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之上》是公司今年最大的自制剧，原著小说就是大爆IP，据说高层十分重视，剧本由一线编剧操刀，几个重要角色也外请的老戏骨。目前男女主都没定下，传言公司头部艺人都在争取。
对于滕静言的问题，洋姐没有回答，只是抱臂站着，目光带着审视，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不如这样，”滕静言略作沉吟，语气从容而坚定，“我们召开记者会，但重点不在于澄清绯闻，而是为《医者之上》造势。照片中的男士是六院的眼科医师，我们可以介绍他是剧组的医学顾问，红毯前正在为我讲解专业细节。”
王凯文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招既能转移焦点，又能把流量引到新剧上，但是……”
那一丝犹疑，来自滕静言的咖位。在嘉禾娱乐，她排不上号，与《医者之上》这样的大剧相比，她的分量还太轻。
“够了！”牟辛远冷冷打断，目光如刀，“《医者之上》是公司年度重点项目，不需要这些下三滥的炒作手段。自己惹了麻烦，还想拉公司的重点剧垫背，既蠢又坏。”
滕静言神色从容，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牟总，不如让营销号放出风声，就说我为了拿下《医者之上》的角色，不惜利用邱霭做局，背刺公司利益，自掏腰包雇狗仔演了这出戏。”
她顿了顿，眼神如利剑出鞘，愈发锐利，“《医者之上》书粉多，谁都知道是好饼，这个说法立得住。狗仔拿钱办事，他背后的人也不会傻到跳出来拆穿。”
滕静言话音刚落，会议室又陷入短暂的沉寂。
洋姐眯起眼睛。
牟辛远修长的手指在会议桌上轻轻叩击，斜睨滕静言道：“你倒是豁得出去。”
“牟总，”滕静言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道：“在这个圈子里，不怕被人骂，黑红也是红，不是吗？与其被人泼脏水，不如我自己来泼。至少这样，主动权在我手里。”
王凯文瞠目结舌，他没想到平日里不争不抢无欲无求甘愿糊穿地心怎么骂也不支棱的滕静言，竟有这般魄力。
“有意思。”牟辛远忽然笑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滕静言，“我给你这个机会。不过——”
他话锋一转，“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这波操作搞砸了，就按你违约处理。”
“成交。”滕静言毫不犹豫。
“宋洋，你去办。”牟辛远转头吩咐洋姐。
走出会议室时，邱霭快步追上滕静言，全然不顾身后尚未散去的高层，急切道：“滕老师，你疯了吗？你这样黑自己，以后哪个剧组敢用你？哪个品牌敢找你代言？”
他咬了咬牙，“我看不惯姓牟的好久了！大不了去夜店当DJ也自由自在，你犯不着拿前程来赌啊！”
“邱霭。”滕静言蓦地驻足，抬眸时，原本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成一道锐利的光，“不全是为你，也为我自己。”
她轻笑一声，转身望向窗外。夜幕下的城市霓虹闪烁，斑驳的光影掠过她精致的侧脸，在她眼底投下一片明暗交织的影。
“在这个圈子里，要么一飞冲天，要么永远沉寂。”滕静言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野心家也好，烦人精也罢，就算妖艳贱货，也比当个查无此人的糊咖强。”
邱霭怔在原地。
霓虹灯的光影在她脸上流转，勾勒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的野心，正破土而出。
嘉禾娱乐总部坐落在一片繁华的CBD商圈，几幢摩天写字楼鳞次栉比地矗立在夜色中。
此刻已是深夜十二点半，仍有零星的灯光从写字楼的格子间里透出来，像是夜空中的萤火虫，微弱却倔强地闪烁着。
应赫独自坐在写字楼环抱的小广场中央。
新栽种的香樟树在夜色中舒展着枝叶，晚风拂过，带来一阵清新的草木气息。这里是钢筋水泥森林中的一片绿洲，也是白领们的social空间。午夜的广场却格外安静，只有树影婆娑。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送滕静言到公司后，绕了一圈，又开了回来。
电话响起，他随手接起：“说。”
电话那头的从双笑得清亮，仍是少年的爽朗：“就知道你没睡，能让你这么惜命的人晚睡，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应赫表情松弛，语气确是不耐：“你是不是上年纪了，哪来那么多费话？说结果。”
“就这态度？”丛双道：“你知不知道现在调监控要走多少流程？”
“流程？”应赫觉得热，脱下了黑色皮衣外套，扔在小广场的公共长凳上，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道：“丛总，我记得在HMS，你为了追查Angelia送你的咖啡被谁喝了，可是让我帮你黑了整个教学楼的监控。”
