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惟行实在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眼前这位神兽对自己的“敌意”半点不加掩饰，可这明明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
难道是自己长得像对方的某个不对付的故人？
换个寻常人来根本承受不住白泽带着威压的上下扫视，盛惟行却是神情自若地挺直身板站在一旁，任由白泽打量。
白泽说话说半截，盛惟行也不着急开口，空气中浮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咳！”
高贺轻咳一声，打破这微妙的沉默：“盛队长，这次紧急通知你过来是有一件关于魇区的事要说。”
盛惟行正了正脸色：“您说。”
“据魇区前线的探报，H省有几个山野边缘区域疑似出现了范围扩大的征兆，这件事还没有正式通报出来。而在今天清晨的时候，魇区研究所的重要实验对象出逃，上面这才知道杜玉蝉上任之后进行的都是…**实验。”
“说是**实验也不够准确，事实上实验检验用的是之前逮捕的那些邪祟精怪，我现在甚至怀疑那些药剂是否掺杂了些不知名的东西。”
“什么？”盛惟行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真的和自己预测的对应上了。
难怪……
难怪要他们把邪祟精怪活捉回来，甚至去年因为特案六组就地解决了一只邪祟而如此大动干戈……
似乎是想到什么，盛惟行脸色突变，猝然转头看向在场唯一的非人类。
高傲的神兽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凌厉的眼神像刀子一样从盛惟行脸上划到高贺身上，表情满是嘲讽之意。
“高副局长，如果这件事你处理不好，那你之于我没有任何合作的价值了。”
中年男子面露沧桑，郑重地点下头：“当然，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阳光穿过淡蓝色的玻璃窗，铺洒在高贺的背上，像是有如实质一般将他的脊背压下去一点微弱的弧度。
这一幕落在盛惟行眼中，令他牙根泛起些许苦意。
他与獬豸是“共生”的关系，从未设想过人与传说中的神兽还有不对等的可能。
况且面前这位称一句位高权重都不为过，如今却无法在白泽面前获得转圜的余地。
高贺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递给盛惟行，接着说道：“这是之前魇区研究所的部分审批材料，你收好、拿回去和那位涂顾问好好研究。”
“刚刚抽调走四个组去给今早魇区研究所这件事善后，看那边的意思是想将这件事粉饰过去，特案管理局这边恐怕也会要经历大换血……”
啪——
高贺从书立上飞快地抽出一张表格，唰唰唰地签完字，拿出自己的公章往上一盖。
“趁着我手上的公章还有效力，你带着六组所有成员去H省出一趟外勤避一避。我怕特案六组去年那件事会被翻出来大做文章。”
“高副局，”盛惟行语气平静，“特案六组全体可以信任你吗？”
高贺动作一顿，脸上因为过度紧绷而有些轻微抽动，他的眼神清明且诚挚：“当然。”
“好。”
盛惟行从对方手里接过派遣单，心情十分沉重。
许久不曾开口的白泽突然站起身走到盛惟行跟前：“让我同獬豸说几句话。”
盛惟行点点头，低头时眼中若有所思。
——
楼下办公室里，因为涂良的一句话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唯独徐飞飞这个家伙重点完全跑偏，手上把持着罗盘，眼神在疯狂颤动的指针和半空中的试管中来回打转，眼底流露出惊奇。
“这是试管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的罗盘不可能出问题，可这里没有任何邪祟的踪迹啊？”
精巧的罗盘被毫不怜惜的摇了摇，颤抖的指针仿若抗议一般，徐飞飞试验无果后瞪着罗盘，满脑子都是问号。
柳燕轻已经认出来了这就是她之前去魇区研究所注射的药剂，还没等她想明白徐飞飞口中的“邪祟”是怎么一回事，余光中瞥到脸色苍白的安芝。
细密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她额间的碎发，整个人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甲乙和丙丁紧紧护在对方身边，冰凉的眼神紧盯着那支试管。
原来如此，那药剂竟然是这种东西……
“安芝！”柳燕轻瞳孔骤缩，冲上去扶住不知为何突然瘫倒的安芝。
对方像是要连心脏都吐出来一样的干呕，裸露的皮肤一片冰凉，柳燕轻察觉到手下这具单薄的身躯在不自觉地抽搐，。
“怎么了这是？安芝？安芝！”见对方没有反应，柳燕轻不得已提高了声量。
安芝眼神逐渐聚焦，倒抽了几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事，我只是…只是有点恶心。”
她半边身子搭在柳燕轻身上，被扶到椅子上后下意识抬头看向涂良。
涂良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一样，柔声道：“不必担心，你身体里没有这种东西。”
“等等、等等——到底什么东西？”徐飞飞终于不再折腾他的小罗盘，发现自己2G了。
目光一个一个扫过去，安芝似乎知道点什么但现在精神状态堪忧，柳燕轻同他一样两眼茫然，林怀远低着头从刚才起就一言未发。
徐飞飞眼巴巴的看向涂良，希望得到一言半语。
涂良冲林怀远抬了抬下巴：“林怀远，你知道，你来说。”
突然的点名道姓，林怀远被迫抬起头，苦笑一声：“据我调查了解，遴选时使用的药剂与后期注射的药剂并不是同一类。”
“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梁湾院士退出实验组导致后续的药剂生产短缺，不得不研究新的替代药剂。”
林怀远长叹一口气，眉头紧锁：“但是去年一件事改变了我的想法。或许你们还记得三组前成员郝明吗？”
