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那半盘子打包回家的鱼生全部都进了莫默小区里流浪猫的肚子。
莫默喜欢小猫小狗,但是工作太忙,一直没时间养,小区里的流浪猫却都和她混熟了,她还给常住的几个小流浪都做了绝育,每天下班都会喂一喂。
2019年还剩下最后的一个多月,莫默这几天给自己的办公室做了个大扫除,整理一下一年以来处理的案件,把它们归类存档。
她正整理着,林峥正好来找她:“今年律所的公益普法还差两次,你下周带着人去咱们负责的社区做一下呗?”
律所每年都有要完成的法律援助和公益普法的指标,公益普法就是在社区的公共活动空间搭两个棚子,发发传单,做做普法讲解。
莫默对这种活已经很熟练了,她答应下来,中午吃饭的时候找到自己手下的组员。
她的组员有两个助理律师和两个实习生,两男两女,人员分配很均衡。
“这周六的公益普法,大家都准备一下,有特殊情况的单独和我请假。”
面对突然多出来的任务,美好的周六也要加班,大家普遍兴致不高,为了安抚这群小年轻,莫默每次都会自己出钱请他们晚上吃顿好的,算是安慰。
“行了行了,都别耷拉着脑袋,”莫默开玩笑:“这两天可以好好计划一下,周六给你们一个机会好好宰我一顿。”
午饭结束,莫默准备去外面见个当事人,拿着工牌走出写字楼,然而她发现手下的实习生郭瑕追上来,笑嘻嘻的对她说:“莫姐,我周六想请个假,女朋友过生日,我得去陪她。”
莫默铁面无私:“这已经是你女朋友今年过的第三次生日了,你是半年内换了三个女朋友,还是你一口气谈了三个?”
眼看自己用来请假的借口被莫默拆穿,郭瑕厚脸皮的一笑,然后继续对着莫默死缠烂打:“莫姐你就宽容我这一次吧,真的是最后一次,我保证没有下次。”
莫默皱起眉头:“这不是宽容你一个人的问题。公益普法是大家都要承担的任务,你如果有正当的理由请假也可以,但是其他人都在兢兢业业的干活,我肯定也不能给你准假。”
说完,莫默就准备转身去门口打车,但郭瑕似乎格外执着,甚至拉住了莫默的衣袖。
莫默不喜欢别人的身体触碰,她下意识甩了甩袖子,但是没有甩开。
“郭瑕,我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了吧,”莫默严厉的盯着郭瑕,虽然对方人高马大,比她高处半个头,但她在气势上也丝毫不输:“你不要逼我跟你生气。”
郭瑕还想再争取一下:“莫姐,我周六是真的有事,再说了,那个公益普法比较适合小女生去干,她们沟通能力更强,在这方面比我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更适合……”
郭瑕话还没说完,莫默就看见一辆眼熟的车在写字楼附近停下来,一个身影从车里跑出来,几步窜到她身边,强硬的掰开郭瑕拉着她袖子的手。
是裴言来了。
裴言瞪着郭瑕,眼睛里像是藏着刀子:“喂,这可是你领导!对她放尊敬点!”
说着,裴言低头给莫默拍了拍袖子,语气里都是嫌弃:“现在的实习生都怎么回事,连对领导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郭瑕被裴言的话刺激到,脸色涨红,不服气的怼回去:“你是干什么的?多管闲事!我怎么样都轮不到你说!”
郭瑕学历高,在律所里面也会搞人际关系,骨子里面也有点骄傲,当然不愿意被裴言这样说一顿,而且他甚至都不认识裴言!
眼看着请假无望,郭瑕转身想走,但是莫默叫住他:“你等一下。”
“你觉得她没有资格说你,那我作为你的带教律师有资格说你吗?”
莫默平时工作认真严谨,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好脾气容易相处的人,在实习生面前也没有摆过领导的架子,可她现在说话的语气却暗含着怒火。
郭瑕低头不说话了。
莫默语气严厉:“把头抬起来,认真听别人说话是一项最基本的礼貌!你要是连这个也学不会,那也就不用当律师了,直接收拾东西回家!”
郭瑕抬头看着莫默。
“首先,公益普法并不是我想要压榨你们的劳动力,那是我们这个职业理应承担的社会责任,不仅是你,我也会和你们一起去做,这件事大家谁都躲不掉。”
“再者,你给我的请假理由很离谱,我不给你准假是符合情理的。”
“还有,你如果觉得自己沟通能力比不上其他女同事,那就自己加倍努力的去弥补这项短板,而不是拿这个当借口,一有事就躲得干干净净,把工作都推给别的同事。”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觉得你似乎对实习的认识有一些偏差,”莫默一字一顿的说:“在我看来,一个律师最重要的是处理案件的能力,而非社交和人情世故,这也会是我对你们实习生的评价标准。我的团队里面不需要只会拉关系搞特殊的大少爷。”
这一番话说的很严肃,对于郭瑕这样一个刚从学校的象牙塔里面毕业不久的学生来讲似乎有些太过严重,但莫默也丝毫没有留情,说完就转身拉着裴言往外走。
上了车,莫默坐在副驾驶,给了裴言一个地址,就歪着头靠在车床上,也不说话,就看着窗外。
裴言很少见莫默这样的语气和人说话,在她心里,莫默一直都是温和好脾气的,就算有时候产生意见不合的争执,莫默也很少这样“训人”。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裴言小心翼翼的试探:“莫老师,真生气了?”
