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下雨,地面还有些潮湿,走起路来鞋底粘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快点走!”
“都说了我们身上没钱,”看着离脖子越来越近的刀,故今吆喝:“刀都生锈了,离我们远点……衣服你们都要?!”
眼看几双树枝子一样的手摸到否然,故今:“等会!”
黑色的眼珠绕着周围转了一圈:“我有点吃的……”话没说完,包袱就被为首的“高马大”抢走,单手把包袱皮拽得四分五裂,几个红薯滚下来,阿猫伏低身子,蓄力要冲上前,被人压住脊骨:“骄哥!有肉!”
与其兴奋劲儿相反的是故今陡然暗下来的脸色:“放开!”
“骄哥!前几天下雨,我们存了好多好多好多水……诶……是你!”
来人上前拦住“高马大”的手臂:“骄哥!十两银子就是她给的!”二狗在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上擦擦手,伸出手又收回来挠头:“你们怎么从永安城出来了?”
“我们还打算进永安城捡肉呢。”
骄哥瞪二狗一眼,二狗讪讪住嘴,放下挠头的手,对着故今笑。骄哥下巴微扬,制住几人的“螳螂们”松开束缚。
故今抱紧阿猫,站在否然身前。骄哥昂着下巴走近,古铜色的肌肤衬得眼白更白,而其中的血丝就更为明显。手中长刀刀刃虽锈,骄哥随手插入地中,拱手怼到故今鼻尖:“多谢银子,和对二狗的照顾,饿狼帮铭记大恩!”
故今:“……”她把阿猫捂得严实。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饿狼帮”。
骄哥一拱手,好歹是让故今看顺眼了些,皱眉道:“去永安城捡肉?”她心下有个猜测:“什么肉?”
二狗从骄哥身后冒头:“就是在甘蔗地附近,有很多动物的肉,那可是肉啊,居然没有人要,不少人都捡回来吃……”二狗神色有点暗淡,但还是笑起来:“我们打算这两天就启程。”
“永安城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就是这几天的事,你们不用去了。”故今话落,和否然对视,否然问道:“你们捡肉回来吃的人,还活着吗?”
骄哥阔目一怔,这才看见否然,他眼神细细绕否然一圈,神色古怪,故今上前一步:“喂,小子,问你话呢。”
骄哥收回视线,拔起地上的锈刀:“有死了的,也有活着的。”他突然把刀向前一横,贴住故今:“永安城不进不出?骗我们?瞧不起我们,认为我们不配进永安城?”
二狗抱住骄哥手臂:“不可能的,骄哥……她要是那么想就不会给我银子了。”
骄哥皱眉:“看在二狗的面子上,已经放你们一马,但是吃的不能还给你们,你……”
故今侧身高抬腿,骄哥回神,手腕红了一大片,脖上顶着自己那把锈刀,阿猫抓在故今肩膀呲牙咧嘴,故今歪着头瞧:“可以啊,几个红薯买你的命,我觉得挺合适。”
二狗身后跟着一堆人,神色惊慌:“求求你,骄哥他没恶意。”
故今:“他有没有恶意是我说了算。”刀更进一步:“林波城怎么了?”
骄哥神情冷厉不言,二狗焦急道:“林波城疫症越来越严重,现在连水都不能喝,郡守也不见踪影……骄哥让我提前去永安城打听打听,可是我连城内都进不去。骄哥也是为了大家,再不出去找找活路,大家都要饿死了。”
“求求您,放开骄哥吧!”
怪不得越向林波城走树越少,难道是被这帮人啃秃了。
既然如此……
故今掂了掂刀,刀尖一转,把刀把递给骄哥:“你们这些打劫实在不入流,我来教你们,看好了,这才叫打劫。”
否然默默仰头。
果然,这妖最擅长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
姚世青肠子都悔青了,终于知晓什么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朝廷的赈灾银被珍妃贪掉大半,剩下他与御天门交易,顺便替国师办事……他本想用灾银失窃这个理由糊弄当朝,自己也分一些,谁成想到成真了。
银子没得到,国师的嘱托也没完成不说,自己还……
他摸着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脸,痛骂出声:“真是流年不利……哎呦!”脑袋“?”一声撞在马车顶部:“你是怎么驾车的!”