“我记得他，”柳燕轻接话，皱着眉毛试图回忆起来，“去年他因伤病无法继续工作而退出了特案三组，其他组但是也有过类似的情况而转向其他部门，但你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似乎很久没听到过对方的消息了。”
另外两人呆呆地哦了一声，不知悟了什么。
闻言林怀远表情有些悲伤、眼眶微红，咬牙切齿地开口：“他还活着，但还不如死了痛快。”
“郝明是我发小，和我在同一个机关大院里长大。他当时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伤病而退出特案三组，他是突然被带走的，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直到有一次我去郝明家串门，和叔叔阿姨一聊天就发现上面居然是说他退出特案三组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出于某种直觉，我借口有东西借给了郝明进了他卧室，最后在床头后面发现了一张SD卡。”
他结实的手臂此刻像是软成面条一样，掏了好半天都没找准口袋。
在林怀远说出那句话之后，所有人像是心有所感，心情跌进谷底。
终于，林怀远手指紧紧捏出那还没半个指头大的SD卡，一字一顿地说道：“这里面记录了他是被药剂反噬，是如何逐渐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那一枚小小的黑色卡片在自然光下温钝地反射出难以捕捉的彩光。
所有人的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动了这颗未知的炸弹，将眼前的一切化为乌有。
林怀远见没有人上前，扯了扯嘴角继续说：“所以我又借口去特案三组取点资料，然后发现了那枚蛇蜕。后面的我就不多说了，至少我能确定魇区研究所现在在尝试突破人类的基因链，而非继续梁湾院士的研究方向。这药剂里估计是加入了一些从非人类身上获取的样本，从而达到‘复刻’非人类能力的目的。”
徐飞飞脸色唰的一下白了，结结巴巴地开口：“什…什么样本？”
涂良丝毫没有作为“非人类”的自觉，欠欠地伸出手指弹了弹试管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怀远看向虚空中的试管，那支试管现在已经安静下来，试管内的药剂犹如一潭死水。
他声音发紧：“盛队比我更加敏锐，也比我更果断，他应该早就将这些药剂弃用了。而我不行，小柳恐怕也是……”
还没等沉重的气氛压下来，柳燕轻好不容易捋清了这一大堆的信息，脱口而出：“不是、为什么是我？”
“可能他以为你和他两个人深受其害还没法戒断，事实上只有他一个倒霉蛋。”
涂良表情淡淡，半点眼神都没给，可其他人莫名感觉他情绪似乎有些不佳。
他原本是不知道盛惟行藏着这几瓶药剂，可眼前突然闪过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出于好奇和验证的心理，涂良在盛惟行离开后这么做了。
谁曾想居然牵扯出来这么多。
那些记忆到底是谁的？
盛惟行的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当中。
涂良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从到这块地，他就没过一个安稳日子。
咔哒——
门口传来开门声，心思各异的几人都循声望去。
涂良突然感受到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复杂情绪，他抬头面无表情地同盛惟行对视上，捕捉到对方看见自己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嗯？
涂良眯了眯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一步步走近的盛惟行。
对方在看到漂浮虚空中的试管时有一瞬间的错愕。
“这是你的吗？”涂良先发制人，试图从盛惟行的反应中找出端倪。
盛惟行眉梢微扬，应得干脆。
“是我的，之前去魇区研究所注射这批新药剂之后感觉不对劲，后面就没有用了。有什么问题吗？”
盛惟行上前一步贴近涂良，举手投足间十分自然：“你从哪翻出来的？这么厉害，我藏得应该挺隐蔽的。”
温热的气流扑在脸颊上，涂良抿了抿嘴唇，脑袋往后仰了仰。
“好好说话，不要靠这么近。”
不过看他这样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涂良心想：那他是因为什么事而心虚？
他已经猜到，大概是因为上次运转灵气的时候不小心带了点盛惟行的气息出来，所以形成了短暂的“心灵相通”，只是不知道触发条件是什么。
——因为他刚刚就没探查出盛惟行的内心情绪。
盛惟行笑了笑，弯下腰打开抽屉拿出了剩下几支试管。
“这还有好几支怎么不一并拿出来？”
涂良有些尴尬地撇过脸，心思成功地被绕开。
林怀远这才反应过来，根本不是盛惟行私下偷偷和涂良通过气，而自己却被对方诈了。
还好盛队回来的及时，自己还没有把所有知道的全秃噜出来。
毕竟他也不确定，如果那件事被涂顾问知道了，对方会不会瞬间翻脸。
“行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盛惟行语气轻松，“上面下达了一个任务，H省的几个魇区有向外扩张的征兆。”
“时间紧迫、即刻出发——”
下章周四或周五更[眼镜]
考虑到剧情安排和走向还是修改了一下文案[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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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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