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楚身上还有伤,又加上没有获得足够的休息,如今只能拄着棍,一瘸一拐的向纪晚秋走来,顾宇在身边搀扶着他,谨慎的关上了房门。
而不过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洛楚却早已泪流满面。
不是疼得,是委屈,铺天盖地的委屈一下子都涌了出来,从早上到现在,经历的生离死别,痛苦压抑,到如今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一发不可收拾。
“洛楚,你怎么来的,怎么弄成这样?”纪晚秋也没料到事情的发展,洛楚是怎么跑进魔域的?
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衣衫破烂,脸上,胳膊上都是显而易见的伤口,虽然已经经过处理,但还是扎眼至极。
纪晚秋下意识看了顾宇一眼,却见顾宇正小心翼翼的扶着洛楚。
他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多想,但心却沉到了谷底,洛楚这副样子,不像是正常的样子,直觉告诉他,洛楚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且受的打击很大。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谁打的你?”纪晚秋尽量放缓了声音询问,谁也没发现他音色里的颤抖。
“师兄,婉莹死了…师公杀的…凌兄,凌兄为了保护婉莹也被师公……”洛楚哽咽道,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但纪晚秋还是从里面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轰的像是晴天霹雳,迎头暴击。
纪晚秋单薄的身子晃了晃,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下意识的扶了上去,才堪堪稳住身形,手掌碰倒了瓷杯,滚烫的开水流了出来,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师兄!婉莹死了,凌兄也死了,我亲眼看见是师公杀的!”洛楚声音猛然加大,带着哭腔,他双眼赤红,像被注满了血丝。
“怎么会,师公怎么会…婉莹…怎么会…”纪晚秋摇着头,不愿相信。
他又联想到了昨晚那个梦,想到了没有等到的回复,想到了今日突如其来的信。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他吼了出来,撑着桌子的手臂颤抖的厉害。
明明前两天婉莹还在和他通信,和他撒娇,和他抱怨,可是这才两天,便有人告诉他妹妹死了,他不能接受,他接受不了。
纪晚秋一把推开了站在身前的两人,他要回去,他要去皓月宗,婉莹不可能死,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师兄,你冷静下!”洛楚一把按住了他的肩,阻止了他的行动。
“你要我怎么冷静!”纪晚秋咬着牙质问,脖颈青筋浮现。
“没用的,回去没用的,张靖是个疯子,我们都被他骗了,宗门所有的弟子都变成了怪物,我爹,我爹也受了重伤,危在旦夕,我也差点死在了他的手下……”洛楚无力的说。
纪晚秋的胳膊渐渐放了力气,缓缓垂落,他哑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楚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平了语气,把事情从头到尾的都说了一遍。
纪晚秋缩在窗前的角落,泪一滴一滴的顺着脸庞滑落,怎么流也流不干,怎么擦也擦不净。
洛楚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他只觉得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从头到尾自己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好人不识,坏人不知,最坏的就在身边,自己把他尊敬着,最好的也在身边,自己却屡次不信他。
他明明早该猜到了婉莹的身份,在仙灵岛,在苍茫山。
可他偏偏没往这上面想,蠢啊,真是太蠢,是自己有眼无珠,不辨明暗,害了婉莹,也连累了凌兄……
是非剑,明辨是非,讽刺,真是讽刺极了,他辫的哪门子是,哪门子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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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澜落笔的手一抖,刚刚准备成型的画上被墨水晕染,画上的青年捧着花灯,巧笑如嫣,却唯独明亮的眼眸被一滴黑墨覆盖。
“纪婉莹死了?”秦沐澜扭头问,脸色变了颜色。
汇报的魔兵低了低头,“是,刚刚有探子前来传信。”
“谁干的?本尊不是说过她不能动吗?”秦沐澜猛的把手上的毛笔砸了过去,在那魔兵脸上留下了重重的痕迹。
“魔尊息怒。”魔兵连忙跪了下来,颤颤巍巍道:“听说是,是王将军手下的一个副将,中午,中午的时候,不小心失手杀了一个宗门的女弟子…”
秦沐澜差点没站稳,他闭了闭眼,再睁眼,眸光杀意骤现。
“那副将人呢?”
“已,已经以死谢罪了。”
“死了?”秦沐澜咀嚼着这两个字,邪邪的笑了,“死了也太便宜他了,传本尊命令,赏他个五马分尸,正好狼窟里那几头疯狼饿了,分尸后就丢进去,给它们填填肚子吧。”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
窗户没关,有厚重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又轻轻的化去。
纪晚秋仿佛失去了灵魂,任由雪花在他身上肆意生长。
直到雪停,他已被折腾的满头白发,还好天黑,只余下了浅浅的月光,看不清模样。
后半夜,因为大雪的洗涤,天气冷的仿佛要戳人骨髓。
秦沐澜就是夹杂着这样一身凉气推门而入,借着月光,纪晚秋见他好像也白了头,不知在雪地站了多久。
黑沉沉的夜,两人相对,一站,一坐。
纪晚秋感受到了秦沐澜在盯着自己,但他并没个迎上这视线,只是虚无缥缈的盯着某处。
秦沐澜站在原地没敢上前,心一缩一缩的疼,良久才哑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低。
不过在这寂静的夜里,纪晚秋还是听清了,他想扯唇笑一笑说,你确实该和我说对不起,为什么你自己过的那么苦,还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小狗的故事,其实就是你自己?
但可惜纪晚秋笑不出来,他脸上的肌肉早已僵硬。
见纪晚秋不答话,像个雕塑一样坐在那,如果不是看到他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嘴角,秦沐澜真的以为他会冻僵在那里。
他终于忍不住了,抬腿上前,粗鲁的一把关上了窗户。
接着蹲下身,一把把人搂进了怀里,感受着他冰冷的躯体,秦沐澜颤着嗓音哀求,“纪哥哥,你说句话好不好,你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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