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转头向门口方向看过去，又不约而同被面前的场面下了一大跳。
章矩之所以步子很承重，是因为他正拽着一个人的身体在地上拖动，后者的衣衫破成了一条一条的，在地上不知道拽了多久，头发和衣衫，还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一齐裹上了泥土。
能确定的是，这个人还有微弱的呼吸，是个活人。
他抬头看向众人，笑着开口道：“各位，让一让路，我要进去。”
他说的自然是里面的房门。
几个南药门弟子见他这样子，下意识就让开位置，但是肖景荣却心念一动，三两步挡在门前。
“章门主，您拖着的人……可是师尊？”
下一瞬，众人闻言飞快的把视线转移到两人身上，章矩拽着那人还算讲究，让他的脸面朝上，后背朝下。
众人透过已经缠上了烂泥和枯草的发丝，依稀能看见一张标志，又略有些眼熟的侧脸。
苗素最熟悉这张脸，惊叫道：“师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把手上的武器对准章矩，章矩也不恼，依旧是笑着道：“各位，我只是想要进去而已……师侄，麻烦让让路。”
苗素掏出剑指着他道：“不把师兄带回宗门，反而把他带来爷爷的陵墓，章矩你要做什么？！”
章矩笑着道：“师姐，倒也不必拿剑指着师弟。”
谢无岩上前一步，同样挡在了章矩面前：“吴霜呢？”
“吴霜？吴霜自然和我在一起了。”章矩玩着眼睛，脸上笑意不曾减淡，“我带小素光出来的，又怎么会把他弄丢。”
“你们想见小素光？那就让一让吧，他就在里面，你们这么多人一下子挤进去，怕是要要把弱不禁风的小素光踩烂了。”
章矩稍微活动了下手上拽着的，章规的一条胳膊，他瘦骨嶙峋，站着活像是个伶仃的竹竿，这样拽着身长九尺的自家兄长，肉眼可见的多了几分吃力。
见周围没人动，他又露出常日会有些笑容看向周围：“还是谁想见见小素光？想见的人和我一起进去就好了。”
谢无岩提醒道：“现在不是你的主场，章矩。这门难道没有你的允许，我们就打不开了吗？”
苗素补充道：“你还不赶紧放下师兄！”
“打开？”章矩笑着看向谢无岩，“那你可以试试……至于兄长嘛，可是我和小素光费了不少力气才救回来的，即便是素素你出声，我也不会放下的。”
谢无岩闻言抬手一记灵力流拍在门上。
众人看过去——那门纹丝不动。
章矩笑眯眯道：“所以，现在可以让开路了吗，各位？”
谢无岩冷着脸向旁边退开了一步，肖景荣几人也黑着脸退后。
章矩面带感激的点了点头，拽着章规的身体向前走了半步，又转过头来道：“对了，有谁想看小素光来着，只能进来两个人哦，老爷子这个坟头修的太小了，再多人房间里装不下。”
“你哪儿有资格说爷爷……”苗素叫起来，却在见到他不及眼底的笑意的时候把后半句咽回肚子里。
他叫吴霜一口一个小素光，和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现在拖着自家蓬头垢面看起来近乎死人的失踪大半年的兄长，只让人感觉阴恻恻。
一时间竟让没有人说话，还真是安静的像是坟墓。
符予初打破沉寂道：“我想见。”
“啊小予初也来了，”章矩笑着和他打招呼，“好哇，小素光前几天也念叨你呢，就你一个人想见吗？”
符予初没说话，谢无岩道：“我也想。”
他转头看去，就见谢无岩用眼神道：“有计，我随你一起。”
眼中急切和关心也不是作假，符予初轻轻点了点头……其实是你也想去吧。
“好了，那各位就现在这里等一等吧，”章矩笑眯眯道，“要是有能力离开的，也可以试着走。”
此言一出，靠近门口的武骞抬手拍在门上，和刚才谢无岩的情况相同，房纹丝不动。
众人骤然安静，房间里只留下章矩的脚步声和章规身体在地面摩擦的声音，旋即，符予初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跟在了章矩身后。
一抹进步透明的蓝色灵气在他面前一晃而过，符予初刚分神打算去追寻那点光亮，就听见耳边熟悉的声音炸开：“吴霜！”
这是裴榭的声音，符予初脚步微顿，用意念回复道：“师爷，是我。”
“……不是吴霜？”裴榭的声音喃这些疑惑，但是再开口这点疑惑就凝成了急促，“吴霜在你身边吗？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符予初眸色沉了沉，“师叔，你先和我讲。”
“吴霜前段时间找我要那个阵法，我把他默出来花了些时间，但是现在联系不到他了……”
说话间，符予初视线中不光是章矩脚步，同时浮现出一点蓝色的幽光，那正是一个阵法。
吴霜找裴榭要这个阵法，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但是能记忆还是尽可能的记忆。
符予初想着，飞快的在脑海里描绘着这个法阵，他上辈子经常偷学阵法，再加上过目不忘的功夫，竟然当真被他记了个清楚。
