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的第三日，沈初言虚弱地阖眼斜靠在那张破旧简陋的床铺上。她那白皙的面容此刻犹如一张揉皱的纸，写满了痛苦与不安，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黑羽似的睫毛像受了惊的蝴蝶般不停地颤动，似乎正陷入一场可怕的梦魇，又好似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剧痛。
片刻后，她缓缓睁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中却满是生无可恋，犹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地望着屋顶那根摇摇欲坠的横梁，眼神空洞得好似能穿透屋顶。
她现在从头往下都毫无知觉，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心中一阵焦急，赶忙呼唤系统：【系统系统，我怎么浑身不得劲儿，根本爬不起来呀。】
系统：【……你以一个凡人之躯被天雷劈了那么多道，还能活蹦乱跳的话，那才是不正常吧？】
【啊……对哦。】沈初言后知后觉的问道：【那我会死吗？】
【不会。】系统回答得那叫一个笃定又干脆，就像在说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理所当然，【你和我们签订了契约，有着世界之力强大的限制，任务没完成之前，就算是你只剩下了一滴血也是不会死的。】
【哇，这么厉害。】沈初言瞬间两眼放光，【那我岂不是躺着就能天下无敌了！】
【……】系统冷冷地哼了一声，特别想白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虽然不是会死，但是痛觉什么的都有呀，你就慢慢享受吧。现在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劝你还是赶紧去找点药草吧。】
沈初言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哪里不值得骄傲了……不死之身哎……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然后又继续生无可恋地盯着那漏风的屋顶，唉声叹气道：【我现在身无长物的，去哪儿找药材呀。再说了，自从我醒来之后就感觉身体哪哪都痛，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难受死了。虽然现在被雷劈了也痛，但和之前的痛相比，说实在的也差不了多少。】
系统沉默了，它当然知道她讲的是什么，剑骨被碎、灵根被抽，对于一个曾经的修士而言，修炼的本能早已深入骨髓，身体时刻都处在吸纳灵气修炼的状态，但是如今入体的灵气却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依托的地方，只能在她这沦为凡人的肉身里横冲直撞，不断激荡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和每一根神经，那种痛苦确实是生不如死，就像一个系统源源不断地发射信号，却永远连不上网一样，只能干着急，却毫无办法。
【啧，生不如死呀。】系统也忍不住感叹道。
系统决定换个话题，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助力男主修炼这事儿，接下来咋整？】虽说男主看着不太靠谱，可再不给力那也是要培养的对象啊！毕竟主系统布置的一堆任务，还等着靠男主完成呢。可如今最大的难题是，面对这么个不合格的男主，到底该从哪儿下手培养呢？
沈初言歪着头，认真思考了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孩子修为上不去，大概率是基础没打牢。不瞒你说，我总隐隐觉得，失忆前我在正派里怎么也算个大能。藏书阁里功法书多，我去给男主挑挑，看看有没有适合他修炼的，顺便瞅瞅男主这会儿在干啥。系统你就放一百个心，不就是培养男主嘛，我……】她本想拍拍胸脯给系统打包票，胳膊刚抬了一下，一阵酸痛袭来，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浑身无力，只好在心里默默保证：【包在我身上！】
系统一听沈初言没再抱怨男主不行，反而还鼓励它，心里暖烘烘的，感动得不行：【呜呜呜，宿主，我错怪你了。之前听你说男主不行，我还以为你要撂挑子不干了呢，原来你这么讲信用……】
沈初言被系统这话噎了一下，愣了半晌，随后“唉”地叹了一声。
【怎么啦，宿主？】系统赶忙关切地问道。
【可惜我现在一点都动弹不得，就算想帮男主，也是有心无力呀。】沈初言说着，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努力挤出一丝泪水，那模样看着别提多可怜了。
系统瞬间警惕起来，语气里满是戒备：【你想干啥？】
沈初言嘴角一勾，露出个狡黠的“嘿嘿”笑：【你这儿既然有能保我不死的能力，肯定也有能让我四肢正常活动的办法吧。别这么小气嘛，系统。我又没让你把我这一身病都治好，就想能正常活动，这样才能去找男主，对吧？】
系统沉默了，心里直犯嘀咕：就知道她没憋什么好主意。
识海里没了声音，沈初言也不着急，静静地屏息等待着。没过一会儿，她就感觉四肢的筋脉之间，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轻柔地包裹着她。紧接着，她试着握了握手掌，手指灵活地弯曲起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太好了，自己真的能活动了！看来这系统背后还藏着些好东西。
【嘿嘿，谢啦，统子。】沈初言心情大好，跟系统打起了趣。
系统冷哼一声，略带不满地说：【这能力本来是给男主留着用的，现在倒便宜你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能力只能让你手脚能动、身体能正常活动，身上的疼痛可消除不了。】
沈初言坐起身，迫不及待地活动着早已僵住的关节，“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够了够了，反正死不了就行。】
