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老三大笑,“仙子什么好方法,还能让我哥俩一同满意?”
叶回生的神情诚恳得像学堂教书的夫子,庄重肃穆,“你们两个一起升天,不就不用争了吗?”
细竹竿勃然大怒,熊老三也变了神色,蒲扇般的大掌猛地拍向桌案,把上面的盆盆罐罐、汤汤水水都拍得跳起来,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我是看你长得不错,想讨你做个娘子,所以对你客客气气的,但这不表示你能三番五次甩我脸色!”熊老三眉毛倒竖,不再假模假样地摆出一副好说话的嘴脸,他哼了一声,视线露骨地扫过叶回生全身,“不过是个筑基期的小娘们,我就是强夺了你去,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脾气再烈的娘们,关上几个月,也能让我训得服服帖帖。”
“不过嘛,你要是乖乖听话,也能少受点委屈。”
他搓了下手,看着这样一张妩媚绝伦的脸,又鬼使神差地放轻了声音,“要是仙子踏踏实实地跟我,我一定好好待你,把府上那些人全都遣散走。”
听了一耳朵的污糟话,叶回生浑然不恼,甚至还鼓起了掌,“不错!很有梦想!”
这幅满不在乎的模样,看得熊老三的火气噌就上来了。
一旁细竹竿还在煽风点火,阴阳怪气地说:“看不出来吗,人瞧不上你这个大老粗。”
角落里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其他宾客的注意。
事实上,在叶回生两人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眼角余光都分给了她,时刻关注着这里。
首位上的槐老爷停下交谈,其余人也顺势闭上了嘴,热闹的宴席忽然安静下来。
“吵吵闹闹的,怎么了?”一片唯有丝竹声的寂静当中,槐老爷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如同阴柔的夜风,轻飘飘地刮过。
熊老三虽然也是细柳城周边有名头的精怪大妖,但在他面前仍是不敢造次,连忙站起来,先是告饶了一番,随后说道:“是我看上了这位仙子,打算求她做我的正房娘子。”
“原来如此。”槐老爷淡笑道,“只是嫁娶之事讲究你情我愿,这位客人又是什么想法呢?”
他神态温和,瞧着倒像是想主持公道。
但这样一副清俊如月的皮囊下,却裹着数不清的怨鬼哀嚎,黑气浓重,直冲云霄。一双猩红的眼睛从中浮现,贪婪地盯着叶回生,□□、食欲在其中翻滚不休,令人悚然。
不只是他,这场宴席里大半宾客都是这样,鬼哭狼嚎,冤魂缠身。
只有那位身负龙气的皇子和他身后的两个护卫,在乌烟瘴气的大堂内硬生生开辟出一片清净地。
年轻的皇子看她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痴迷,甚至警惕居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除了池无心,她还在不情不愿地吃东西,那么突兀,那么不合时宜。
她也不想吃,可主人让她填饱肚子,池无心只能乖乖听话。
叶回生表情夸张地说:“当然不想了,不得不说,熊老三有这种想法,真是对我极大的不尊重。”
槐老爷目光深邃,轻笑了一下,“既然如此,熊老三,你还不快坐下,免得唐突了这位仙子。”
“说起来,还不知仙子怎么称呼?”
叶回生坦然从容地坐着,“我姓叶。”
“原来是叶仙子。”槐老爷的语气更加细腻轻柔,短短六个字说得缠绵悱恻,含情脉脉,眸光更是满溢柔情,“仙子不喜熊老三是人之常情,何不考虑考虑我?”
跪坐在他身旁的红衣女子,他今日新娶的美妾,面上挂着温柔小意的笑,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行。”叶回生委婉地说,“死鬼不要沾我的身,晦气。”
这可没有打情骂俏的意思,槐者为阴,槐老爷,自然就是厉鬼了,管他叫死鬼,一点问题没有,鬼物阴气极重,可不是晦气?
槐老爷听了这话,神情已然不悦至极。
他右手边一个袒胸露乳的五短汉子喝道:“好叫你知道,槐老爷可是盖山国赦封的山神土地,他看上你,那是给你面子,你这小娘皮好不识趣,跟着槐老爷吃香喝辣,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还不知足?”
这人肥肥胖胖,皮肤白的腻人,叶回生一打眼就知道他是猪精,扬眉笑道:“哟,猪精也会说话,拍马屁的本事这么熟练,怎么,是怕年节上桌吗?”
