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温暖的肌肤触感转瞬即逝，顾清靠近了她，从她怀中拿过那个一看就灵气四溢的玉瓶拿下放到一旁。
他问：“刚才想同我商议什么？再说一遍。”
顾清已经穿好了衣物，只是脸因为热气的蒸腾有些泛红，不同于以往矜持清贵的模样。
沈初言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她的心脏陡然加速，“怦怦怦”跳个不停，仿佛要冲破胸腔。慌乱间，她连忙别过头去，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是来请教剑诀的，没……没想到你在……”话未说完，她的声音已细若蚊蝇。
顾清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他不紧不慢地走近沈初言，笑着说道：“无妨，只是你来得倒是巧。”
凑得近了些，沈初言甚至能看到他蜜色的肌肤纹理，不知为何，她感到有些不敢看他。沈初言眼神四处飘动，回答道：“下次，下次我一定找准了时机再进来。现在我是想同你请教一下剑诀。”
“哦？”
顾清嘴角上扬，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沈初言好像能看到他没说出口的那股子有了兴致的意味，她咬了咬唇继续道：“哎呀师兄，你就别打趣我了，真是正事。也不是为了我，我在内门认识了个小弟子，最近在指导他修炼。”
“内门？”顾清的神色敛起了些，想起来她先前去的就是内门，淡淡的问道：“就是今天你慌慌张张过去的那个？”
沈初言小声嘀咕：“哪有慌慌张张……倒也不单单是为了他的事，不过他的剑法修炼确实有点问题。他力气倒是蛮大，就是使用门派内的剑法没有办法发挥出他的全部力量，所以我想着是不是能把万剑七十二式改变一下。”
听了沈初言的描述，顾清沉思片刻，而后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本湛蓝皮封装的秘籍。
“如果是天生大力的话，也许这本秘籍上的剑法会更适合一些。”
沈初言很是高兴，伸出素腕欢欢喜喜的接了过来。
“多谢师兄，那我看一下。”
那本秘籍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一打开就剑意逼人，显然不是凡品。看沈初言为这秘籍惊讶的模样，顾清眼含笑意，解释道：“这是我在南海一处大能洞府内拓印的，那是个力大无穷的剑修，在他兴盛之时将剑法都划到了洞府的墙壁上。正好和你说的这个力气大的弟子对上，也许能用得上。”
沈初言接过秘籍后松了口气。她自己也满心疑惑，她向来大大咧咧，以往在修炼场上与师兄弟们摸爬滚打，从未有过这般忸怩。可刚才，她竟觉得面红耳赤，一颗心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暗自思忖，自己为何会如此害羞，难道仅仅是因为看到顾清衣衫不整？
但这种感觉又似乎与平日里的相处有些不同，只是她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这其中的缘由。
沈初言自觉地开始翻看秘籍，很快就扫清了脑子中的心思，沉浸在秘籍中。
顾清见状没打扰她，兀自整理起屋内，他挥了挥手，将浴盆那些收了起来，然后点起燃香，收起软榻，铺好被子，又把内室的灯熄了，将施法外面屋子的灯点得亮了一些。
整理的差不多后，他将视线停住在沈初言身上。
光影之下，她的青丝随风微动，愈发显得她不染纤尘，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慢滑动着书页，让人感觉是如此的恬静，安然。
沈初言看得是如此的专注，就如往日她修炼时一样，可她现在是为了别的小弟子。顾清下意识蹙了蹙眉，刚才欣赏淡然的心情突然就没有了，他又看了一会儿，去理一旁的灯芯，忽然问道：“你向来也不是喜欢管那些小弟子们修炼的，怎么今天这么上心？”
沈初言重新翻开了一页，正看到有用处，闻言她头也不抬，随口道了句：“他不一样。”
顾清的动作瞬间停住了，他眯了眯眼，从师妹走了后就憋在心里的那股不满足的别扭感觉愈发膨胀。
不过是一个听都没听过名声的内门小弟子，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到，师妹竟然能把他都抛到脑后，好吃的东西都顾不上了，就为了去指点他修炼。