“你那边什么情况？”裴榭的声音还带着些担忧，“我的一缕分神在吴霜哪儿，这些年从来没有发生过现在这种情况……”
章矩正好抬手推开房门，裴榭在耳边的絮絮叨叨也在符予初看清门后场景那一瞬间，化为乌有。
房间确实如章矩所言不大，正中间放着一口檀木的棺材，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躺着的正是苗无量。
但是夺人眼球的不是棺木，而是靠在棺木上的一个红色身影。
“吴霜！”
还没来得及思考，符予初的身体就率先做出行动，再回过神的时候，那个身形就被符予初揽在怀里了。
抬手一探脉搏，丹府俱损，气息微弱，竟然连呼吸和心跳都难以维持。
“师弟……？”谢无岩一时间僵在原地，竟然没没做出反应。
人们提起吴霜，会不约而同的想起吴霜的几个特征，比如身形挺拔啦，一身白衣盛雪啦，或者是眉眼带了几分菩萨相貌啦……
但是这些修辞和现在被符予初抱入怀中的那个发冠散乱面无血色，长袍凌乱而且尽数被血浸染，完全看不出本来颜色的人……毫不相关！
符予初拨开他乱糟糟的发丝，对上了一张白到透明的脸，也顾不顾得及他现在具体的状况了，抬手就是传送灵力。
章矩那边并没有把房门关上，而是先把手上拽着的手臂扔了下来，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道：“小予初和素光还真是师徒情深啊……”
“只是可惜，再怎么输送灵力也不能把他爆裂的灵丹拼起来。”
谢无岩闻言，拔剑对准章矩：“灵丹爆裂？”
章矩依旧是带着笑：“谢宗主怎么又冤枉我，总是这样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尽管是我也是会伤心的。”
房门未关，屋外的人看不清里面的符予初和吴霜，但是能看见谢无岩抬手把刀架在了章矩脖颈间，也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就听章矩道：“小素光这灵丹，可是早就爆裂了。和我呢，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众人惊讶，苗素早气得眼眶通红，整张脸都快涨成了红色，她叫到：“不是你的问题？！难不成你是说，师尊这样的化神境竟然会自爆灵丹，自毁前程吗？！”
“师尊的灵丹若是早就爆裂了，为什么如今灵台的火焰才会熄灭？你还敢说此事和你无关？！”
冯善抬手按着苗素，但是苗素现在也已经是筑基中期，又怎么是当初那个刚入万剑宗的小姑娘了？
她一把挣开万剑宗弟子的束缚，直奔着房里扑去——却被坚实的挡在门外，这里并不是房门的作用，而是另有阵法。
此时开始，屋内和屋外并不互通，但是却能看见听见了。
以房门为界限。
章矩听见这样激昂慷慨的质问，却没有激动，脸上竟然依旧挂着笑容，他道：“你们吴霜仙尊的灵丹真的早就爆裂了，而且是他自发自愿的……小予初，是这样的吧？”
话题突然来到符予初身上，他握住吴霜的手还在执着的给后者输送灵力，他抬头，一时间大脑宕机：“……什么？”
“不要装傻嘛，魔尊大人，”章矩弯了弯眉毛道，“该不会这么长时间，你还不知道这个阵法的运行规则吧？”
符予初眉头一跳。
“那我也不介意给你点明白，启动阵法的人呢，要承担因果，而这个因果正是你的经历——”
“……灵丹爆裂，和数不尽的伤。”符予初道。
章矩弯着眼睛笑着，似乎架在脖颈间的长剑不存在了，他夸奖道：“就是这样的，符原魔尊还真是记忆非凡，不不愧是当年的榜首。”
章矩这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符予初竟然一时间没有力气去追问他怎么也知道这些东西，而是僵硬着脖颈，一顿一顿的低下头，看向怀里抱着的吴霜。
是什么时候？怎么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曾察觉？
章矩的声音还在继续道：“但是只能说吴霜不愧是吴霜吗，竟然能在灵丹已经爆裂，身体不应该存在任何灵力的情况下，依旧能伪装着自己‘安然无恙’的现状，这种掌握天地灵力的能力……哪怕是我见了也为止赞叹。”
“我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才确认他的灵丹的的确确不存在。”
前两天晋江崩了，怎么都登不进去，对不起各位读者小宝。
今天会三更更回来
晋江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流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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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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