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代号成员们恭顺的瞬间，房间内光芒大放。名为阿斯蒂的少女端坐在酒吧高椅上，银色的长发光照彻明，如同月下雕像那样晶莹剔透。
其他人的存在被驱散，朗姆/莱伊/波本/苏格兰/贝尔摩德等人意识到他们被Boss单独拉进了空间，有的更沉默，有的则大胆地抬起了头。
A确实不擅长多人场合，但一对一情况下，她也没输过。
莱伊最后的印象，就是少女因好奇而微微歪斜的脑袋。
如同幼犬那样可爱的孩子，FBI在万分警惕的同时，依然觉得她非常可爱。
他醒来，少见地晃了晃神，才惊坐起来。这是他的安全屋，时间是第二天上午。
莱伊感觉他对于昨天的所有记忆正在飞速溜走，如同每个清晨被遗忘的梦。只隐约记得活动流程，他甚至完全忘记了昨日第一次见的代号成员们的面容，立马意识到新Boss对他们做了手脚。
——超越者的力量已不可用常理来衡量。弗朗西的[宙斯]为了重新建成奥林匹斯山，曾另法兰西全境整整三年无论日夜亮如白昼，在奥地利滑雪的游客们甚至能从阿尔卑斯山远眺散发着白光的法兰西。
更不用提数年前，为了官方所说的“世界和平”，堂而皇之地代替各国元首们协定的超越者聚会。莱伊在美国上学的时候，连高中生们都知道“神行走在地上，提起祂的名，就犯了渎神的罪”。
既具有那样的力量，便无可指摘地傲慢。黑衣组织对她而言，应当如同芭比娃娃的配套小屋般好玩吧。
——要重新制定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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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外海。
中原中也示意手下停下游艇，说：“在这里等着。”
今夜的海无风也无月，游艇苍白的灯光照亮了一小片粼粼的海面。一旦远离城市，原始的黑暗似乎孕育着不可直视的恐惧。
穿着西装的少年按了按心爱的帽子，毫不犹豫纵身跃入大海。他的视力远超常人，透过发暗的海水准确找到了礁石中的入口。红得发黑的重力环围绕着青年干部周身，与这片幽深的海说不出来的相配。
一口气推进到目的地，中原中也熟练地侧身挤进礁石内部，踩着重力往上走几步，豁然开朗。
这里是死火山的内部空腔，中原中也和A的秘密基地。因为海面上只露出一点点，可以躲过很多探查。A以前还在港口mafia的时候，就经常带中原中也来这里。
A果然在。萤萤的幽蓝色小灯漂浮在空中，少女仰着头看火山口漏出的一小片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她腰部以下的部分化为长长的鱼尾，中原中也进来的时候，鱼尾甩了甩，相当于打招呼。
银色的鳞片在幽蓝的灯光中，美丽得近乎虚幻。死火山口放了盏小灯，雾气般的奶白色灯光源源不断地泼洒下来。
中原中也看她的头发没有飘起来，就知道她心情还行。他皮鞋踩上岩石，三两下跑到A身边。
A拿出一个软软的垫子，已经变成蹼的手掌拍了拍。
中也看上去过得挺不错的，气色很好——异能力强到中也这个等级的人也很难气色差。
褚发少年拿了就坐，先把帽子小心放好，然后对A扬起了笑脸。“恭喜你，阿姐。”
港口mafia的青年干部真心实意地说：“现在东亚区的超越者是你了。”
这是好事，中原中也认为。自从华国的[神笔]传出身体有恙的消息之后，周边的态势就不安定。中原中也好几次因为其他地区过来挑衅的异能力者，不得不在横滨留守，原本他负责的、港口mafia和欧洲的生意因此停滞了颇长一段时间。
在黑暗世界行走久了，中原中也也大概知道自己的实力排几档。经过A训练的他，一般具有超越者潜力的异能力者不在话下。
A是他熟悉的、所知之中实力最强的存在，虽然从港口mafia辞职了，比起某条背刺青花鱼来说，A很有情义，除了和自己有半师之谊外，和boss森先生关系不错，和红叶大姐私交甚笃，于公于私，中原中也都觉得是最好的安排。