系统看着沈初言这副样子，心里一阵无奈，感觉有些一言难尽，试探着问道：【那接下来，咱们是去看男主吗？】
沈初言一边点头，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她把脚腕和手腕处多余的布料去掉，又利落地将衣服束成劲装，整个人看着清爽又精神。
系统认真分析起来：【但是男主这会儿还在内门里层修炼呢，而且今天既没有符箓课，也没有炼丹课，咱们根本见不到他。】
【没错。】沈初言应了一声，眼神里透着股灵动劲儿，【所以，咱们得偷偷溜进去。】
【啊？】系统震惊得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偷，偷溜进去？】
沈初言理所当然地说：【不然呢？我又不是内门弟子，总不能大摇大摆地进去跟他们一起修炼吧。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一条小路，顺着那条路偷偷进去，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系统彻底无语了，忍不住嘟囔道：【……你又知道一条小路。】
这内门里，还有她不知道的路吗？
沈初言还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溜进来了。她轻手轻脚地在内门课室转了一圈，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却没找到男主的影子。接着，她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住所和诸多存剑洞，仔仔细细地找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沈初言皱起眉头，奇怪地自言自语道：“怪了，这个男主到底跑哪儿去了？”
系统也跟着附和：【对啊，确实没见人。系统地图上也没显示。】
【系统地图？】沈初言满脸疑惑，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系统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自豪地介绍起来：【就是能显示男主所在位置和状态的地图啊。不过要是男主身边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就显示不出来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男主现在生命值挺不错的。】
沈初言撇了撇嘴，满脸不屑：【那不就跟没用差不多嘛？内门里随便拉个人出来，十有**都是金丹期以上的。】
系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在心里吐槽。
沈初言左右张望着看四周有没有人。微风吹过，她那因为体弱显得如弱柳般的细腰轻轻晃荡了一下，身姿轻盈，如果不是动作有些鬼鬼祟祟，倒真像一幅绝美的美人图。
【宿主，你这是在干啥？】系统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
沈初言眼睛紧紧盯着远处，一边观察一边回答：【看看附近有没有弟子，打听一下男主的消息。】
系统一听，震惊得差点跳起来：【可是你不是说咱们是偷溜进来的，不能暴露吗？！】
【哎呀】沈初言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反正认识我的人也没几个，随便问一下，能有啥关系？】
说着，她敏锐的目光盯上了一个正抱着一本书，口中念念有词往前走的弟子。那弟子走路都不忘看书，脚步有些踉跄，嘴里还嘟囔着：“存无守有，顷而成，百日灵功……”
沈初言眼睛一亮，快步上前说道：“是回风混合，百日灵功。”声音清冽好听，如同山间的清泉。
“回风混合，回风混合，对呀！”弟子恍然大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地说道，“好一个回风混合！我就差一记风诀。”
他抬起头，这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子。女子一双桃花眼明亮动人，仿佛藏着璀璨星辰，挡在唇边掩笑的手指白皙如玉，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让人觉得多一分则嫌多，少一分则嫌少。
“道友指教的是，请问道友是？”弟子礼貌地问道。
沈初言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随手拎起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花篮，语气亲和地说：“你无需知道我的名字，我是来找陆涯的。我看你们挂了一样的腰牌，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啊，陆涯师弟。”弟子拍了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他，他前几日在试炼中斩杀了大怪，救下了好多门内弟子，现在名声大振。最近啊，有好多女修……”他偷偷看了沈初言一眼，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好多女修过来找他。”说着，他忍不住又偷偷打量沈初言，心里暗自猜测：如此美貌的女子，难道也是钦慕陆涯师弟的吗？想着，他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可惜。
沈初言“哦”了一声，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追问道：“那陆涯师弟现在很有名啦。”
“可不是嘛。他被寸剑峰的长老叫去修炼了，说是为了答谢他救了自己的亲传弟子，最近几日都要让他在那儿闭关训练。唉……”弟子长叹一口气，满脸羡慕地说，“真是让人羡慕啊。”
【男主竟然能去闭关修炼了，不错不错，大有长进，我很是欣慰。】沈初言赞叹道。