莫默侧头瞥了她一眼:“还行,不算生气。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工作以后脾气确实没有从前那么好,但也不会把火气随便撒到你身上。”
裴言笑了:“我倒是希望你心里有气的时候能找我说说,火气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容易折寿。”
莫默被逗笑了:“行,托你的福,我一定长命百岁。”
裴言把莫默送到地方,然后在附近找了个停车场,自己在车里面打卡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一直到下午五点,北京的晚高峰快要开始了,莫默才结束和当事人的谈话,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裴言的车。
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正在拿着手机开视频会的裴言马上给她打开车门:“工作谈完了?”
莫默疑惑:“你在这儿等了我一下午?”
“嗯,顺便把我自己的工作搞完了,”裴言转头问她:“回家还是去吃晚饭?”
莫默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你送我回家吧,现在晚高峰,去哪儿吃饭都排长队。”
副驾驶上的安全带突然不太好用,拉到一半突然拉不出来了,莫默试了好几下都还是卡着。
裴言注意到了,探过身子伸手去帮莫默整理安全带。
两个人的身体不可避免的产生接触,莫默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人产生这样亲密的举动,耳边突然一下就嗡嗡作响。
只是顺手系安全带这样的小动作,却让莫默想起高中的时候。
裴言帮莫默系好安全带就回到自己的驾驶位上,关掉视频会议开始调导航,莫默转头看着她的侧脸,眼神复杂。
这个人曾经和她在深夜中相拥,曾经和她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接吻,曾经对她许下诺言,会一辈子和她在一起,永远不离开她。
现在这个失去了十一年的人又回到了她身边,就坐在她触手可及的身旁,但她们之间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时间像是一层透明又坚硬的屏障,莫默踌躇着,犹豫着,不确定自己是否该打破这层可怕的屏障。
换句话说,就算是屏障没有了,她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晚高峰车太堵了,有没有兴趣尝尝我的手艺?反正今天已经给你当了半天的司机,再当一晚上的厨师也没问题,”裴言专心开车,丝毫没有注意到莫默在看着她慌神,特意问:“你不介意我暂时征用你家的厨房吧?”
莫默回过神来,眨眨眼睛掩饰自己的失神:“没问题,你用吧,”
但是到了莫默家里之后,裴言才意识到,自己在车上的这个问题问错了,莫默家的厨房几乎一尘不染,十分干净,就连冰箱里面也堆满了速冻食品。
莫默有点不好意思:“工作太忙,没时间做饭……你看看缺什么,我叫个跑腿帮忙买。”
裴言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用冰箱里面仅剩的食材做了一荤一素两道菜。
莫默挨个品鉴了一下,味道竟然意外的很好,清炒油麦菜鲜嫩多汁,油焖虾火候刚好,主食是一袋速食汤圆,软硬适中,一个都没有煮破。
莫默给裴言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在国外生活了十一年的留子,厨艺大有进步。”
裴言笑着,把一碗汤圆放在莫默面前:“就是家常菜,不如你做的好吃。”
莫默喝了一口汤圆汤,温热的暖流似乎流经全身,在北京萧瑟的深秋很舒服。
她摆摆手:“我自己都记不清上一次正经做饭是什么时候了,有的时候忙起来,一个月不开火都是经常的事。”
裴言看着莫默,听着她说话,她这是第一次用莫默家里的厨房,其实菜做的并不够好,但莫默还是吃的很开心。
是因为工作太忙了,所以连在家里吃一顿热饭都很珍贵吗?
裴言看着莫默,眼神中带上一丝心疼,忍不住伸手在莫默的头顶揉了两下,就像在家里揉搓萨摩耶么么一样。
“我记得你过去很喜欢做饭,你还和我说过,做饭对你来说是解压的方式,”裴言问:“现在你的解压方式已经变成酒精了吗?”
莫默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放下碗,看着裴言:“你不是也养成了抽烟的习惯吗?”
裴言也不说话了,她的大衣口袋里面的确还放着打火机。
分开的这些年里面,她们都没有照顾好自己。
最终还是莫默选择结束这个话题:“吃饭吧,菜要凉了。”
她给自己夹了一筷子油麦菜,正要放进自己碗里的时候,她听见裴言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每天晚上都来你家给你做饭。”
那一筷子青菜掉到了桌子上,莫默探起头,对上裴言期待的视线。
“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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