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河。
心思恍惚的何忱没拿好杯子，一个手滑就任着杯子砸到了自己脚上。
“嘶，幸好杯子没事。”何忱把杯子放在一边，呲牙咧嘴地说。“你还真是喜欢晨河啊。”
杯子底部刻的字居然还是晨河。
*
高三上学期的初始，和何忱商量之后，何思敏在兰城租了房子开始了正式的陪读生活。
十一放假的时候，何思敏见何忱状态还是不好，就决定带着何忱去江城玩一趟。
到江城的第二天正好科幻圈里的大拿向康老师的新书要举办一个小型的对谈会，沈明霁见何忱来了，就说这次机会难得，让她也去玩一玩，顺便去卖几本签名书。
沈明霁要先去盯着布置会场，何思敏的朋友临时找她有事，何忱只能自己对着导航往书店摸。
于是本就方向感差的何忱，第一次坐地铁就在地铁站换乘的时候迷路了。
换乘的地铁站空间大、人流量也大，何忱没看懂指示牌，在地铁站跟个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好几圈。
按理说解决的方案很简单，去问工作人员就可以了。
但社恐的何忱站在服务台前看了几眼，咬着嘴唇就继续跟着指示牌走了。
人生的前十七年何忱都秉持着一种少和陌生人交流就会不出错不丢脸的心态，在人群中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别人的眼光就跟手术时的无影灯一样，一射过来，连阴影都无所遁形，一切都会被亮堂地展露出来。
何忱畏惧这种暴露。
问路对那时的何忱来说还是太难了。她宁愿自己再多转几圈。
“何忱？”见到熟人，卫颂祺很是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何忱总算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换乘该怎么走？”
趁有个熟人，赶快问吧，要不等会赶不上对谈会了。
问熟人和问陌生人的难度简直是天壤之别，特别是这个熟人是个特别热心的同桌。
何忱把手机递给卫颂祺，指着上面的导航路线给卫颂祺看。
卫颂祺微微弯腰，低头去看何忱手机，下面的路线被挡住了，于是她伸手划拉了两下。
“跟我走吧。”卫颂祺笑了。“正好顺路，我也要去这里。”
何忱如释重负，她长出了一口气。
“好。”
这下不用担心因为迷路而迟到了。
何忱对沈明霁的态度很复杂，她和何思敏有血缘关系，她是何思敏的女儿，何思敏对她亲近对她好那时很自然的。
但沈明霁是她母亲选择的爱人，她们没有血缘上的牵绊，何思敏和沈明霁之间甚至都没有社会层面上的婚姻关系。
她很怕给沈明霁留下不好的印象，从而影响何思敏和沈明霁的关系。
卫颂祺一直都是个健谈的人，何忱步子小，她也放慢了脚步，和何忱并排走着。
“你也要去参加那个对谈会吗？”卫颂祺兴冲冲地问。“那个票可不好买了。”
“嗯。”何忱点头，她有点疑惑。“这个票很难买吗？”
科幻作品还是比较小众的，何忱没想到这次对谈会的票还很难买。
“这次参加对谈会的可是向康老师啊，票价才几十块钱，再加上座位也不多，所以票有点难买。”卫颂祺说，“你有票吗？”
“……没有。”沈明霁没跟她提过票的事，何忱想了想。“但我应该能进去吧？”
她进不去这两年真是白干了。
这种活动主办方一般都可以带人进去，卫颂祺估计何忱也是这种情况，卫颂祺也没有多问。
站台就在两人遇见的地方不远，卫颂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到站时间，还有三分钟，便又跟何忱讲起了今天的对谈会。
“你有办法进去就好。”卫颂祺说。“你昨天看《星间》公众号上发的消息没？没想到今天线下还会卖一些晨河的亲签书呢，之前发行的时候我在学校，没能买到签名版的，今天可算是圆梦了。”
何忱当然知道，沈明霁还等着她过去签名呢。
提到书，卫颂祺兴奋地开始侃侃而谈。
这还是何忱第一次线下遇见粉丝，她也很稀奇：“你喜欢晨河？”
卫颂祺重重点头：“对，我还挺喜欢晨河的短篇的，她的第一部短篇集不是刚出版嘛，正好可以买一本来收藏。你之前加我微信的时候没发现我微信昵称都是晨河的书名嘛？”
何忱歪着脑袋回想。
“算了算了，”看何忱的样子就知道她想不起来，卫颂祺不为难何忱了。“地铁来了，走吧。”
走上地铁，两人面对面拉着把手，因为刚刚没回想起来卫颂祺的微信昵称，何忱主动换了个话题：“你怎么在江城？”
“哦。”卫颂祺说。“我家在江城啊。老家在兰城，所以我高中是在兰城上的。”
“怪不得看着你对江城这么熟呢，都不用看导航。”何忱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看着有些娇憨。“我还是第一次坐地铁呢，没想到我在地铁站迷路了。”
“嘿嘿，还好我碰到你了，看来拯救同桌于危难之际就是我的使命啊，”卫颂祺得意地笑了。“你来旅游做好攻略了嘛？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何忱说。“我跟我妈一起来的江城，我妈对江城很熟悉。”
“阿姨怎么没跟你一起啊？”卫颂祺问。
“她有事，等对谈会结束了她过去接我。”何忱解释。