系统虽然也为男主的进步感到高兴，可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可是这样一来，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内门的地位变高了呀？咱们现在见男主都这么困难，以后可咋办？见不到男主，还怎么辅助他呀？】
【……】
沈初言现在毫无修为可言，剑骨和灵根都没了，自然也没了修行的可能。就凭她现在这副模样，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进入内门呢？系统怕提到这事儿让沈初言伤心，小心翼翼地问道：【宿主，你现在还有恢复修为的可能吗？】
沈初言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却没有说话。
“这位道友？”那弟子见沈初言半天没反应，有些疑惑地问道。
沈初言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强挤出一丝笑容，赞同道：“寸剑峰长老的剑法，确实出神入化，独一无二。”可她没能掩饰住眼底那抹深深的失望，声音里也带着一丝落寞，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今日是见不到陆涯师弟了，那我改日再来，多谢这位师兄。”说着，她抱了抱拳，大大方方地拎起旁边装花的小篮子，脚步有些沉重地摇摇晃晃走了。
【我们这就回去了？】系统试探着问道。
沈初言脚步顿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孩子成长得太快，也是让人烦恼呀。今天肯定是见不到人了，得等他训练结束了。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去藏书阁看一看，看看有没有适合男主的功法。】
说干就干。沈初言立刻转了个方向，拎着自己从路边顺手拎走的小花篮，像个熟悉自家后院的主人一样，熟门熟路地朝着藏书阁走去。
推开藏书阁一楼的大门，午后温暖的阳光像金色的纱幔，透过窗户洒在图书馆的木质栅栏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沈初言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香和阳光的味道，让她觉得通体舒畅。她慢悠悠地在书架间穿梭，随意挑了几本书，然后走到一旁的长椅上，轻轻坐下，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地慢慢翻看起书来。
绚烂的阳光透过彩色的琉璃窗折射进来，光影在书架之间跳跃闪烁，整个藏书阁都变得五光十色起来，如梦如幻。不知何时，沈初言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竟以书遮脸，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时光。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有些偏西了，阳光变得柔和而温暖。
【哎呀，睡着了。】沈初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系统冷冷地回了一句：【对呀，也不知道是谁说要给男主来找功法，还没找一本呢就睡着了！】
沈初言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她也知道自己理亏，如今的身体确实太虚弱了，在这种不明不白的环境里都能睡着。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然后在藏书阁一层慢慢转了一圈，眼睛仔细地扫过每一本书。接着，她又抬腿去二楼转了一圈，可找来找去，都没有发现适合男主的功法。
系统看着沈初言这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心里那个急啊，忍不住道：【你可真是我见过最不靠谱的宿主了。】
沈初言一听，不乐意了，立马反驳道：【我还最不靠谱？我可是修真界最靠谱的人了好吧。】
【你？就你？】系统要是有实体，这会儿肯定气得吹胡子瞪眼了，【就你现在这副悠哉悠哉，不知道在干啥的模样？】
【哎呀，你别吵。】沈初言突然竖起耳朵，神色一凛，“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就在她踩着楼梯准备上第三层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细微的说话声。她如今修为尽失，听力大不如前，即便隔得不算远，也听不清楚里面在说什么。
【真的假的？】系统半信半疑地问道，紧接着又说，【哎呀，好像真的有人。】
沈初言轻手轻脚地靠近，脚步放得极慢，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她微微倾身，耳朵努力地凑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依稀听得一句：“……说顾清还活着……”
沈初言听到“顾清”两个字，整个人像被一道闪电击中，脚步猛地停顿了下来。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仿佛有一块冰冷彻骨的铁，直直穿透胸膛，浮浮沉沉地一直坠到心脏的最深处，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
存无守有，顷而成，回风混合，百日灵功。——《心印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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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男主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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