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故今拍桌而起:“你一来就要睡床,不合适吧?!”阿猫贴在故今身后,露出小半张脸疯狂点头。
就是!就是!
是也长睫微颤,扫过对面的阿旺,阿旺点头动作一顿,也缩到了故今身后。
故今:“……”没出息。
单腿抬起跨立在凳上,她眉头挑起:“管你是否然师兄还是师弟,让否然睡床那是看他年纪小。怎么,这床你家皇位啊,还世袭制?你自己找、地方、住!”
被那把破剑打得肩膀仍然隐隐作痛,若不是那把剑已化作玉簪插入是也发中,故今真想夺过来掰碎。
是也面色掺杂寒气,牙齿咬住下唇,须臾抬眼看向故今,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推门:“……”
狄宁抱着被子,站在门口,局促一笑:“……呃……小仙师去哪?若是住起来不方便,可否听我一言?”
……
故今卷铺盖离开储物间。
夺床之争,由狄宁安排他们四个男子住在储物间,故今和兰娘住一间后落下帷幕。
狄宁在前半步,慢慢停下,转身对故今拱手:“故今姑娘,今日多谢。”
“若不是你和阿旺兄弟陪我一同寻找,我一人……想必兰娘就此不会再见我。”狄宁言语中略有几分庆幸,故今瞧着怀里的铺盖来气:“怎么可能,兰娘和你情比金坚。没有我们,也肯定会和你回来。”
不过可能就是会晚一段时间而已。
狄宁摇摇头,未做言语,忽而对月而站:“兰娘化出原形时,我着实惊讶。她平日轻声细语,比寻常姑娘更为宁静温柔,蕙质兰心……而那时,我后退数步都未能观其整体身姿,实在大为惊诧!”他双手伸开,尝试比量印象中的宽度。
臂展不够,放弃。
狄宁收回手:“哎,想必是我一时失志,动作可笑,让兰娘误会我惧怕她。”
故今:“……狄大哥应该也跟兰娘解释一番才是。”跟我说干什么。
狄宁轻轻一笑:“兰娘是我妻,无论她是人,是妖,我只会爱她,敬她,护她,绝不会怕她……”
故今神游天外,又来了又来了,好端端为什么要秀恩爱,她只想回去睡个觉。
“……我如此,但故今姑娘,又是因为什么不惧怕妖呢?”
对上狄宁眼神,故今突然一惊。
他眼角有丝丝笑纹:“是也是位小仙师,村子外围的怪物也是故今姑娘同阿旺先生击毙。几位都是仙门之人,知晓兰娘是妖,是要降服带走还是就地灭杀?兰娘十数年间,本本分分……还请几位念在兰娘除怪有功,也不曾霍乱的份上放过兰娘!”
狄宁前衫一扫,膝盖将将落地之时故今才反应过来,扔下手里的铺盖,迅速扫了眼不远处微动的门扉,拦住狄宁动作:“我们不是什么仙师,不过是普通人。是也初来乍到,我们也不会贸然对她告知兰娘身份。你放心,明日我们便会离开。没人会对兰娘不利。”
狄宁仰头细细辨别,确认故今的神情,故今再三保证,他才缓缓起身:“那不打扰姑娘休息,兰娘留了门,姑娘直接进就好。”狄宁拱手,深深鞠躬,回身前去储物间。
故今捡起铺盖,掸开灰,后背一阵恶寒,铺盖再次掉地,她拽过狄宁闪身展开五指,绿芒暴涨抵住来势汹汹如有实质的黑雾,浓稠黑雾呼啸而来,阴风哭号,像谁家杀猪没冲血又发酵了十天一样,腥臭无比,故今屏住呼吸,感觉自己脑仁被人攥了一把,翻天覆地的痛,她尚且如此,狄宁更惨,兰娘从微动的门扉里冲出来,眼圈还红着,展臂抱住狄宁:“宁哥,宁哥,我来了。”
几息之后,巨大的人脸在黑雾中拉扯,尖啸着向远处飞去,渐渐消散,故今手搓了搓手臂——————一接触黑雾仿佛七八只僵硬冰凉的手拧扯露在外的肌肤。她单手摁头,咬牙道:“他们,在干什么?!”
