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予初道:“你是不是又要说,‘别叫我师姐’,因为我已经不是符予初,而是符原了。”
“……是。”苗素道。
符予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师姐。”苗素这次没抽剑,只是轻轻陈述事实。
符予初道:“毕竟那时候你怎么看都是个小丫头。”
曾经在万剑宗的时候,符予初也常常用这句话作为理由,每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苗素总会抽出腰间的剑追着符予初跑到茂修竹林。
但是这次苗素没有抽出剑,只是问道:“那为什么刚刚叫了。”
符予初轻轻笑了下:“因为现在的你像是个师姐了。”
说罢,径直走向万剑宗的议事大殿。
这里正在开大会。
符予初被楚何泽拦在外面,“开会呢,等会儿结束了再进去。”
符予初道:“师叔。”
楚何泽听着他这声师叔,竟然有些释怀的笑了下,算是应了下来:“你这副皮囊其实看久了也还行,那些话本子说的还真没错,符原当真是这些年最风华绝代的魔尊。”
符予初这副皮囊从来没被魔族之外的人夸奖过,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合适的话来回答,只是笑了笑。
“我听素素说了,南药门那边也出现那种情况了是吧。”楚何泽面色凝重,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倒是和平时跳脱的状态不一样,十分沉稳。
符予初道:“比意料中要难很多。”
楚何泽扶额:“不会又出现之前那种情况吧,咱们万剑宗可别再出第二个裴榭了。”
符予初轻轻笑了下:“为什么这样说。”
“我倒不是担心别人,我只是担心吴霜罢了,他或许真的会成为下一个他师尊。”
符予初想了想,点了点头。
楚何泽突然伸手按住符予初的肩膀:“对了!我听章规说,这次的现象不光出现在人身上,你要不要回魔界看看!”
符予初眉头皱紧了:“……魔族也?”
楚何泽点头,下一瞬手下的重量一轻,符予初就这样在她面前消失的了无身影。
弘墨渊这边要比修真界好一些,一方面魔鬼两界本身就状态类似,这种侵染的情况会稍微轻一些,另一方面魔修的手段来的狠一些,一般在在发现的前期就直接被夺去性命,传染的少了些。
符予初踩在大殿地毯上,负责这段时间管理的男人见到符予初简直要热泪留下来。
“尊主,您回来了。”
符予初轻轻点下了头,他甚至没记住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但是不重要,他能为自己做事就是好的。
他问道:“怎么样?”
“情况不好,这种鬼气会随着载体而移动和传播,但是在鬼气吸收能量之前就撕碎载体,就可以尽量减少鬼气的增长。”
还真是魔族的处理方式,但是也确实是干脆简单的处理方式。
符予初点了点头,道:“我回来是拿我的弘墨渊的信物。”
“信物?”
符予初指尖微动,一个小物件从自己的枕头下面飘过来,展示在他的面前,“就是这个。”
那团红色的魔气裹挟着正是一块腰牌,上面刻着一个“符”字。
这不是别的,正是像玉玺一样的存在,谁拿到这个腰牌,谁便是弘墨渊的新一任尊主。
当年符予初就是硬生生从上一任尊主手里抢来这块东西的。
魔族男人半晌才道:“尊主,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就是您的象征的。”
符予初轻轻点头,“知道就好,这些年我都没用过,怕是有些魔要忘记了。”
他说着,把那块玉牌重新握在手中,这次没有再挂在腰间,而是悬在胸口。
在他转身离开弘墨渊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一团红色的微弱火光正跟在自己身后。
——
只是离开才不过几个时辰,再回到南药门的时候,整片土地似乎都大写着四个字“死气沉沉”。
但是这也不是南药门的情况,准确来讲,现在天下之间都是这个状态。
最新的鬼气消息一出,皆是人心惶惶,众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一点风吹草动都是胆战心惊。
甚至到后来呈现出一种只要身边有人出现疑似状态,就会被身边人按着推着压着关到另一个没有门窗的安稳房间,竟然就这样不管里面人的生死了。
符予初盯着那些百姓的举动,不由得想起那时候苗素虔诚的叩拜,不知道她见了这种情况会怎么想。
其实百姓远远要比他更加残忍。
吴霜再一次轻而易举的读出了符予初的心思:“其实不是你残忍,也不是百姓残忍,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在没有找到治疗情况的前提下,是牺牲几个人还是牺牲无数人。”吴霜侧过头看着符予初,“在自身利益这道题上面,没有人能完全做出无私的选择。”
符予初不置可否。
“你现在甚至会感觉到惋惜了。”吴霜得出结论。
符予初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吴霜那边话锋一转:“既然如此,那我再和现在的你说一遍,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符予初这次没忍住,而是认真想了想后问道:“在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一个回应。”
吴霜道:“不用,我只是表达我自己的主观想法而已,你不必因为别人的想法而困扰。”
“不,这不是困扰。”符予初又想了想,诚恳道:“我并不能知道这是什么感情,但是说实话……你确实是特殊的存在。”
“我在想到最恨的人的时候,想到的是你,在想到最关心的人的时候,还是你。”
吴霜闻言抬手按在符予初的左胸口。
就是这个位置,当年他给了符予初结结实实的一掌。
也是这个位置,现在符予初的心脏在生机勃勃的跳动。
吴霜问道:“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失去了□□,却依旧有心跳。”
这个问题确实问到了符予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实话,他的整个身体存在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明明失去□□却依旧看得见摸得到,明明无法落泪却依旧可以吃喝,明明失去经脉,却依旧有心脏在跳动。
而这点疑惑,最近一次解答是因为楚何泽所说,是苗素的探寻。原来自己从始至终相信的功法都是一场玩笑。
参照玩笑做出来的结果,自然也是玩笑。
符予初笑着道:“或许因为我是个残次产物。”
吴霜的脸色在瞬间冷下来了,他看着符予初的眼神竟然第一次表现出明显的警告和痛楚。
吴霜按在符予初胸口的手掌握紧又松开,一点点抚平那点被揉皱的布料:“……这样说会有人伤心的。”
符予初还是第一次触摸到这种近乎细腻的情感,忍不住放轻了呼吸问道:“谁?”
