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至半截的火烛下，烛台上堆满了蜡液，而火烛笔直的柱身上，一滴滚烫的蜡液紧贴着火烛，流了下去，与成团的蜡液很快便凝固在一起。
床榻里侧的幔帐上，两道身影打在上面，两人的影子几乎融为一体，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由于吃了酒的缘故，原本单薄的衣衫竟也让人生出一身薄汗，李若水不满足于仅仅是面上的微凉触感，他支撑身体坐起，上眼皮半阖，十指笨拙地想要解开腰带，却无济于事。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放下手，而后抬眸，说话的语速也比平时慢了几分，带着轻微的鼻音，好似撒娇的小猫儿。
“无常，帮我解开，热。”
眼眶红润，挺秀的鼻尖上挂着晶莹的汗珠，红唇微启，手无意识的在胸襟前胡乱扯着，平日白皙的脖颈也染上红晕，几片如同花瓣的痕迹落在熟透了的锁骨附近，随着前襟敞开，更多的痕迹显露出来。
季无常拿着脸帕的手几不可见的收紧了下，而后放开，回身将脸帕放进床旁边的水盆中，而后转回来。
他按捺住体内蹿起的火苗，温声道：“哥哥，你过来些。”
拨弄前襟的手顿住，李若水眉峰轻皱，“过去？”
“嗯。”季无常朝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你过来，我才能帮你。”
李若水似懂非懂点点头，将手放在上面，倏忽间，天旋地转，原本就有些飘飘然的脑袋更晕了，等他的视线恢复聚焦，眼前的季无常已不见了踪影，可他的手依旧被人握着，身下不再是没有温度的被褥，而是两条修长紧实的双腿。
“哥哥，我来帮你解开。”
一只手从他的背后细细摸索来到前方，五指灵活轻挑，几下便解开来，外袍松散，竟是直接从肩膀滑落下去，带有薄茧的手如蛇，钻进里衣，手指描绘上面的肌理，点燃一路的肌肤。
李若水眼眶发热，冒着薄汗的胸膛剧烈起伏。
“咚咚。”
敲门声响起，而后一道声音落入温度不断攀升的房内。
“庄主命我等抬来浴桶和温水，供二位沐浴。”
李若水的酒醒了大半儿，他的眸子猛地睁圆，挣扎着身体，想要脱离，却被季无常一把按住，身体向后，重重砸进柔软的被褥。
不等他开口，唇上一根食指抵住，季无常的眸子异常明亮，朝他眨了下眼。
“进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吱吖”开门声继而响起，几道脚步声先后踏进来，李若水被压在下面，心脏“咚咚”乱了节奏，可上面的人却是处之泰然，另一只手继续在点火。
情急之下，他一个翻身将季无常压在身下，待坐在上面他才发现，床幔竟然是放下来的，从里面向外瞧去，影影绰绰间，依稀瞧见几道人影。至于他们在做什么，若不是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并不能看得清楚。
悬着的心放下，紧绷的肩膀也跟着垮下来，李若水垂下头，长呼出一口气。
幸好，若是被人瞧了去，他可就没脸见人了。
想到这儿，他看向季无常，四目相对，正好撞进那一双危险四she的双眸，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好似随时要将他吞吃入腹。
心底里有一道声音在警告他快点逃脱，可身体却像是被那双眼钉住一般，胸腔内的鼓点加快节奏，一团火“腾”地在体内肆虐。
他忽然感觉嘴有些干，粉嫩的舌尖从缝隙钻出，舔了下唇瓣，身下那双眼骤然变得更加深沉，风驰电掣间一个挺身坐起，攫取住他的唇瓣，趁机钻进去。
李若水两只手抵在胸前，呼吸被夺走，头逐渐发晕发沉，四肢的气力同时被抽走，他下意识抓住季无常的衣衫，承受着波涛海浪的席卷，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我等先告退。”
话落，众人离去，随着“咔哒”一声，季无常这才放开他，昏暗的视线下，一条晶莹的丝线连接两人的唇，而后断开，消失不见。