“不过听说公猪没阉割之前,肉有骚味儿,恐怕想吃也下不去嘴吧。”
她一身白衣,本是素净的装扮,却因面容绝艳,尽管笑容嘲讽,竟也生出春光烂漫,姹紫嫣红之感。
槐老爷心头火热,压下不快,语气柔和道:“叶姑娘,我对你是真心倾慕,许你做正房夫人,你做大,她们做小。只要我在一天,决计不让她们越过你去,如何?”
叶回生却忽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停不下来,槐老爷的神色就在这笑声中越来越冷,过了好一阵,她才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对不住,我想到高兴的事。真的,谢谢你们,真的。”
“杀人放火,都讲究一个理,对不对?”她真心实意地说,“养一个家开销真大,我手里没个进项,早晚坐山吃空,总得想个办法贴补家用。这年头,赚钱难啊。”
“谢谢,谢谢诸位,给我一个下手的机会,我想打劫已经想了很久了!”
“小娘皮好大的口气!”坐在首位下方一个白皮汉子拍案而起,冷声喝道,“你可知槐老爷是谁,他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竟然还敢大放厥词,口出狂言,你好大的胆子!”
叶回生看过去,这人眼距极宽,嘴唇扁厚,穿着一身青色袍子,身上一股水腥气。
叶回生:噢,原来是水产在说话。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槐老爷皮笑面不笑地说:“叶仙子真会说笑。”
“好了,不要再说废话了。”叶回生隐含兴奋地抽出碎心,冰蓝的剑身荧光缭绕,散发寒气,一现身就让整个大厅的温度低了两分。
“我手里四十米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忍了这么久才掀桌子,她都觉得自己真是修养太好,恐怕连圣人都比不过,走进寺庙,里面坐着的金身大佛都得站起来跟她说“请上座”。
槐老爷没起身,其他宾客一个个都坐不住,朝着嚷着要擒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娘皮,送进槐老爷的房里,杀杀她的脾气。
青衣水产是最先扑上来的,他使一柄长枪,枪身萃金,流光溢彩,枪头黝黑,一条水龙张牙舞爪地顺着枪势扑上来,每片鳞都纤毫毕现,仿若真龙。
青衣水产眼含得意,一个小小筑基就敢如此张狂,看他不一击将其拿下,献给槐老爷,还能收个人情。
水龙摇头摆尾,怒吼一声,带起飓风,朝着叶回生直扑而下。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水龙体型硕大,仿佛一座假山径直压下,但那貌美女修却不曾动上一步,像是吓傻了一般。
众人面色各异,有人目露期待,有人面色不忍,那位皇子抚上腰间钱袋,眼中闪过迟疑。
倏然间,一道雪白剑光乍然亮起,将本就灯火通明的厅堂照得恍若白昼,剑光极快,只是倏忽一闪,刺目的白光就暗淡下去。
叶回生依旧站在原地,那条水龙却崩散开来,水珠遍洒,她身上还是清清爽爽的。
青衣水产虽然修为没有多高深,只是初入元婴,但却是白鱼化蛟,使起龙形术法天然就得心应手,威势赫人。
一个筑基期怎么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破了他的招式?
众人收起轻蔑之心,青衣水产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脚下一点,跃出桌案,长枪舞动连刺,这次使出了全力,枪尖闪烁突刺,因速度太快显出重影,一时间竟像是有千百只长枪同时刺来。
枪上再度浮出异象,但不是水龙,而是一头四爪青蛟,眼神凶厉,仿佛生出血肉,长着满是獠牙的利口对她咬下。
叶回生抬起左手,屈指轻敲了一下幽蓝剑身,长剑忽地碎开,仿佛杨花,又宛若碎雪浮冰,在空中瞬间散开,仿若无数星子,化作一张大网将青蛟兜住,又有数百碎片拖着流光从它身体穿过,飞琼泄玉一般。
青衣水产握着长枪,如同刺进最坚固的山崖中,竟不得寸进,他牙关紧咬,突然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
叶回生抛起仅剩的剑柄,同样又是一弹,剑柄忽地化作数只雪雕,双翼扇动时带起阵阵风雪,啼鸣一声,对着青衣水产急扑而去。
青衣水产见状连忙抽回长枪,反手格挡,长枪画圈,又唤出几只小水蛟来,同雪雕搏杀,却无一不被雪雕叼住七寸,一口啄死。
星子般的碎片将蛟龙磨死,又组成一把把无柄小剑,对着青衣水产使出不同的剑招,或抹或挑,剑气纵横,他只好奋力抵挡,焦头烂额。
叶回生负手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大袖翩然。
世界名画——《池无心在吃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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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啼鸟临涧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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