现在还为了他来问自己。
沈初言回答完后就继续认真地参考秘籍，没再同顾清说什么。顾清剑术超绝，性格又比较清冷，历来是不爱管这些小弟子修炼的事情的，多半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可过了一会儿后，顾清的声音突然从她身侧传了过来：“这部分是用重剑的修炼方法，你说的那个不一般的弟子用的是重剑？”
他一直在她身侧看着她。
“倒也不是用重剑……” 沈初言回答了一句后突然反应了过来。
顾清竟然开始关心其他弟子了？有些诧异，看了眼他身后熄了半边灯的屋子，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问道：“师兄这是要休息了，那我不在这打扰你了，我拿回去看吧。”
应该是想要休息了，提醒自己该走了。
可顾清却居然转了性道：“你回去做什么，我同你一块参考还来得快些。”
沈初言眸光亮了亮，在灯光下显得是那么的好看，如同一只翅膀带光的灵蝶，她惊喜道：“我以为师兄你不太喜欢和这些年轻弟子们交流。有你来帮我，那自然是好的。”
顾清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矜持地点点头，“我和你一同看。”
沈初言将秘籍靠近他，又将头凑过去了些，顾青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细软服帖的黑发和白嫩小巧的耳廓，心中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般。
那还是这个时候乖巧些。
骨节分明的两指忽然搭住了沈初言的一撮黑发，拿在手里把玩着。
“那个弟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顾清突然问道。
“他？”沈初言沉思了片刻，评价道：“大概是个心地不坏，但修炼不太行的人吧。”
只要陆涯修炼有进步，那就离避免那场灾难更近了些。
想到这里，她唇角弯了弯，和顾清商量起来。
“那要不就让他改学重剑？”
“如果是按你所说，那我觉得确实是重剑这套更适合他。”
沈初言思量片刻，陆涯那拈轻怕重的模样闪到她脑海中，这样一个没什么毅力的男主……
她有些担忧：“可是练重剑很辛苦啊。”
顾清挑眉，“怎么？既然都是修炼之人了，还怕什么辛苦？莫非是什么修真世家出来的小白脸少爷？”
沈初言“额”了一声，回忆了一下陆涯弱鸡的形象，不得不说，倒还真像个小白脸。
沈初言和顾清对于怎么样修改秘籍中的剑法一直讨论到了很晚。
第二天一早，夜间的寒意将散未散，风夹带着万剑山上的冷寒吹过，让树叶沙沙作响，沈初言一手持剑谱，一手在拿着那把从北域路上顺手捡的黑剑比划着。
一会儿身轻如燕，一会儿骤带万钧，剑若霜雪，凌厉的剑气在她周身听话的游走，那如芒的长虹衬得她本人像马上要乘风归去一般，足不沾尘。
虽然只是随便比划一下，但这丰盈的剑意，哪位剑修大能看了不说一句好苗子。
自然，这也包括顾清。
他刚出房门就见到沈初言在这儿笔划，她剑意愈发精进了，有一种以前没有得肆意洒脱。
沈初比划了半晌，终于发现了师兄在一旁观看。她嘴角挂上弧度，兴奋地朝顾清招手，“师兄师兄，快来给我喂招，我试一下我们昨天弄的那个新剑法，弄完好早点给陆涯送去。”
顾清面色未变，点点头便拔剑出鞘，剑光间隐约有风雷之声。沈初言赞叹地夸了句：“好剑意”，没想到师兄已经到了一剑出而天地异象的地步，进步颇大。
她刚赞叹完，长剑就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到了她身前。
沈初言一个拧身，又抬手看似柔柔弱弱的一挡，那无比霸道的剑气就被她化去。
顾清也露出赞赏的神情，二人就此缠斗起来。
一时间，破破烂烂的庭院中剑意浮动，更是引得天上雷云滚滚，即使是对修行再一窍不通之人，都能看出此方定是有大能在比试。
扶居山离外门不算很远，往日都没什么人去注意这小小的外门。可今日，在扶居山门外洒扫的弟子们，竟然看到外门那边天有异象，阵阵天雷翻滚，剑光闪动，这引得他们议论纷纷。
不多时，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绿韵耳中。
大殿上，绿韵的脸色难看极了。
顾清刚回来就能引得天地异象，只怕他的修为是越发精进了。这样一个剑道大能，不知比四海宗那个只知道用灵宝的废物亲传弟子好了多少。
