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因为睡得时间太久,盛惟行醒来时大脑感觉到些许不适,思绪也有些迟缓,在按揉太阳穴时余光瞥见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滚了一圈,恰好窝进枕头上被睡出来的凹陷当中。
盛惟行霎时清醒了许多,沉默半晌后朝小毛团伸出手。
绵软温暖的感觉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盛惟行敏锐地注意到掌心之下逐渐变得紧绷的肌肉。
他下意识收手,却发现小毛团并没有醒,像是在睡梦中遇见了什么,四只爪子蹬得飞快。
数千年前——
那是个混沌又和谐的时期,在某个平原与丘陵过渡的地方,山水相宜、人口繁多,恰逢丰收时节,也是祭祀时节。
涂良熟稔地拌作贪玩的少年郎模样,偷偷溜下山,到人世间寻些乐子。
往常总是能买些人类做出来的小玩意解解闷,这次却好像有些不同。
道上人三三两两,相隔数十步才有那么一个直接将东西丢在地上的破烂铺子,一大一小两个乞儿猫在角落里,目光瑟缩地瞄着眼前这个衣带飘飘的陌生男子。
涂良百无聊赖的走走停停,试图找点什么好玩的东西,似乎并没有把路边的两个乞儿看进眼里。
正当涂良路过时,他身上的草木香气也扑进人的鼻腔中。
稍小一点的乞儿眼底闪过一丝微光,他抿了抿干巴的嘴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手腕被轻轻拽住,较大的乞儿隐晦地摇了摇头,于是又将话憋了回去。
直到目送涂良走远了,两个乞儿才松了口气。
“阿兄……”稍小一点的乞儿开口了,沙哑的嗓音、看不出身形的褴褛衣衫,以至于无从辨别这个乞儿的性别。
“为什么不让我拦下他呢?”
“……”更大的乞儿有些被问住了,手指搅着絮状的衣摆,表情执拗,“二丫你别管,听阿兄的就是了。”
“可是我闻到了刚刚那个公子身上的麦苗的香气,我都好久没揪过麦苗了。”小乞儿舔了舔嘴唇,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
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吃过正经的一餐,别说馍馍,现在连野菜都绝迹了。
“你想揪麦苗?”
突如其来的轻快男声,声音入耳便能联想到一张神采洋溢的脸。
小乞儿愣愣地点点头,偏过身子想要找寻声音的主人。
刚刚话中的主人公去而复返,那双眼中透出一点也没想隐藏的狡黠光彩。
涂良见老母鸡护鸡崽一般的大乞儿防备地瞪着自己,嘴角一扬:“我可不能带你去揪麦苗,但是——”
一把草包的不规则方块出现在涂良的手里,散发出甜丝丝的香气。
“如果你带我去这里最好玩的地方,那我就把这几颗麦芽糖分给你们俩。还有这个,我自己摘的白瓜,可水甜了”
说起来,这点麦芽糖还是涂良之前去夜市玩的时候顺手买的,要不是想带回去给那些家伙也尝尝,略微诡异的苦涩味道,他早就把这麦芽糖丢一边了。
自涂良凭空拿出比人脸还大的白瓜,大乞儿喉结明显咕咚一下。
这位公子…瞧着可比祭台旁的那些人看着更……
非要描述的话,大乞儿有些苦恼,他以前在学堂念书的时候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这会真想不出来。
而小乞儿已经嘴馋得唇周围都泛起了可疑的水光,被涂良塞了块糖之后连忙双手捂住腮帮子,一点一点地啃食。
“阿兄,很甜的。”小乞儿拉了拉兄长的衣摆,手上攥着一块不过半截手指大、还带着轻微牙印的蜜色糖块举到他面前。
大乞儿看着妹妹傻笑的脸,终于松了口:“如果公子想看点不一样的,就和我来吧。”
一大一小两个乞儿脚步踉跄地在前面带路,涂良感觉自己脸上带着笑,耳边逐渐有了些熙熙攘攘的声音,似乎是走到了人潮聚集的地方。
涂良仰头往前看,视线内一片模糊,可他知道——那些浓墨重彩是祭祀的图腾。
围在祭台周围的,尽是衣着繁复、被蒙上双眼的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夸张且僵硬。
涂良站在原地,并不向前凑,或者说他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所以了无兴趣。
不知过了多久,祭台上爆发出一声怒喝,紧接着是嘈杂不堪的人声成片响起,密密麻麻如蚊蝇。
他发觉自己开口了,在众多哀嚎、哭泣、愤怒的民众当中,说出了那句令他今生难忘的话。
“你们…还有拜邪神的癖好?”
周遭的咒骂声根本入不了他的耳,涂良眼神困惑,面对民众被侮辱信仰的怒火,他歪了歪头说道:“祭司倒不是冒牌货,但献祭无辜灵魂滋养怨气的,不是邪神还能是什么。”
这一句话如同火上浇油,涂良记忆逐渐模糊。
他只记得,暴怒的人类并没能近他的身,被揭穿的祭祀与自己遥遥相对、满目森然,喃喃地念出禁咒。
——那是一段难以忘却的记忆,他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抽出脚下躺着的樵夫手上的砍刀,结果了祭祀的性命。
腥臭的血液并未染脏他的衣摆,只是当他转身时,一柄小刀抵上他的后腰,带着泣血的哭声。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记忆中的场景逐渐褪色,不知何处来得紫色雾气将一地尸体和枯黄的背景抹去。
涂良感觉自己正在向后倒,顺从地闭上双眼,身下是温暖舒适的床铺。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挤进卧室,带来干净的气息。
盛惟行眼眸半睁,一言不发地看着小毛团缩了下身子,而后像是把长耳朵当帕子一样捂住脸搓了搓,浑身的软毛在阳光下泛着浅浅金色光晕。
小毛团的短短爪子伸出来,扒着枕头向上拱起腰背,软嫩的肉垫在枕头上轻踩。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小毛团蹦哒两下,眨眼间,一个容貌昳丽、身形挺拔的男子从床上坐起。
直到他右手将薄被撩到另一边时才注意到,床上还躺着个人。
涂良木着一张脸,动作僵硬地转头,指尖寒芒一闪而过,心里已经在想要怎么灭口了。
“咳咳——”
轻忽的咳嗽声响起,低沉沙哑的男声语气轻柔:“……早上好”
原来是盛惟行。
涂良抿了抿嘴,脸又撇了回去,若无其事地下了床,只是动作看上去有些忙乱。
“早啊…我肚子有些饿,先去洗漱了。”
“好。”
紧闭数日的门终于被打开,涂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白皙的手不自觉抓领门把手,迟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盛惟行一脸自然,仿若未曾察觉到涂良的紧张,虚弱的语气中夹杂两声咳嗽:“大概是你撩被子的时候吧,咳、咳。”
“……哦。”
涂良狐疑地打量了一下盛惟行略显苍白的唇色和惺忪的睡眼,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待到他出去后,卧室里男人鼻腔里泄出点不明意味的笑,又忍不住闷声咳嗽。
真有意思。
考虑了一下,这里的回忆还是没写太多[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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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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