兰娘关心狄宁情况,哀愁皱眉,故今大步上前踹开储物间的门:“喂!刚才什么鬼东西,你们不睡觉……”
是也白衣飘飞,浑身飘满蓝色符文,玉白剑指对面。阿旺手足无措捧着碎裂的黑牌,旁边是跌坐在地,目瞪口呆的阿猫。
“阴兵符。”是也冷冰冰的,在昏暗的屋子里白得晃眼,故今闭了闭眼再睁开,是也剑尖已经怼到阿旺胸口了:“需要大量尸身,焚烧□□,困住生魂在符中作为阴兵,被困之魂永世不得超生,你哪来的?!”
阿旺瞠目:“这是主人让我取的东西……不对,主人不可能会要这种东西!一定是错了!”
故今过去拨弄开是也的剑:“你怎么一来就找事,不是要睡床,就是气势汹汹地盘问。阿旺跟我们一路都在一起。”瞥眼看那阴兵符,显然是碎了两半,已然损毁:“不管是那是什么符,你上来就把人家东西弄坏了,怎么都不道歉?!”
是也手指掐住剑柄,关节泛白,紧咬着唇,松开时还留着深红的凹陷:“你!你!颠倒是非!”
“什么颠倒是非,我看是你没法反驳。”
是也站在原地,肩膀直颤。阿旺合拢双手,苦着脸:“不用道歉不用道歉,如果真是阴兵符,那更应该毁去。主人……不可能要这阴损之物,肯定哪里出错了。待我回去一定跟主人讲清楚。说来要谢谢……是也仙师,不然我就要带着如此危险之物上路了。”
故今摇头晃脑抱胸:“听听,是我们阿旺宽容更大度,不同你计较。”
是也长剑一挥,变作玉簪,灵气荡出风旋,吹了故今一脸,转身就走。
故今:“……”阴着脸睁开眼,看着是也生气僵硬的背影,顿感肩膀不疼了。阿猫揉揉眼睛:“诶!仙师,你不回来睡觉吗!”
“管他呢,爱睡哪睡哪,睡大街更好,他不来,你们睡更宽敞。”
故今话音一落,是也脚步不停当即转身回储物间,瞪着故今拍桌而坐。
故今:“……”
瞪得太久,那双藏在长睫之下的琥珀色眼眸结了一层水膜,但他抿唇仍旧不眨眼。
正在门口不知道应不应该进来的狄宁夫妇:“……”
狄宁:“……”他多虑了。
好像……就算不嘱咐故今,故今和是也,也不是那种可以互通兰娘身份的关系。
终于停止闹哄,各回各房。
法力回归部分,故今并不困,只是贪图躺在床上的感觉。日月交替,鸡妖开嗓。
故今推开门,似是看见一片白色一角,须臾消失,揉揉眼:“怎么散光来这边也没好……”再睁眼,狄宁出现,她抬手招呼:“狄大哥,早……脸色这么不好,难道是还难受吗?”
狄宁摇头,声音压低:“昨日是也仙师并未在储物间休息,而是在你们门外呆了一宿,难道说他知道兰娘是……”
故今:“呃,他不知道,”摸摸鼻子继续:“应该是怕我扔下他们跑路。”,她轻咳一下:“放心吧,狄大哥。”
狄宁忧心忡忡地点头。
“狄大哥,我借用下厨房。”故今把地窖里打好的蛋清拿出来,闻了闻:“嗯,还好没坏,那就继续……”她专心在厨房捣鼓,外面吵嚷,阿猫包着泪找她,她跟着出去,狄宁和兰娘已经被村民围住了。
“我就说昨天晚上怪风嗷嗷,今早上起来我就头疼得不行,过来一看,果然是你这个遭天谴的妖怪回来了,搞得大家伙都邪风入体,还不赶紧滚!”