丛双“噗嗤”一声笑了：“得，应医生，算你狠。监控拍到狗仔，应该是收钱办事。我已经把监控内容发嘉禾娱乐的艺人总监宋洋了，看接下来他们怎么公关吧。对了，你和滕静言什么关系？”
“高中同学。”
“就这？”丛双没刨出八卦，语气带着失望，“拉倒吧，应赫。照片里你的眼睛都拉丝了，我还没见过你看哪个女人这副模样。美国那会，追你的什么样的没有，你愣是守身如玉，我他妈都被传跟你一对，幸好我追上了Angelia。”
应赫很是坦然：“严谨来说，到目前为止，就这。还有，我的眼光比Angelia好很多。”
丛双反唇相讥：“你是不是在追人家滕静言呀，怕追不上了丢人。哈哈哈哈应医生，你也有今天。”
应赫嘴角微微上扬，“对了，那杯咖啡，其实是我吃的。”
“卧——”在丛双的怒吼彻底发出前，应赫轻巧地挂了电话。
凌晨两点。
某粉丝量破百万的知名营销号发文：【独家爆料！据可靠消息，今晚热搜偷拍氛围照女主角，为争取自家好饼，自导自演一出好戏！邱霭实惨，不论怎样，都被枕边人卖了。】
配图是狗仔蹲点的监控截图，PO主特意将监控时间与照片发布时间并列，用醒目的红色箭头标注，暗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炒作。
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
【@邱霭还不赶紧分，滕静言滚出娱乐圈】
【大数据求放过，看到这女人就反胃】
【好饼是《医者之上》吧？她这咖位，不耍手段确实够不着】
【所以说，邱霭还和毒瘤好着？他晚上能睡得着吗，只看脸的下场】
【早就说过这女人是祸水，之前这女人还艹无欲无求人设，这下露馅了吧简直大快人心哈哈哈哈】
【@邱霭天涯何处无芳草，球球哥哥看看我！！！ 】
【只有我关心男小三是从哪找来的鲜肉吗？一分钟内我要此人全部信息】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嘉禾一直不做人，可能故意给新剧拉热度】
【楼上可拉倒吧，《医者之上》需要这种低级热度？】
舆论持续发酵，相关话题阅读量迅速突破一亿。
各大营销号纷纷跟进，复盘滕静言过往“黑料”，除了半夜手滑点赞背刺季可桐外，更有自称剧组工作人员爆料她耍大牌、不敬业，还有说她是大佬笼中雀的。
短短几个小时，滕静言从默默无闻的小艺人，变成了全网热议的“心机女”代表。
有一条点赞量破万的评论被顶到前排。
【滕静言是西颂人，高中就读于西颂一中，比我高一届，她上学时就很出名。对了，照片里那个帅哥是当年的西中校草！！还有更劲爆的料，她爸曾经醉酒后赤身躺在路边，这件事当时全校皆知。据说她爸现在还在领低保，而她成了明星后对家里不闻不问，连过年都不回，令人唏嘘。】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炸开时，滕静言恍惚又回到十七岁的急诊室。
滕卫波醉醺醺地瘫在担架床上，身上还穿着应赫的校服。少年清瘦的身影在医院走廊一闪而过，像告别前的白鸽。
那是她心中最隐秘的画面。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这些零碎的画面突然间钻进脑海，然后便是无休无止的酸胀。
滕静言内心一片荒芜。她关了手机，行尸走肉般挪到床上，慢慢入眠。
梦里，她回到了西中的操场。初夏的阳光温柔地洒在绿茵场上，她穿着干净的校服站在中央，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同学。他们面目模糊，却带着诡异的笑意。
叮——考试铃声突兀地响起，学校喇叭里传来老师机械的提醒：“高考马上开始。”
“我还要参加高考！”她朝人群哀求，声音嘶哑。
可那些人像被施了定身咒，纹丝不动。渐渐地，他们开始向她逼近，步伐整齐得可怕。
就在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她看到了少年应赫。
他穿着洁白如雪的白大褂从天而降，神明一般，与周围灰暗的人群格格不入。
滕静言仿佛看到了救星，颤抖着伸出手——
“咔嚓。”应赫面无表情突然举起了一架相机。
刺目的闪光灯让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周围的人群全都变成了记者，他们举着长枪短炮，闪光灯此起彼伏。照片像雪花片一样纷扬飘落，每一张都是滕卫波赤/身/裸/体躺在街头的画面。
那些照片在空中旋转、飞舞，最后化作利刃，朝她刺来。
“不要！”
滕静言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她蜷缩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灰暗幽深的光。滕静言打开床头台灯，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这才想起睡觉前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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