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吗?快启动宗门大阵!”
“宗主方才动用过,已经无力开启……”
“快去找长老!”
废墟内大石迸裂,原无极冲射而出,长老在其后:“门主,火泉结界……”
“滚!”
罡风四扫,长老直直掉落废墟,仰头望着原无极怒意膨胀的背影,挥袖转身:“清点人手,清理石块,分批救治受伤弟子。”
“长老,那门主……”
长老摇摇头,半晌没有言语。
*
猩红色的穹顶不断碎裂,巨大象影四肢蹬动,身躯上的熔岩巨柱倒塌湮灭,一张张爆破符接连飞出,故今展开衣摆遮住口鼻:“走!这里要塌了!“
“象姨!“
“她挣脱之后自然会出来,走!“
故今和阿宣缩头缩脑,灵活避开碎裂的乱石和自顾不暇的御天门弟子,终于看见一颗暗影冲天而出。
“象姨!”
阿宣奔过去,故今跟在他身后,微微侧脸打量,象姨落地化为人形,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阿宣唤她才转过头,笑了笑,弯腰吐出大口血。
血沾染在银白发上,一并留在象姨年轻的脸侧,青春和腐朽交织,落在她一双悲悯的眼中。
象姨仍旧笑着,眼角纹路有树木年轮的厚重,语气十足轻快:“多谢你,姑娘。居然出来了,还真是久违。”
闭眼呼吸感受,她又咳出血迹,睁眼眼神锐利:“我该走了。”
故今扒拉开阿宣:“是该走了!当务之急是离开这,原无极就是个疯子……不是你走反了!我们要出城,你去御天门干嘛啊!”
阿宣手指松开象姨衣袖,轻轻摇头:“象姨……”
“你就只会说这两字,带她走啊!”
阿宣简直像脑子被挖一样,从前的机灵劲仿佛是装的。
“我和你一起去。”
故今细眉一扬:“你添什么乱?!”
阿宣扯住故今袖子,口气无赖:“你也得跟我们去,不然银子别想要了。”
故今:“……你们钻虎穴没完了?谁跟你们去送死?”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阿宣没松手:“……等等等!小老儿说话算话!”
故今脚步一顿:“……两万两和之前……一共两万零二百两,真都能还上?”
阿宣呲牙咧嘴:“……能!”
故今眯眼一笑,抱胸:“你们要去干嘛?”
象姨和阿宣互看一眼:“我族人还在御天门,我要救他们出来。”
故今掏出三线香:“那就不着急了,”她看向阿宣:“你可以把银子拿给我了。”
阿宣:“什么?!”
鬼市通道出现,否然四下打量,迈步出来,象姨越过他身后,眼眶逐渐变红,张嘴欲言:“……”
“哐!”
半空平白出现无数巨石,原无极白衣随风劲飞,发丝胡须四扬,豹目盯准几人,控制乱石而下。
“哪里走!”
故今一把抓住否然,吹灭三线香:“赶紧走!先出永安城!”
腰间一紧,故今拽着否然双脚离地,象姨身形一闪,带着阿宣几人冲出去,故今哇哇大叫,否然随着妖力迅速调整好身形,看了故今一眼。
故今哇哇:“看什么,没见过恐高?!”
否然向前一指:“从那边出去。”
故今身体突然下坠,象姨痛苦咳了一声,几人顺着力道跌落。
否然扶着额头,小腿被连拍:“赶紧起来,咳!压死我了!”
否然抬头:“婆婆?”
故今顺着声音望去:“甘蔗大娘?”
婆婆不说话,拄着拐看他们身后:“好像,真是太像了……”
“象祖!”
“婆婆,你慢点!这……这几位是?”
婆婆挥开搀扶她的手,跑到否然面前:“他们是谁?”
“婆婆,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小青小蓝,没时间聊天了,多谢你的甘蔗,真的甜。我们有急事,先走了哈!”
“不,不行,他们到底是谁!”
婆婆这会犯上执拗劲儿,拦着故今他们不让走,阿宣扶着象姨,神色逐渐焦急。
就算此时摆脱婆婆也来不及,因为身后,原无极已至。此处本只有故今他们同婆婆几人,黑夜几见晨曦,时人起得早,天不亮已醒。这时原无极在半空极为抢眼,又是明显的仙人之姿,永安城家家户户都听闻御天门名号,掀开窗户探头来瞧。
故今定睛看原无极,面上惊愕:“他疯了!”
不仅原无极在半空浮腾,那些碎石也跟在他身后一同笼罩此地。
“此妖恶贯满盈,从御天门地牢逃出,尔等凡人速速助我将其拿下!”
故今觑周围人脸上犹疑表情,护住否然:“你们听他瞎说,他一个修士都拿不下,让你们凡人来干什么,送死吗?”
阿宣扶着面色青白的象姨,同故今抵背而站。
原无极哼笑一声:“永安城内肆虐的疫病就是这一人一妖所为。柳宣乃御天门叛逃之人,勾结象妖意图炼制邪法生祭永安城,才有这疫病横生,若不是我将象妖捉拿关押,又追的这柳宣抱头鼠窜,有哪有你们今天的好日子。如今这柳宣又想重头再来,意欲再度屠戮永安城,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竟然是柳宣!”