“哥哥，我们去沐浴吧。”
粗重的喘息在耳边环绕，李若水抬眸，微启的唇大口喘着气，缺氧导致他的反应变慢，等他反应过来季无常说了什么的时候，人已经被抱下床，里衣和外袍挂在身上摇摇欲坠。
蒸腾的热气烘烤着他的身体，李若水意识到季无常想做什么，之前的羞涩一扫而光，指骨分明的手放在敞开的前襟，一路向上，在凸出的喉结处停下，食指轻柔抚弄。
感受到横在他双膝之下的手收紧，李若水挑眉，手勾住绷得笔直的脖颈，稍稍用力，将人带下，却在季无常想要再次攫取时，食指抵住他的唇。
他就这样凝视对方，见他一副隐忍的模样，唇角勾起，“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季无常抓住他的食指，唇瓣轻轻磨蹭着，“哥哥，你从哪学来的这些？”
李若水反问：“怎么，不喜欢？”
“喜欢。”季无常的嘴微张，洁白整齐的牙齿咬住指尖，“只要是你，无常都喜欢。”
话音方落，李若水只觉双膝下的手用力，原本横抱的姿势变为竖抱，季无常竟是单手将他抗起，腾出来的另一只手，轻而易举褪下外袍和里衣，将他放在温热的水里。
接着，季无常也脱下外袍和里衣，修长的腿迈进浴桶内，待他坐下来时，水位高了些许，没过李若水的下巴，柔软无形的水波，一波接着一波，撩拨着他的下唇。
还未完全消散的酒劲儿被这热气蒸的再度卷土重来，所有的感官被放大，与不断涌动的水波一起荡漾，沉沦，直到彻底没了气力，失去意识。
翌日，日上三竿，李若水才从睡梦中醒来，身旁的人不知何时离开，整个屋子只剩下他一人。
缓了缓神，他支起上半身，刚坐起来，腰间的酸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一手扶腰，心里埋怨昨夜不该贪杯。
视线向下，在见到胸膛前清晰的齿痕和凌乱的印记覆盖住旧的时，昨夜异样的感觉再度从体内滋生，面颊滚烫，手忙脚乱系上里衣，忍着不适下床，穿戴整齐出了门。
几日来连绵的阴雨天今日放了晴，三月末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满院皆是雨后的泥土的清新，混着桃花的香气，令人神清气爽。枝头上的鸟儿成双成对栖息在一处，交头接耳低鸣。
李若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夜的疲惫也被这恬静美好的一幅画洗涤，忍不住勾起嘴角。
“哥哥醒来的巧，这份清炖鸡孚刚出锅，快来尝尝。”
凉亭内，季无常正将托盘中的菜肴一一端出，树影的斑驳打在他的侧脸上。
李若水走下石阶，循着石子铺成的小路走过去，一只脚刚踏入凉亭，就被季无常拉着手坐下，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放到他面前。
“先喝汤，暖暖胃。”
李若水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吹两后，送进嘴里。
汤的鲜味侵占味蕾，他一勺接着一勺喝了起来，很快一碗便见了底。
李若水由衷赞美道：“无常，你是研究过菜谱吗？为何你做的东西，都如此美味！”
季无常又替他盛了一碗后，这才挨着他坐下，手又忙活起来，为他布菜，“有钻研过一阵，原以为用不上了，庆幸还有机会让你尝到。”
身边之人的话听起来云淡风轻，可李若水知晓，他这五年，定是过得很煎熬。
他扬起笑脸，道：“那我日后可有口福了。家妻如此贤惠，夫复何求？”
听了他的话，季无常也跟着一块弯起眉眼，应和道：“那哥哥ri后可要好好待我，不然，你可就吃不到美味的食物了。”
“季大哥，李二哥哥！”
两人正互相打趣，韩峥同萧宴出现在不远处，等他们过来，李若水已经喝光第二碗汤，拿起筷子品尝盘子里的食物。
“今日的菜品如此之多，四个人吃，绰绰有余。”韩峥的目光黏在石桌上的菜肴，面上绽放的笑颜比头顶的阳光还要灿烂，“李二哥哥，日后你就留在莲花山庄吧，反正这个庄主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季无常递给韩峥一双筷子，语气淡淡，但不容置喙，“哥哥他身子弱，不宜劳心劳力。”