A耸了耸肩，有点担心：“chuya都知道啦？会不会有超多人都知道啦……”她嘀嘀咕咕的，对自己显露在外界面前表现得有点抗拒。
中原中也熟练安抚：“普通人只知道有了新超越者。毕竟[飞狮]斩落，新闻都有播。”还煞有介事地请专家分析了半天。
他一向心直口快：“那个弗朗西的[宙斯]也太过分了。”
A托腮说：“是吧？我也觉得。但东亚这里富庶繁华，不说华国，就是吃下霓虹，[宙斯]也赚很多了。”说到这里，她一皱鼻子：“才不让他得逞呢。”
[神笔]还没有彻底死去，[宙斯]就迫不及待找上门来，还唆使自己的侄子[飞狮]打头阵——要知道，[宙斯]人如其名，他儿子女儿也是很多很多的！
偏偏找了个不近不远的侄子，真是脸都不要了。这么贪婪短视的超越者老板，不如不要。A光是想想就觉得在他手底下一定很憋屈！
中原中也当然知道事情不像A以为的那样简单，但，谁叫超越者是A呢。他也耸耸肩，“接下来要做什么？总要和其他超越者打个照面。”
A不爱出门，更不爱见人。但如果非去不可——中原中也心想，自己要不要毛遂自荐下？他还是少年心性，对挑战世上强者很感兴趣。
A挠挠头发：“还在和华国那边商量。嗯，他们说要搞个仪式……”
“这样啊。”中原中也眨巴眼睛。他们俩都是政治苦手，对这些东西，A知道得比他还多点。
像这种事，如果是森医生在，就一定会追问霓虹——不，森医生会问更具体的横滨——横滨这边要不要举办仪式呢？宣传里面要放什么样的口风，要不要把chuya带上，或者港口mafia派人给她撑场面之类的。
chuya的话就只会噢噢噢噢，和A一个样。
A忍不住，抬手摸上了一看就触感很好的褚发脑袋：“这种事情还是让我一个人烦恼吧。chuya最近训练有没有什么烦恼？吃饭休息还好吗？”
中原中也让她摸了三秒钟，然后果断甩头。男生的脑袋可是不能随便摸的！
“我这里一切都好啦阿姐！”中原中也说：“短信里说集成黑衣组织是真的吗？你不做医生啦？”
说到这个，A的脸又皱起来了：“这个，呃，这个……”
这个Boss游戏没有退出机制，她也很苦恼啊！难道真的要像森医生一样日渐头秃吗？他现在每天都睡不到四小时！！
上次和她聊天的彭格列九代目甚至来霓虹找了个继承人回去，自从不做首领了每天社媒上不是钓鱼就是和夫人种花种菜，这才是人生啊！
A只好苦唧唧地说：“没办法，琴喜欢嘛……”
两人又杂七杂八聊了会，在海里打一架看看chuya的进步，然后找好吃的海鲜就地开饭。A还记得给某小兔宰治另外装两盒剥好的螃蟹肉。
中原中也看得直撇嘴。阿姐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
他打了一架，累得趴在垫子上打盹，任由A给他洗了个头，然后玩娃娃般把中原中也一绺一绺的头发烫成时髦的、略微蜷曲的模样。
A一直玩到心满意足，才把chuya喊醒，直接把他送到住处。既然送了他一个，索性把给红叶还有森医生的、从海洋动植物里提取的药品也送到□□的五座大楼里。
然后扫了一遍横滨，欣慰发现今天的小兔宰治居然没有入水，正陪着搭档工作。把螃蟹放他公寓桌上，发了条短信，A自觉充电完毕，精神百倍地返回东京，和棘手的黑衣组织继续死磕去了。
————
一个组织或许在公众面前默默无闻，但只要掌握它的资金流动和人事变动，就很容易明白它现有的处境。A仗着华国拿她大肆宣发的时间段，突袭了组织在世界各地的据点，把会计和人事部门牢牢抓在手里。一旦没钱没人，再强大的个体也是被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据。
不过谨慎起见，A还是兢兢业业、亲力亲为把数字和人对上号，彻底实地走访了一遍。
这种事情看着不多，做起来实在琐碎，很折磨人。A做完之后也是心累得不行。
中间还穿插着去华国接洽超越者的继任仪式、回复医疗领域前同事们的求职介绍、和孩子们聊天之类的其他事项。比在医院上班要累多了！
加油！干完这一票就彻底财务自由，可以做万恶的资本家了！怀着这样的信念，A握了握拳，拎着黑色皮箱敲开了琴酒安全屋的门。