“果然是修炼邪法,面容变化如此之大!快将他们捉住!”
“象妖!是妖怪!”
“不,不是……”婆婆扔掉拐杖,看着被永安城居民围住的人,佝偻着身子向前挤:“不是,不对,明明是不是这样的!”
“婆婆,”有人强硬地制止婆婆动作,将她拉回来:“危险!”
小时饥饿,误食腐肉,疫病缠身,是小神仙……是柳宣救了她……
那个时候御天门在哪呢?
“不!”婆婆挣扎起来:“不是柳宣和象祖,你们,你们现在怎么能这么说,难道忘了永安城为什么周边都种甘蔗!难道忘了,城中大大小小近百所象庙就是为何而立!你们……”
“婆婆!”
“婆婆年岁大了,都糊涂了!快回去吧!”
婆婆的声音淹没在讨伐声中,微不足道。越来越多的人拦在阿宣身前,提着棍子抡过去:“居然还敢打永安城的主意!”
“妖怪去死!”
“我娘,我爹,还有我叔都是疫病走的,都是因为你们!”
阿宣青刃一转,永安城居民登时后退:“妖怪杀人啦!”
象姨疲惫睁眼:“阿宣,住手,我们走。”
青刃隔开人群,画出一片空地,四人快速后退,原无极怎能容此情景出现:“快看,此妖一出现,疫病就来了!”
不知何时,四人周边的人群中多了不少御天门的弟子,其中几名弟子对视一样,挤开人群,扑向象姨和阿宣:“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脸,我的手!!”
扑过来的人猩红血泡顺着手臂而上,眨眼布满全脸。
“果然是疫病!”
居民霎时躲得更远。
故今鼻子都要气歪。一是为原无极手段卑鄙,二是居民愚昧无知。
凶手就在眼前,还尽信虚言,蠢死算了。
原无极单手一挥,那些“得了疫病”的弟子瞬间停止挣动,纷纷展示:“多谢门主,突然就不痛了。”
否然:“……仙门之耻。”
故今:“我说的没错吧,他们本来就不算什么无辜之人。”
二人难得意见一致。
“诸位,情况如此危机,我只能使些雷霆手段了,请各位……莫怪。”
原无极话音落,半空中那些碎石块飞星一般急速砸下,他丝毫不避讳城中居民,碎石越聚越多。
“要怪,只能怪这象妖和柳宣非得此时逃出来了。”
人群中惨叫声四起,几人躲避碎石逃跑,还要不时看顾居民避免砸伤,左支右绌。故今推开一人,就看见那人尖叫一声,身体化为飞齑,顿时目瞪口呆:“那是什么?!”
象姨炸开碎石,看着不远处逐渐升起的屏障喃喃:“化神千绞阵。”
“原家的后辈疯了,这要生祭永安城吗。”
猩红色的屏障徐徐升起,包裹住整个永安城地界,越靠近边缘的居民不过一时三刻,哀叫一声,地上便多了一团黑灰。
象姨面向原无极:“停下!此阵法是保护永安城而设,你这是要屠城吗?”
原无极双手高举,启动大阵,无暇顾及挥舞碎石,故今回神:“跟他废话什么,趁他启阵,我们快走!”
阵起越来越快,惨叫声越来越密集,方才还同仇敌忾面对柳宣和象姨的居民表情痛苦地匍匐在地,伸手欲求解救,然而指尖抖动一息,一阵风便将他带走了。
象姨的银发也随着那阵风飘动,她猛然抬手。
风呼啸着刮过后脑勺,故今哎呦一声砸地:“你怎么又落在我身上,起来!”她一睁眼,人已经到所谓的化神千绞阵之外。
“诶!象姨还在里面……在里面干什么,快出来!”故今去推柳宣:“你发什么呆,快带她出来!”
柳宣神情冷静:“化神千绞阵,是御天门原无果同象妖白清名一起制作,刻录在永安城四角,护佑其内,杀敌于无形。想必当时二人不会知晓,这阵有一天会用来对付永安城。”
否然眼神微动:“原无极不惜毁掉永安城也要留下象姨,是为什么?”
柳宣身形萎靡下来:“为了……象牙。”
“昔日原无果一柄玉骨刀名声大噪,刀本体乃象姨千年象牙。人心贪欲,取之不尽。”
柳宣垂头在衣襟里掏出一物,扔给故今:“给你银子。”
故今一喜,嘴上道:“银子什么都是次要,快把象姨接出来,我们赶紧走……什么银子,这不是欠条吗?我说你这个老小子……”
她再抬头,只看到了柳宣远去的背影。
猩红色的屏障于高空中闭合。
灿金色的晨曦洒下来,将永安城染成古铜色。
天亮了。
明明就在永安城前,但却听不到永安城内一丝声音。在此处闭眼,只听只闻,根本无法感受到永安城的存在。故今有一瞬间的茫然,她展开手中的纸条,手指一一捻过其上的字。
“欠故今两万零两百两,以纸代银,还期不定。”
“柳宣。”
故今:“呵。”
她抬头看着寂静的永安城,无奈一笑。
好一个还期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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