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哒——
亚克力材质的笔帽轻磕在桌面上,刚打印出来的脑部ct片反射出幽蓝的光线,模样干净利落的医生困惑地皱起眉头。
盛惟行心中一紧,手心冒出一层细密的汗丝,见对方像是在犹疑如何组织语言,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什么问题吗?难道……”
闻言孟珏抬手打住了这位老同学的话,表情哭笑不得:“没有任何问题,一切正常。”
“不过,你说你感觉自己失忆了,并且是定向地失去了关于某个人的记忆,”孟珏手指抵住嘴唇,一副深思熟虑的口吻,“这种事情我只在刷到狗血小短文的时候听到过,现实中的失忆怎么可能做到这么精准。”
停顿片刻,他又补充道:“就算是催眠也不行。”
盛惟行并不接话,眉眼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你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出现了记忆错乱?”
孟珏与盛惟行是初中同学,从最开始争一二的针锋相对到后面的英雄相惜,孟珏十分肯定对方的个人能力。
他自己作为一个简简单单的特招生快速走完本硕连读,又跟着导师发了几篇一区,也算是同龄人中比较出彩的。
之前听说盛惟行进入刑科专业而后转专业进了政法大学,孟珏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是盛惟行做得出来的事。
根据对方言语不详的描述,孟珏很难不去猜测盛惟行是不是在工作上有些困难。
眼下盛惟行并不反驳,孟珏更加深了自己的猜测,有些同情地开口:“哥们,咱们现在也算不上多年轻了,别总自己卷自己,身体还是要顾好的。”
“嗯?嗯……”盛惟行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感觉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善意。
盛惟行将ct片收好,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门外伸出去的监控摄像头,站起身翻了一下上衣的口袋,在孟珏疑惑的目光中又坐了下来。
这个角度盛惟行恰好完全背对着监控,他将手机相册打开,翻出一张照片——由许多文字和图片拼接而成。
“再帮我看看这个,”盛惟行刻意压低声量,喉咙里发出沉闷的音色,“能看懂是在做什么吗?”
这副神秘紧张的模样以及盛惟行的话成功激起孟珏的好奇心和胜负欲,从对方手上接过手机,逐字逐句地做阅读分析。
期间盛惟行像是普通上班族抒发自己的焦虑,时不时地同孟珏聊上一两句。
截取的片段文字并不多,其中图形占用大量篇幅,可孟珏越看眉头越发紧皱,眉间沟壑几乎要能夹死一只蚊子。
他把手机熄屏推回给盛惟行,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又卡住。
“……你这是哪来的资料?”
盛惟行眉梢一扬:“你看出什么了?”
孟珏神色复杂地白了了他一眼,再开口说话时声音有些发涩。
“你听说过海拉细胞吗?”
听上去是要开始长篇大论了,盛惟行抬手表示自己愿闻其详。
“简而言之,这是一种可以无限分裂繁殖的细胞,在医学研究领域当中有着重要的参考作用。而我导师的研究内容与方向,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在攻克干细胞定向分化的难题。”
“我在这些文字上看见了眼熟的东西,但是容我冒昧地发问——”
“你知道这实验是有悖人伦的吗?”
低沉冷肃的男声彻底打破了盛惟行平淡无波的表情。
“第二张图,看上去是常见的系谱图,但结合第三五六段的文字,我怀疑其中的亲本基因来源有问题。你拼接的内容并不全,其中应该还夹杂了另外两篇论文的摘要和总结。”
诊疗室内窗明几净,消毒水的味道从门外淹进来,冷凝的空气将人包裹得连呼吸都困难。
孟珏也不再遮遮掩掩,气声也掩盖不住他语气中的愤怒:“这论文的撰写者…以及整个实验团队,在进行某种生物实验,具体有哪些物种我看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有人类作为实验者参与。”
“这几个片段看上去并无太大联系,只是稍作联想,其中的怪异之处根本没想好好掩藏。”
“我猜这个实验团队想要的是‘物种融合’。”
话音落下,诊疗室内仿佛温度骤降,令人汗毛耸立。
盛惟行下意识地抱臂,语气凉凉:“你就不担心我只是拿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骗你?”
