热意悄悄爬上耳根。
她试图挣脱这突如其来的“美色”攻击，别扭地别过头，胡乱抱怨道：“哦，得了吧！我就是被你这张脸和这句话，哄了不知道多少年！害得我在恶魔界的业绩都垫底了！” 语气带着娇嗔的埋怨。
布鲁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天鹅绒包裹的精致盒子，俯身，几乎将沙发上的江璃圈在了自己与沙发背之间。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块通体翠绿、毫无瑕疵、灵气盎然的顶级翡翠玉石，即使在暖黄的灯光下也流转着温润又内敛的光华——这显然是对修炼者大有裨益的稀世珍宝。
“上次拍卖会上看到的，”布鲁斯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珍重，“想着等你……‘回来’之后就给你。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他将盒子递到江璃面前。
江璃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看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她惊喜地接过盒子，指尖拂过冰润的玉石表面，感受着其中澎湃的灵气。
“谢谢你，布鲁斯，你真好！”她抬头，眉眼弯弯，毫不迟疑地搂住布鲁斯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她抱着盒子跳下沙发，像得了宝贝急着去藏好的小女孩，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踮起脚，在布鲁斯另一侧脸颊也飞快地补了一个吻，“最喜欢你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的“玉石”往楼上房间跑，打算立刻把它摆好。
布鲁斯僵在原地。一向在扮演“布鲁西宝贝”时游刃有余、万花丛中过的他，此刻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薄红，脸上那完美无瑕的深情笑容也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带着点猝不及防的怔忪。
（她……她跟那个世界的‘布鲁斯’……平时都是这样的？）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一直默默旁观的阿福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他优雅地拿起茶壶为布鲁斯倒了一杯红茶，声音里满是过来人的了然和促狭：“少爷，您需要明白，在那个世界，江璃小姐可是陪着‘那位少爷’一起长大的。这种……亲昵的小习惯，您恐怕需要……慢慢适应。” 他精准地点破了布鲁斯此刻微微波动的、独属于少年人情窦初开般的心绪。
本人感情线缓慢，大家见谅，从这章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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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蝙蝠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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