韩峥方坐下，一听到这话，似炸了毛的幼狮，蹿起来，“季大哥，我也算是你半个弟弟吧，你不能这样对我！慕莲教扔给我就算了，莲花山庄你也打算让我管一辈子吗？这么大的担子，我如何能胜任？”
萧宴闻言，手中的折扇戳了戳韩峥劲瘦的腰肢，讨好道：“若是累了，便歇歇，我帮你管理。”
韩峥回过头，狐疑地看着他，“萧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想将莲花山庄和慕莲教彻底纳入你们朝廷吗？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
季无常和李若水对视一眼，默契地咧起嘴角，紧接着又默契地转回头，一个继续吃盘子里的菜肴，一个将桌上其中一道菜掉换了位置。
季无常道：“给，这是你最爱吃的锅爆肉。”
韩峥闻言，拧在一起的五官瞬间舒展，接过季无常手中的筷子坐下，夹起一块就往嘴里塞，不忘感动道：
“季大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酸甜酥脆的口感，令他忍不住眯起双眼，嘴巴里的还未咽下，筷子已经夹起第二块。
见他这般，在场三人不约而同露出宠溺的微笑。
挚爱相守，两三好友相伴，在之前的六年里，李若水从未肖想过这种场景，这是他当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正当他愣神之际，韩峥一语打破，“李二哥哥，你脖子怎么了？”
李若水怔愣住，并未及时理解韩峥话里的含义。
韩峥的喉咙滑动，咽下嘴里的食物，双手撑在石桌上，凑了过来，极为认真审视，嘴里嘟囔着：“现在这个季节，应该没有蚊子吧？这是什么虫子啊，居然这么厉害！李二哥哥的脖子上都快没有好地方了！”
一时间，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李若水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热度顿时爬满两颊和耳尖。他支支吾吾想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急得他怒视季无常，而罪魁祸首无辜地回看他，倒显得他在贼喊抓贼。
萧宴一把按住韩峥的肩膀，将人拉了回去，在韩峥发火之前，故弄玄虚道：“你想知道？”
韩峥眸光一亮，“你知道？”
萧宴朝他勾勾手指，“你过来些。”
韩峥面露怀疑，仍是靠了过去。
“啊！！！”惨叫划破天际，在静谧的院落内回荡，韩峥龇牙咧嘴，手用力扒拉颈侧毛茸茸的头，“萧宴，你撒嘴！”
萧宴的目光赤luo，玩味道：“现在知道了？”
韩峥捂着脖子，皱成一团的五官在明了原因，硬生生平整，他的脸眨眼间熟透，猛地蹦起，低着头道：“知，知道了，我，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说完，他风也似的逃走，萧宴紧随他一起离开，颔首道：“告辞。”
李若水点头，“告辞。”
他们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韩峥健步如风，全程低着头，萧宴比他高上一头，始终笑着跟在他身边。不知两人说了说什么，他抬手揉上韩峥的头顶，倏忽间就被韩峥一巴掌拍下去，前者眉眼弯成月牙，后者气急败坏逃跑。
直到身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李若水悠悠道：“你放心将韩峥一个人留在这儿吗？”
季无常夹起一只鸡腿放在李若水的盘子中，“孩子大了，总要独自闯荡。”
他说这话时，俨然一副老父亲的口吻，逗得李若水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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