孟珏毫不客气地呛声:“大哥,别的不说,起码我这脑子不是白长的。且不说那些片段用词有多么严谨,光是那几张图就得靠死贵死贵的进口仪器才能画出来。”
“至于学术造假,那些p的图还没有这么粗糙。”
盛惟行明白了他的意思,纵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眼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也就是说,不管结论正确与否,论文背后的人都在做…生物融合的实验。”
至于孟珏说不清楚是什么物种,但盛惟行怎么会猜不到是什么“生物”的融合。
原论文截图片段是盛惟行失忆那天匿名短信发来的,主题是YQ-institute。
——魇区研究所。
“姚工,过来搭把手,把这批新进的实验器材抬回去。”
“好的陈工,我来了。”姚秋千小跑过去,拉起一架推车,半人高的仪器在过于明亮的灯光下被镀上了一层锋利的冷光。
滚轮轱辘轱辘,纵然是用的静音轮,此刻声响依旧十分明显。
姚秋千同另一位研究员把两辆推车前后推进电梯中,看着手下的仪器忍不住感慨道:“咱们研究所预算是有多富裕,这个机子我就见过一回,还是在某次展览上看到的。”
与她一道的陈姓研究员在口罩后发出一声轻笑:“上面有人拨款,钱从来都不是问题。”
“谁啊?”见对方似笑非笑,姚秋千脑海中灵光一闪,食指朝上,“那个…上面?”
在研究所待了十天半个月,姚秋千还没能接触的核心实验,现在就是干一些和洗试管没差的杂活,平时别的研究员一个个都不苟言笑、也不愿意她插手实验——哪怕是处理实验废液这种事。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搭理她,姚秋千按捺不住继续追问:“真的假的,拨款这么大方,那上面岂不是很看好我们的实验。”
陈研究员抬了抬眉毛,申请有些不易察觉的倨傲。
姚秋千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中惊喜万分。
她就知道这一趟没来错,不枉她缠着博导死皮赖脸地央求对方帮自己写推荐信。
也不知道为什么博导对于杜师兄的事表现得那么讳莫如深。
“你那个师兄……算了,如果在那边受了气待不下去,还是可以回我这里来的。”
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在答应给姚秋千写推荐信后,少见的流露出忧愁的神色,忍不住多唠叨了一句。
姚秋千表示不理解但接受博导的好意,拍着胸表示自己一定会干出点成就来的。
虽然洗试管、搬器材实在是算不上什么“重大贡献”。
几句闲谈的功夫,电梯已经从负一楼抵达三楼,可电梯门却严丝合缝的紧闭着。
姚秋千感到奇怪,伸手按了一下开门键。
滴——
电梯楼层显示屏上的数字突然乱码归零,头顶两个小射灯闪烁两下后彻底暗淡无光。
零号数字微末的红光在一片黑暗中起不到半分作用,反倒增添了一番诡谲。
姚秋千抓紧推车把手,循着记忆摸黑看向陈研究员的方向,声音有些紧张:“怎么回事?电梯故障了?”
黑漆漆的电梯内除了紊乱的呼吸声并没有任何回音。
半分钟过去,姚秋千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勉勉强强能看清身边的情况。
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陈工此刻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后仰倒在推车上,看上去已经不省人事。
姚秋千颤颤地伸出手探到对方口鼻处将口罩拽了下来,感受着指腹上传来的微弱气流,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
话还没说完,姚秋千瞳孔骤缩。
电梯门在这时滑开了,一道几乎头顶能抵住电梯顶的瘦长身影缓缓显露出来。
姚秋千恍惚间好像听见了前方传来的惨叫声,她不敢同面前瘦长的身影对视,试图将自己表现得像个木头人。
熟悉的甜腻女声响起,尖利的笑声令她腿软。
“让‘师姐’瞧瞧,这还是张眼熟的的面孔呢~”
冰凉不似人手的指节攀上姚秋千的肩膀,她被迫和对方面对面,看到的却是一张五官空洞的脸。
姚秋千脸上的肌肉疯狂颤动,在对方将手捅入她胸口的时候脑袋一歪,身体如同烂泥一般滑下去。
在她彻底闭上眼睛之前,她看到过道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个人影,眉眼间都似曾相识。
身旁传来咚的一声巨响,陈研究员的尸体被丢了出去。
没有任何目击者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直到十分钟后,警报声终于拉响。
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魇区研究所,迫使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待安保人员赶上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横尸过道的场景。
墙面与地板上留下了数道抓痕,像是被拥有尖利爪牙的可怖生物袭击过,血迹均呈放射状,染红了过道。
一小时后,被抢救过来的杜玉蝉在病床上发出了通报。
魇区研究所最新实验结果失窃,未知实验对象出逃。
下章周五或周六更[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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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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