琴酒正在和贝尔摩德说话，贝尔摩德说：“我这次来是接到邮件……”
“我叫她来的。”A说着，把行李箱搁在茶几上。
琴酒按灭了香烟，起来和她抱了一下。A踮起脚尖使劲抱了抱他。不行，这个身高太矮了。
她于是在贝尔摩德面前轻轻飘了起来，身形拉长，骨骼生长，衣裳也如同有生命那般抽长成为白色长裙。
小女孩变成了和贝尔摩德差不多高的女性，稚嫩的面容变得更为精致而妩媚，声音清澈：“早上好，贝尔摩德。”
如果说以前的Boss喜欢充作神秘人，新任Boss则崇尚扁平化管理。A单刀直入地说：“听说朗姆对我很看不惯？”
琴酒正坐回原位，闻言，不由看了她一眼。
A挨着琴酒坐，一边躲开琴酒撩起的长发，一边眼睛还盯着贝尔摩德的脸。贝尔摩德没说话。那就是默认咯？
“我就说欧洲的资金回转怎么慢得出奇。”A有点沮丧。现在黑衣组织是她的。那可是她的钱啊！她的钱！！
贝尔摩德手指上也挟着跟女士香烟，没有抽，烟雾袅袅而上。
“欧洲可是皮斯克负责的，Boss，”她似笑非笑地说：“这里面的情况，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皮斯克如果和朗姆联手，”琴酒侧过脸来看A：“事情会难办。”
皮斯克在欧洲的势力和人脉不可小觑。说穿了黑衣组织毕竟是混黑的，谁拳头大谁说了算。就是琴酒，单枪匹马对上他们两个也够呛。
A谨慎地询问：“他们俩加起来……比[飞狮]还难杀吗？”
两位行走在黑暗中的代号成员不由沉默。
回想了一下新闻报道的事实，好像，的确是她拳头比较大啊。
……那没事了。
贝尔摩德丝滑换话题：“所以，Boss来是为了……？”
A从善如流：“帮我，嗯，联系联系他们？皮斯克上次没来呢，欧洲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大熟。”
只摸了不到50%的据点，不像别的洲大差不差了。
贝尔摩德笑得很好看：“那么，Boss要给我些什么呢？”
A微微歪了歪脑袋，忽然对她展颜一笑。
琴酒默默坐直了些。贝尔摩德忽然觉得视野昏暗，A已经起身而上，左手按住她的右肺。
无形的水流开始在肺中汇聚。贝尔摩德脸色大变，正想挣扎，水流化为柔软的绳索，不容拒绝地捆住了她。
她觉得呼吸逐渐困难，惊怒之下，看向琴酒。
琴酒沉声说：“镇静，贝尔摩德。”
和琴酒有着同款银色长发的女性也说：“镇静，放轻松。”
在极近距离下，贝尔摩德被迫看向她的眼睛。阿斯蒂有一双好看的深绿色眼睛，睫毛浓密地像小扇子。贝尔摩德不得不凝视那一抹绿色，如同乘坐飞机在高空俯瞰大地上绿得发黑的湖泊。
它是那样令人心悸。正如贝尔摩德此刻急促的呼吸。逐渐被浸润的肺在主人的催促下，拼命汲取所剩不多的氧气。
————
琴酒给A拿来了垃圾桶，看着A熟练地开展肺泡灌洗术，把贝尔摩德的肺部洗了一遍，再把污水从口鼻处催吐出来。
只有A拥有那样精细而玄奥的驭水能力，这也是她医术精妙的原因之一。
施行完毕，贝尔摩德枕着A的大.腿，在A的辅助下平复呼吸。A半抱着她轻轻拍着背——美人总是有点特权的。
她的鼻尖略过贝尔摩德淡金色的头发，还有好闻的香水味。
阿斯蒂笑眯眯地说：“我给与你健康，贝尔摩德，不要让我失望哦。”
贝尔摩德低着头，缓了缓，撑坐起来。
她转过来，轻轻地亲了亲A的侧脸。专属于贝尔摩德的香水气味肆无忌惮地占领了A面前的空间，然后逐渐浸染到A身上。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微妙感受。透过她的淡金色卷发，A能看到琴酒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贝尔摩德低哑的声音响起：“Yes，Boss。”
哇哦~A在心里悄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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