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挥散眼前来回闪烁的小星星,羽久年刚捡起他的画板,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抱着画板往旁边一滚,耳边略过破风急声,背后撞到了亮起的流动符文屏障。
羽久年一整个大恐慌,这里是魔教遗址,他这是掉进什么鬼地方了?
他高速作画然后抛出一张纸,纸上画着的灯盏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地底暗室。
“喂!住手啊,我只是路过的,我没有恶意啊!”
羽久年仓皇地用画板挡住第二次攻击,借着灯光,他看见了向他袭来的触手,手中的画板也被打落在地。
对了!之前在画板上画的他记得是...
周围的场景突然一变,他们置身于一片断壁残垣之中,坍塌的建筑物轮廓显露着凋敝的凄凉。
这是他摔下来之前还在画的画作,画的自然是上面的魔教遗址,此时它们化为了幻象,漂浮在暗室里。
这是他对自己的画作施法所产生的效果,就像刚才的纸灯一样,他绘画物品能够让那张纸变成那个物品,而绘画风景画就是变幻周围的场景。
但目前他也仅能做到呈现幻象,除了好看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不,好看就是它的用处!
羽久年扯开画布握着画笔飞快地打着剑的轮廓,决定在彻底凉凉之前作最后的反击。
诶?
提心吊胆着的下一次攻击却并没有来到,羽久年转移盯着画板的视线,发现那之前还来势汹汹的攻击都平息了下来。
不远处静静立着一人,长发如墨,与苍白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周遭尺椽片瓦,尽落入他血红的眼眸。
“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
“?!”
骤然放大的身影吓得羽久年惊叫着直接举起画板砸了过去。
“......”
魑离渊稳稳地接过了画板,翻回那张画,垂眸细细打量了一会,纤长的手指抚过画中魔教遗址的轮廓。
他之前见过有留影的法术,这种纸上作画的方式在他的眼里属于凡间手段,并未如何了解过。
这画法又与他微薄印象中的凡间画作不同,和留影法术带来的画面差不多,但又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在线条之中。
自他被封印,魔教也分崩离析了。
“你画的是外面的魔教?”他问。
身在封印,他无法知道外面的情况。
“那个...”
羽久年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的两个问题,犹豫片刻,顿时感受到身周诡邪之气骤然加重。
他不由自主地心惊,栽倒在地,如果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他向后爬,他差点都要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跪下了。
魑离渊俯下身,在那双看尽了良辰美景的美丽眼瞳中看见恐惧,他凑身向前,漆黑的发丝丝绸一般地垂下,阴影笼罩了羽久年的脸颊。
“回答本尊,现在是什么年岁?”
他精致的眉宇之间有丝不悦。声音在此时的羽久年耳边,就像吐着信子的蛇,剧毒无比的那种。
本尊?
“现在?好像是仙盟历...”
羽久年心惊胆颤地回答了。
按仙盟的记载,他们在千年前的仙魔之战中大败魔教,然后把当时的魔尊封印在了魔教遗址。
“所以说,你是魔尊?”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魑离渊在心里想道,千年的时光竟在他的沉睡中一瞬而过,直到突然被闯入封印的羽久年吵醒。
“你为何来此?”
没有理会羽久年的话,他手托着他的下颌抬起仔细端详。
在地洞里摔得七荤八素,又经过单方面的挨打,少年扎起的雪色长发都灰扑扑地散乱,略显狼狈的清丽小脸,一双格外闪烁的清澈眼眸怯生生地看着他。
虽然是仙盟的人,但看起来太弱了。这又是什么计谋?
“我是想来这里采景画画,顺便想看看能不能碰运气找到被封印的魔尊。”
然而谁知道这魔尊真就这么遇到了。如果知道这封印这么好进,千年前的魔尊还活着还这么活蹦乱跳,他是断不会再冒然闯进来了。
虽然仔细一想,正常人都不会闯入这个危机四伏的魔教遗址。
但是羽久年拒不承认他不是正常人。
“你为什么想见我?”
现在魔教这么好进?他真是沉睡太久了。魑离渊心想。
羽久年犹豫片刻,“您真的是魔尊?”
“嗯。”
“好耶!”
“?”
明明是得到了最骇人的回答,魑离渊却见这怂小子横扫唯唯诺诺,跳起来欢呼。
而羽久年乐滋滋地上下打量着他,“因为我真的很好奇一千年前的人长什么样耶,还是魔尊!”
虽然他先前没有了解过那魔尊是什么人,但在仙盟人的口中,至少可以说的是凶神恶煞。
但是现在看这魔尊…看着挺好看的,不是,想想之前刚落地后他的作为!仙盟人说得没错!