许多护卫和士兵被困在永安城,或是在御天门地陷中丧生……总而言之,姚世青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最后身边只余车夫和小猫两三只。车夫没有回应,姚世青掀开帘子:“伤了朝廷……”话倏忽憋回口中,他把帘子一甩,缩回车内。
故今踱步在马车前,拿着刀在车夫脸上比划:“此树是我栽,此路为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原本平坦的大路被挖了半尺宽,半人有余的深沟,沟里铺就削尖木棍。好在“饿狼帮”人多势众,一会就完工,顺势就拦住了这辆……看起来就很贵的马车。
马车侧窗的帘子掀起一角,否然对上一双扫视的三角眼,扯了一下故今衣角,伸手指:“那。”
姚世青刚被意外之喜扰乱心神,突然一柄刀直直穿透马车,劲道犹不休,露出的半截刀身嗡嗡震颤,姚世青对上那瘟神的眼风,二话没说,扔出银子,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骄哥他们默默围着故今,看着她手中的银子。
“这……”也行?
骄哥清清嗓子,紧急变话:“他跑了。”
故今把银子扔给骄哥:“这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二狗疑惑:“那他回来报复呢?”
故今嗤笑一声:“那就再抢他一遍,这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否然:“……”
二狗合上下巴,骄哥捏着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故今反客为主:“既教你打劫,又给你银子,让我们住一天不过分吧。”
骄哥深看故今一眼:“跟我来。”
寂静,破败。
故今一点点皱起眉。
还有暗处的……咀嚼声?
故今不确定。
“饿狼帮”的人包围在她和否然身边,神色警惕向前,沿途是漏顶的茅草屋,跪爬出不少和“饿狼帮”形容相似的人,具是成男。
对上他们的眼神,故今知晓了骄哥看向否然的古怪眼神所为何。
是饿了半个月的乞丐看一盘会移动的烧鸡。
故今心下一凛,视线凶狠瞪着,割断自己和否然身上不怀好意的眼神。
纵然都是成男,显然骄哥这伙人比其他单个的更有威慑力,但也有些按耐不住,眼神盯死故今和否然,腆着脸上前:“哪里来的,我跟你换,我还有半根羊腿……”
“滚!”
饿成这样还有半根羊腿?
骄哥他们所在的房子比路上其他的好不到哪去,破的依旧破,几个半大姑娘搂着小孩在角落里,看清来人,脏兮兮的脸上才泛出笑:“哥!你们回来了!”
小姑娘临到前步子一顿,看着故今和否然不知所措:“她们……”
故今抱着阿猫,小姑娘眼神飘来飘去,咬唇眼巴巴看着她的怀里。她了然一笑,摸了一把小姑娘脸蛋:“真可爱,喜欢小猫?可惜这是我的小猫。不过我大方,可以给你机会问问他,让不让你摸。”
否然:“……”
骄哥闷声擦刀:“呆在这里,别自己出去。”
阿猫躺着晾肚皮,故今转圈问道:“这里离城内很近了吧?你们怎么不去林波城内赚钱?”
锈水不断滴落,骄哥目光不动:“近,但林波城不行。女人和小孩不要进城,要路过就绕着走。”
女人和小孩……
“铃铛,今天有红薯,你帮着弄。”
摸猫的铃铛惊喜抬头,扶着门小碎步跟骄哥一同出去:“有吃的了!”
否然目光一顿,盯着故今。故今摘下腰间的玉质卷轴,瞥否然一眼,低声避开其他小孩:“我看看阿旺在何处,差不多半月,说不定他早来等我们了。真像那个骄哥所说,我们还是快点离开林波城比较好,而且……”
直觉告诉故今,抢的赈灾银说不定是林波城的。
否然抿唇盯着百妖谱。
扶桑终于忍不住要提出妖血,要解开捕灵阵了吗。如果那样,他就……他就……
否然摸上手腕的玉镯,没说话。
声音打断否然思绪,故今一脸高兴凑到他面前:“看!阿旺就在我们附近……说不定出门就能碰见!”
玉质卷轴上,两个点近乎重合,否然愣了一瞬,蹙眉,犹疑着问故今:“光点突然灭了是什么意思?”
“嗯?”
故今表情停滞,像没听清,重复一遍:“灭了?”
否然眉头越皱越紧,看向故今:“灭了。”
故今动作僵住,举着百妖谱面对否然,追问道:“哪个灭了?”
二人对视,否然长睫颤动,嘴唇有些泛白:“两个重合的,在你递过来的瞬间,有一个灭了。”
故今屏住呼吸,唇动了下,无奈一笑:“你看错了吧,小小年纪眼神不好。”
她呼出一口气,手指捏紧百妖谱转动,看清的一瞬间——————
“你们运气太好了!刚来就有肉吃!”
“十里香!!!”
“那么大一条黑狗!我们所有人不光能喝汤,还能吃肉!”
“咳咳!你!你干什么!!!”
高挑女子眼眸全绿,掐着来人脖颈,一字一顿:“在哪?”
“黑狗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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