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不若这样,你与我们一同去衡州,衡州四面环水,你行李不多,到了那走水路,也比这山路快些,还能在那温习些许时日。”沈父说。
“这……”书生有些犹豫,似是有些心动。
沈念提起这书生的包袱就往马车上走边打趣道:“还犹豫什么呢,走啊小官员。”
听的此话谢长川蓦然红了耳根。
“就这么定了,一会你与我一并坐一辆马车,我还有个次子,你定好好与他做个榜样。”边说着边对沈念道:“一会孙姨娘置于你们那辆去,我与安然长川一辆。”
沈念听得此话只浅浅笑着,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就多有叨扰了。”书生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衡州。
离衡州越近,就愈加能感到衡州的贫苦。
是路边衣不蔽体的孩童上前讨食,又或是那贫瘠的土壤上种着的枯黄草木。只那一眼就能望川在这片土壤上长成的人群的未来,黑暗而无光,沉默且压抑。
马车驶过街道,这一路上沈念见过的车辆并不少,各式各样的,可到了这,只能看见一种车,牛车,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出行是靠双脚的。
路上的人见到流放而来的沈家一族,纷纷驻足观看。
马车在衡州府衙外停下,衡州刺史古千邱早早在府衙外等候。
押送沈家一行人来的官员起身下马,一脸谄媚的为沈家打开车厢。
“沈大人,到了。”
沈父先下了马车,沈念紧随其后,谢长川和沈安然也不紧不慢的跟上。
沈母扶着沈老夫人下了车,老夫人微微颤颤的捻了捻手心的佛珠。
孙姨娘一路哭的昏昏沉沉,被几个家养的仆人搀扶下了马车,倒是比之前疯癫的状态好多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府衙内。
“沈大人,请上坐。”
“刺史哪里话,你我乃事同事,此次被贬至衡州,一切按规矩来就好。”
笑话,按规矩来,就算这刺史有这心,也没这胆啊,若说你沈青可以按规矩来,这沈老夫人诰命在手,庄夫人母族如此势力,他区区一个刺史,他敢么。
“这...还请沈大人随我来见一个人。”
片刻后,一间厢房内,一名少年正坐内,手执一扇。
“可怀,你怎么来了。”见到来人,沈青眼前一亮。
那少年见一行人到来,将手中折扇放置桌上,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姨父姨母,你们到了。”
若说此人,不得不提到此人十六岁便写下名惊世人的《天下赋》。
赋中一针见血的指出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真理,对我朝制度有着独到的见解。
当然了,为何若有人问区区如此,何为名惊世人呢?出名的莫过于对我朝官员的谩骂,骂的那可谓叫一个精彩,引无数读书人为之共鸣。
据说,当今圣上曾想招其为官,但此人心非庙堂,毅然拒绝。此举此精神更是让无数人折服。
此人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庄家的嫡孙,庄宗荣的儿子。庄宗荣是庄夫人的哥哥。
“父亲不放心,便让我过来看看你们,姨父姨母放心,这里我已打点妥当,你们安心。”少年说。
“这一路,多亏了你们照应啊。”沈父感慨道。
“都是一家人,姨父哪里话,父亲还让我带话让姨父你莫要着急,朝廷那边他去想办法。”
沈青如今如此境地,竟还需妻子家中势力帮衬,实在是羞愧的无以言说,倒是庄夫人面上装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怀,这一路你辛苦了,我们这里一切都好,你打算何日返京,帮我问庄大人安。”
庄可怀小时与庄夫人格外亲近,庄宗荣的夫人曹氏生时也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可惜天妒美人,曹氏在生下幼弟后便撒手离去,庄将军也未曾娶续弦,一人独自抚养着姐弟俩人。
姐庄可诗来沈府找沈念玩时,常带着他。俩人年幼逝亲,沈夫人怜惜他,故俩人年幼时大多是沈夫人在照看着。
后来姐弟俩人大了,走动也便少了些。
见是沈母问话,庄可怀的语句间多了几分温度。
“姨母,我近日不打算回京呢,父亲说衡州苦寒无比,让我过来照看一二。”
庄母蹙眉:“胡闹!你尚且是一孩童,需要你照看什么,庄宗荣也知道此处贫苦,你一娇养小少爷怎么受得了,听姨母的,你歇息一日便返程回京。”
庄可怀心中不大想回京,他觉着京城太多虚伪,与那般个虚伪的人们在一起,太累。
于是乎,他便想了个推脱之词:“况且父亲让我来此,你们若是途中出了什么差池,我也不好交差呀。”
“要你这个孩童交什么差,你父亲那边,自有我手书一封,你莫要担忧。”
“姨母——”庄可怀见此技不成只得使出他百试百灵的法子——撒娇。
没错,就是撒娇。
一旁古刺史眼观鼻子耳听心,真想不到这平日里一言不发的小少爷还有如此模样。
原来只是对着他们一言不发。
此地实在贫瘠,朝廷安排的宅子落了灰还未收拾开。
一行人只得在府衙内暂时安顿了下来。
沈安然遇如此遭遇,再加上舟车劳顿,心忧甚重,最终还是病了。
此乃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沈念带的一堆药救不了。
月上西谢,细雨渐起,天色已然昏沉。
积水意犹未尽的敲打窗檐。
不,不是水声,好像有谁在敲门。
“谁?”谢长川问。
“长川兄还未睡?”