更何况顾清背后的修真隐世家族能量颇大，只是消息隐秘不外传，当年爷爷想办法让他们家族的人欠自家人情，然后借此定下这桩亲事也是为此考虑。像这样极品的男人，要是他死了也就罢了，现在既然人活着，她绿韵又怎么能够放过？
可恨的是那个沈初言，要不是她突然出来搅了她的局，只怕顾清现在还住在她的扶居山。好死不死，她既然已经出去了，干嘛还要回来？
想到这里，绿韵更加愤怒了，手重重的拍在木几上。那由她的追求者精挑细选送来的灵木制成的木几瞬间断裂，坏了。
她烦躁地看了一眼坏了的桌子，嫌弃地手袖一扫，那木几碎成木片，洒了一地。
下面侍奉的几个弟子瑟瑟发抖，连忙向前打扫，愣是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绿韵近来的脾气真是越发喜怒无常，前几日那个被打的半死的小弟子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他们几人瑟瑟发抖。
前来汇报的弟子见这状况，也将那句“仙尊正在和那个传说中的废物打得有来有去”给咽了回去。
无论怎么样，还是命要紧。
绿意盎然的树下，两道看不出身影的剑光舞来舞去。天上乌云翻滚，轰雷阵阵。一段时间，那两道剑光终于停下来。
两道身影，一道热烈，一道挺拔，相对而立。
树影随风而动，两个人衣袂翻飞，衬得他们像神画中的仙人一样如此飘逸出尘。
沈初言长叹一口气，舒了舒筋骨。“师兄，你的剑法可真是越发诡谲了，我是完全猜不到下一招你会出什么呢！”
顾清听着她的抱怨，一边十分顺手地从衣袖中拿出一条素色的帕子，凑过去两步，将她额间的汗珠擦去。
沈初言有些愣怔，却也没有拒绝。
顾清边擦边评价道：“你的剑法倒是变化挺大，有些魔族用法的神韵。”
“是吗……”
沈初言也觉得奇怪，难道是自己失去的记忆里去魔族历练了？所以学了些他们的招式融入其中？
“另一边。”顾清擦完了一侧，示意她挪个方向。
沈初演乖乖听话，又靠近了些。
依稀能闻到帕子上好闻的皂角香。
远远望去，不得不说是一道郎才女貌的唯美画面。
沈初言由着他给自己擦汗，兴奋地翻着剑谱，口中念念有词：“师兄你还是这么细致，像个小姑娘一样，袖子里什么都有。好了，现在新剑法演练的差不多了，我这就去找陆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那他从现在就开始练。”
顾清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温柔的神情淡了些。他“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目送着沈初言兴奋的抱着剑谱往内门的方向去找那个什么“陆涯”。
待沈初言的身影完全走远后，他身侧募地出现一道黑红色的鬼影。
“你去看一下，师妹去见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是半截透明的身影，像是刚从宿醉中苏醒过来，他闻言先是揉了揉眼睛，下意识问道：“什么东西？你让我去监视谁？你师妹？你疯了？”
他先是看向眼前明显面色不好的男人，然后视线下移，看到他捏着的，那方皱得不成样子的帕子。他身子一抖，清醒了些。但嘴中却是毫不留情地惊奇道：“真是活久见了，你师妹和小白脸跑了？”
顾清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他蹙了蹙眉，语气不善地命令道：“不要在这胡言乱语，叫你去你就去。”
那道身影哀嚎：“苍天啦，欺剑啦，我现在都是一把断剑，只剩一半了！你还这样子搞，我该好好休养你知道吗？不然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的，你看你现在修为虽然说看起来有精进吧，但是剑骨也一半暗淡了呀!”
原来这道身影竟然是顾清的剑灵，只是不知为何只剩下了一半，看起来颇有几分凄惨的意味。
顾清不想听他说废话，面色不善的扫过去，剑灵瞬间噤声，不敢再胡说了。
“好好，我去我去行了吧。”
剑灵晃晃悠悠着那只剩一半的半透明身子，向沈初言消失的方向飘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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