“对啊,原来是因为她,我早上起来也头疼!”
“我也是我也是,不光头疼还有腿疼。”
“你那腿不是打猎受的伤吗?”
“咦,那我家之前少的十两银子,不会也是她偷的吧……还我银子再走!”
村民越说越离谱。故今回头嘱咐阿猫:“你和阿旺拖住是也,别让他过来。”
阿猫猫眼咕噜噜,皱了皱鼻子:“可是…”
“可是什么?哎呀放心,他脾气不好要打你,你说他欺负小孩……”故今话音一顿,顺着阿猫的视线向身后一看,是也眼神冷冷的,小眼神带冰锥,嗖嗖刺她:“拖着我,怕我知道兰娘是妖?”
故今站直看回去:“你都知道我们怕,还敢知道?!”
是也:“……”
他把万象宗无事碑的碑诀翻来覆去念了百八十遍,才压住胸口的浊气:“我的目的是看住你。别的妖……跟我无关。”
“哎呦。”故今眼白对他:“我跟你也无关,起开,离我远点。离太近我怕你爱上我。”
是也:“……”身体抖抖抖抖,倒是被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哼。”故今拨开人群,狄宁挡在泪流满面的兰娘身前,舌战群民:“……若真是,兰娘早把我们村子屠戮殆尽。”
“……知人知面不知心?林大娘,你儿女不在身边,打水崴脚还是兰娘在您身前照顾。”
“……你在村东,我们在村西,您家在哪都不知,偷您银子简直无稽之谈。”
“我们当然会走,可收拾细软总得有些时日……房屋和田产金银都是我夫妻二人辛苦得来,又不是偷抢为何要给大家?”
故今撸袖上前把叫得最凶的村民推开:“还赫赫有名的猎户村,我看是强盗村,连吃带拿,要不要脸。你们明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兰娘放你们一码,还在这里狗叫不休?”
“兰娘,我看……还是把他们都吃了吧。”
村民齐齐后退一步,这才想起来那日巨狼撕扯怪物是如何触目惊心。有那没见过凑乱的,还往前挤,嘴里嘟嘟囔囔。老远扔过来个大石头,就砸在他脚边。狄婆婆小口喘气健步如飞:“我呸!我还不知道你们这群人,羡慕我儿夫妻和睦,家业兴旺,想趁着此时咬一口,做梦!”
“我儿能娶到妖那是本事,你儿连人都娶不到就是个废物!”
狄婆婆对众人手拿把掐,最后还是村长出面:“其实狄宁同兰娘并无错处,也并无恶行,只是大家害怕。实在愧疚,但作为一村之长,老朽斗胆请求婆婆,同狄宁兰娘,搬走吧。”
刚才战神附体的狄婆婆一下弯了腰,眼里淌出清泪:“搬,明日就搬!”
闹剧过后,已经到了中午,谁也没有吃饭的心思。本说今日离开的故今,被兰娘拦住:“我和宁哥商量,大家今晚一起过个十五,明天……再一同离开吧。”
“嗯,好。”
下午,有人敲响院门,故今从厨房出来,看见不少女子围着兰娘:“……哎,他们就是猪油蒙了心,邻里十几年,你是什么样的人……呃……”女子一时不知怎么形容:“什么样的……哎,还看不出来吗?这几件衣服都是新的,还有这些,你明天带在路上吃。”
“诶,你干什么!”
“人家兰娘说走了吗,你就要送人走?”
“兰娘,你真要走吗?”
“……”
故今没再听,领着鸡妖在厨房专心致志。
月上中天,院里摆上长桌,一盘盘菜热气腾腾排列。
圆月佳肴,看起来真是一顿热闹的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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