“魔尊!让我给你画张像吧魔尊!”
羽久年突然兴奋,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两手相握祈求地看着他,如果有尾巴可能已经摇晃上天了。
魑离渊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他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就凭你?只是个略有画技的画师?”
他的话在羽久年此时因为接连变化情绪,而空空如也的大脑中回荡,触及了某处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神经。
他的眼前浮现出先前有的人对他的不屑与冷眼,于是这一刻,他的骄傲战胜了他的恐惧。
“什么啊!让我画你是你的荣幸!”
羽久年不服气地喊了出来,区区魔尊竟然质疑他的画技!
区区魔尊...魔尊...
上头之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羽久年倒吸了一口气。
完了完了,这下他就算不死,也会被这可恶的魔尊折磨得生不如死吧?!
羽久年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感觉到魔尊扣着他的下颌的手转到后颈,冰凉的触感就像环绕的蛇。
“哇啊——!”
身子突然一轻,羽久年的心跳在这一瞬间加剧,全身天旋地转,可能是头掉了吧,可能是这个魔尊干的吧。
不对!就是这个魔尊干的!他还没有靠着他无与伦比的画技在仙盟出人头地,就在这时候人头落地了!
生前的记忆,走马观花般地在眼前流过。
他是被仙盟副盟主祁谓接入仙盟的,活了十多年,羽久年才从他的口中得知,他是祁谓故友失散在外的独子。
也是那时候,养父母才告诉他他确实是他们捡来的,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他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凡人。
至于那亲生父母,祁谓却如何都不愿意向他透露,说是为了他好。
羽久年无所谓,继续研究他通过作画施法的能力,只是仙盟人总认为他的画不过是凡人的戏法。
当时只有一位前辈认可他,然后给他提供了建议。
很快就是仙魔大战千年庆典,他可以发挥他的才能,为庆典献上还原当年仙魔大战之中,盟主与魔尊的最终战,一定能引起轰动。
身在仙盟,盟主那边好画。于是在想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仙盟的人,改变对画画的想法的情绪上头,和前辈的鼓励下,他自信满满地前往了这里…
不过话说,那个前辈是谁来着?虽然副盟主祁谓也很关心他,但好像不是他?
回忆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停止。
面对死亡,羽久年眼圈都红了,恨不得掩面痛哭一场,他手覆上自己的脸啜泣。
嗯?
不对,他的头原来还在啊!
劫后余生,羽久年并没有为自己感到多么高兴,他在手指的指缝中睁眼,才反应过来那天旋地转的失重感,只是来自他被魔尊抓着后衣领提了起来。
魑离渊本就高出他不少许,这么抬手一提,羽久年都能在半空中双脚扑腾荡秋千。
想想这魔尊被仙盟封印了一千年,其中积怨无需再说,他接下来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我之前太紧张说反了,其实能给您画画是我的荣幸。”
他依然捂着脸,指缝里的眼睛看向魑离渊,在性命的威胁下选择了能屈能伸。
魑离渊提着他,走向封印边缘,另一只空闲的手触碰了结界,滋啦一声,他的指尖绽出血花,这封印结界依然牢不可破。
在羽久年瞪大的惊惧的双眼注视下,他提着他,他的半边身子穿过了结界,没有出现魑离渊的那种情况。
羽久年忍耐着气得龇牙咧嘴的冲动,可恶的魔尊,要不是他不怕封印,现在早就成半个人了!
同时也松了口气,还好这封印具有选择透过性,他能进出,魔尊不能。
等等,他能进出!
羽久年立刻在魑离渊的手下剧烈挣扎着要往外面荡去,恨不得赶紧把后衣领割断。
然而他的企图完全无法得逞,魑离渊瞥了他一眼,就远远地离开了封印边缘,羽久年对此只能梗住。
但是看魑离渊的样子好像暂时不想对他动手。羽久年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他这是想挟持他做人质,让仙盟把他放出去。
唉,天真的魔尊哟,盟主怎么可能因为他一个小角色就把他放出去呢。
要不把祁谓前辈引过来,他是副盟主,盟主因为他把魔尊放出来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不不,可不能他自己作死,还要连累祁谓。羽久年很有骨气地斥责了自己。
胡思乱想着,魑离渊把他放下了,他紧张地盯着他,不知道他下一步又会做什么。
“你的画还没有画完。”
然而他把他的画板递了过来。
“魔尊想让我把它完成?”意想不到的展开,羽久年疑惑地接过画板。
“嗯。”
魔尊竟还回了他一声嗯。
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羽久年莫名地在他投向画板的眼神中看出了期待。
呃啊,好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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