屋外传来一道男声,是庄可怀。
男子起身,将正书写的笔迹遮挡,快步于门前。
“是庄兄弟,有什么事情吗?”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女孩,风轻拂过少女的发梢也吹乱书生的心帘。
再抬头只看见少女狡惦一笑。
“沈姑娘?找我有事吗?”书生问。
沈念还未说话,庄可怀兴致昂道:“我俩见你灯还未熄,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谢长川下意识想拒绝,还不带做出反应便被二人带着去了街市。
街市不比京都,姐弟俩逛的兴致缺缺,倒是谢长川越逛越有意思。
沈念好奇的问:“你怎么这般激动。”一旁庄可怀也投来疑惑的眼神。
“我……我还没逛过街市呢。”谢长川不好意思的道。
“长川兄,不是我说你,古人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是说给你这般人听的。”
庄可怀之前是标准的读书人,如今初出茅庐出来行走江湖,他颇有感慨。
见谢长川一声不吭,他也毫不在意,接着道:“君子智也,家事,国事,事事皆关心。”
一旁沈念听的此话,连连点头,简直说出了自己的心中话。读书人怎可以只读书?竟然连如此街市也没逛过!
“庄公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我家那边…还没有街市呢。”书生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俩人一同震惊。
当今皇帝虽不算名留青史的千古一帝,但民生发展很是重视。
不若也不会将沈父贬至此处当节度使,衡州赤字已久,任凭上面拨了多少财政一直只出不进。当初下放还有一道圣旨就是让发展此地经济。
“你们那里没有街市?”
“不可能。”
俩人异口同声地反驳。
秋声落落,晚风轻轻。
谢长川走着的脚步突然停下,只见他眸。色浅暗,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来。
他说:“我出生的乡里不过百十来人,之前大家都生活的挺好的,乡里乡亲,发展也都挺好。后来来了一队官员,这也不肯,那也不让,干了好一些坏事。”
说到此处,他似是想到什么,顿了顿接着道:耍了好一通官威,听说他之后官至调动到别处去了。读书才能做官,我得见上他一面。后来我就立志读书。”
“沈姐姐,石头和兰苑找来了,你去应付一下。”不远处俩人贴身侍从朝这边招招手。
沈念听的正起劲,听的此话满是不乐意。“为何是我去应付!你不去?”
庄可怀挑挑眉:“那你们孤男寡女在这边,我去应付也无妨。”
“行吧庄可怀,我就宠你这一次!”女子咬牙切齿地说。
待女子走后——
“你莫非来自桃花村?”庄可怀游历数地。
书生苦笑一番,道:“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桃花村。”
“那人现在是沧州巡抚,你若想见他,可能读的这些书还不够。”
俩人相视而笑。
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内,一太监对着榻上的男子道:“回禀陛下,沈青一行人今日已到衡州了。”
说来也怪,谢长川与庄可怀自那次同游后,俩人一见如故,常于屋内畅谈见解。简直相见恨晚。
天明,难得见晴。
“长川今已叨扰良久,承蒙恩师指点,师娘照顾。此次秋闱,定不负恩师教诲。”少年收拾好包袱于大堂内于沈家辞行。
中年男子颇为不舍。“长川,你我并未拜师,自然不能算是师徒关系。不过是指点一二,进京后必不能说出你我相识。”他嘱咐道。
朝中关系复杂,人心隔肚皮,如今南阳王府已是败落之迹。若是说出俩人相识,恐引人遐思。
更何况,这少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旁沈夫人拿出早早备好的盘缠交予少年手心。
一边制止住少年的拒绝:“你既叫我一声师娘,我便不能白受这声,这是师娘给你准备的,京都不比你想的简单,多些盘缠好办事。”
谢长川双眼略微发红,只觉有些酸涩。
他再度辞别。
“谢兄留步。”庄可怀与沈念一前一后步入屋内。
“怎地要走也不与我们说一声。”沈念一双好看的眼睛死死盯着书生的脸,少年被看的不敢抬头。
支支吾吾道:“自古分别总是悲,多不愿见别离。”
行吧,可以接受。
庄可怀上前将手中的几本书递给少年:“本来找了一堆,但考虑你此行诸多不便,就这本吧。”说完给谢长川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可别多想,这是沈念想出来的,说什么要让你感受到家的温暖,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方便,就说由我代劳。”抱完庄可怀自己不好意思起来,一把折扇对着脸扇。一股脑把沈念全卖了。
少年被扑了个满怀,睁开眼是一本厚厚的《策略论》。
“这可是本公子亲自写的,市面上可没有,都是本人心血。”
谢长川心头一热:“多些庄公子。”说完,眼神望向一旁女子。
本来没有期待的,可偏偏大家都有准备,可不知为何,他最期待的仿佛还未到来。
沈念被盯的几分不自在,女孩耸耸肩,无奈道:“我要送的他们都送过了,不若先欠着吧。下次见面,你提若我有定送。
再往后,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三个春秋。
清远七年,寇再犯,来势之猛,所到铁骑之处血溅三尺,一时间民不聊生哀声遍地。
寇侵我城池三座,辱我百姓万人。文武百官仅一六品文官请战。
帝大怒,认为那文官嘲讽我朝武将无人,将其贬至沧州。
在太子提议下,帝命南阳王还京迎敌,今年还会是个大丰收年。
战胜的消息一道接着一道传来,帝大悦。
八街九陌,叫卖声络绎不绝,今年冬天远没有往年冷,可人心冷了又该用多久才能暖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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