吴霜道:“所有爱你的人,都会伤心的。”
提起爱,符予初几乎瞬间想到章矩说的那句“不会被所有人爱”。
他点点头道:“那正好,我承担了章矩的因果,现在不会有任何人伤心。”
吴霜被气笑了,他道:“难道你真的觉得你没有被很多人爱着?”
符予初被这样一问,终于开始第一次直面这个在自己身上的问题。
自己其实还是在被人爱的吗?吴霜,苗素,楚何泽……
吴霜却在这个时候轻轻“咦”了一声,符予初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原来在自己的肩头有两团火焰扭打在一起。
一团是吴霜的那团苍白色火焰,而另一团竟然是那天在房间看见的不知名金色火焰。
吴霜指着那道金色的火道:“甚至他都喜欢你,是刚从万剑宗跟你过来的吧。”
符予初的思维被打断了,他伸手来到肩头。那团苍白色火焰见状不再欺负金色火焰了,蹦蹦跳跳来到符予初的指尖,看起来心情大好。
“师尊,您还喜欢欺负人。”符予初道。
吴霜觉得这样的行为幼稚,没有开口。
魔尊把指尖留给吴霜的火焰玩耍,注意力来到那团在肩头郁郁寡欢的金色火焰上。
那团火焰上面总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似乎是某个自己的老熟人一般。
他不单单会发光,还会发热,符予初感觉自己肩头像是担着一个小火炉,多了协议阳光的温度。
“我记得你,你特别喜欢帮别人的忙。”符予初对那团金色火焰道,“那天在房间里就帮助了另外一团火焰,今天怎么和小吴霜打起来了?”
“……什么小吴霜,没大没小的。”
吴霜终于开口反驳道。
符予初闷闷一笑,不说话。
最后符予初肩头上的火焰从一朵变成了两朵,他们两个似乎彼此看不对眼,从左肩一路打打到右肩,再从右肩打到左肩。
符予初只有在他们闹得厉害的时候才会开口制止。
当然,也老实不了多少。
百姓都钻进房间里,整个街道就变得苍凉了些,前些日子还是熙熙攘攘的繁华街市,这段时间就变成了荒无人烟之地。
吴霜不知道从哪儿掏出琴来坐在大树下面,拨弄着唱了起来。
他没能学会那些拗口的南药门方言,只是学着人家的样子吱吱呀呀随意哼唱几句。
符予初听出来了,是那天蒋二姑娘唱的歌。
吴霜玩够了,放下琴问道:“怎么样?”
符予初状似认真的点评道:“不错,就是缺了点感情,没有人家姑娘唱的神情些,还得是有亲身经历。”
“有甚么亲身经历,”吴霜不再理他的评价,抱起琴道,“人家姑娘还没情窦初开过,净是胡扯。”
符予初瘪了瘪嘴,“哦”了一声。
话虽如此,但是这几日还真叫吴霜学会了东西。纵然符予初嘴上说着俏皮话,但是其实吴霜唱的实在是很不错。
一连几日无事,两个人就一边在这里观察情况,一边等万剑宗来消息,一边在这里拨弄着琴弦。
南药门的情况还没出现,两个人倒是碰见了新的小状况。
两个人第一天来的那家夫妇,他家的小女儿竟然在一个下午摸到了大树下面,见到符予初之后伸出小手指着符予初叫到:“怪物哥哥!”
符予初一惊,“小柳儿,你怎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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