“哦，那你就先跟着我混吧。”卫颂祺很是自地挽着何忱的胳膊。“走了，下车了。”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她亲爱的同桌兼室友已经融入了她和柯暮帆的小圈子，何忱从第一次被卫颂祺牵住手腕时的僵硬，现在已经逐渐习惯了卫颂祺各种亲昵的肢体动作。
毕竟直女的友谊都是这样的，何忱告诉自己，反正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何忱被卫颂祺带着下了地铁，卫颂祺知道何忱是第一次坐地铁，一边走还一边给她说怎么看换乘、怎么过闸机。
出了地铁站走了约摸十分钟就到了地方，沈明霁已经等在了门口，看见何忱过来，她温柔地跟何忱打招呼。
“忱忱来了。”沈明霁看见了旁边和何忱年龄相仿的女儿。“这位是？”
“这是我同学，她叫卫颂祺。”何忱给两人介绍。“这位是《星间》杂志的主编，也是对谈会的嘉宾沈明霁。”
听完何忱的介绍，身为科幻迷的卫颂祺眼睛里简直要冒星星了。
沈明霁眼光毒辣，而且有魄力，敢于对杂志进行改版，之前《星间》一度因为销量问题要面临停刊的困境，沈明霁大胆地对杂志内容进行改革，开设了杂志同名公众号，将杂志上一部分体量小的内容移到线上。
《星间》算是比较早做公众号的媒体，起号早加上质量过硬，这么些年累积了不少用户。线上公众号和线下实体杂志的内容有差异，沈明霁利用线上平台给线下杂志引流才得以让《星间》起死回生。
除此之外，从沈明霁上任至今，她挖掘出了很多有潜力的作者。
“哎呀，是忱忱的同学啊，你好。”沈明霁笑起来很是温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欢迎你来参加这次的活动啊。”
“沈主编您好。”卫颂祺礼貌地打招呼啊，她是真没想到何忱的关系居然这么硬。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带你们进去吧。”沈明霁带着两个孩子进了会场。“正好第一排留了两个位置，你妈妈没来，那就让小卫同学坐吧。”
沈明霁给她们两个指了指第一排空着的两个位置：“那里。”
“知道了。”何忱说。“沈姨，我先跟您去签名吧？”
沈明霁问：“那让小卫同学一个人先在外面等吗？”
虽然不知道何忱要去签什么名，懂礼貌的卫颂祺还是表示了自己的理解：“没事没事，你们忙。”
“要不让她跟我一起去吧？”何忱想了想，准备给天天帮她讲题的同桌谋个福利。“向老师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现在啊，向老师眼里只看得见你。”沈明霁跟她开了个玩笑。“等会儿向老师就要上台了，你们俩不想错过对谈的话，你可得签快点。”
“走吧。”沈明霁带着两人往休息室去。
“嗯嗯。”何忱给卫颂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
她们说话跟打哑谜一样，卫颂祺小声地问何忱：“签什么名啊？”
“晨河啊。”何忱也压着嗓子。“我就是晨河。”
“啊？”
何忱听到声音后，扭头去看卫颂祺，卫颂祺很是吃惊，何忱看她嘴张得几乎能放得下一个鸡蛋了。
“天呐。”卫颂祺呆呆地呢喃。“大佬竟在我身边，早知道我就买完书直接给你签名了。”
“不是我算什么大佬啊？”何忱被卫颂祺的反应逗笑了。“等会带你见见向康老师，他才是真正的大佬。”
“同桌我以后就跟你混了。”卫颂祺对何忱就是晨河这件事接受良好，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了，她亲亲热热地又挽上了何忱的手臂。“我就说你天天晚自习偷偷摸摸地在写什么呢，原来我同桌这么厉害。”
“也……还好吧。”何忱不太习惯如此直白猛烈的夸奖，就跟她起初不习惯卫颂祺的自来熟一样，她下意识地就想回避。“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
“哪夸张了？你要相信我真情实意地赞美。”卫颂祺换上了更真诚的语气。“感觉跟做梦一样，我上次的编导作业就改编了你的小说，结果得了最高分，要不是你原著扎实，我也改编不好。”
当时的何忱并不以为然，卫颂祺性子热络，何忱只当卫颂祺的话是出于礼貌。
沈明霁领着她们到休息室，何忱跟向康打了招呼就乖乖坐在一边签名了，沈明霁陪着卫颂祺要了向康的签名。
在长辈面前的卫颂祺表现得比何忱得体许多，卫颂祺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相比第一次和向康见面时的结巴的何忱，卫颂祺简直是出色。
何忱一边签名一边听着三人交谈。
她觉得卫颂祺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性格好，学习好，听柯暮帆说她唱歌也很好听，还会弹吉他什么的。
哦对，柯暮帆其实也算，她也学习好，性格好，会唱歌，会乐器。
“忱忱，我和向老师先上台了，你签好就和小卫同学出去看吧。”沈明霁双手搭在何忱肩膀上，满是鼓励的意味。
“也不知道晨河老师什么时候愿意出面帮我卖卖书啊？”向康跟个老顽童一样，开何忱的玩笑，他还挺喜欢何忱的，只是上次见面的时间太短了，没能好好聊一聊。
“向老师您又拿我开玩笑了。”何忱说完，腼腆一笑。
向康可是在国际上都很有影响力的作家，这次活动说是主要介绍向康的新书，其实对谈的内容还涉及到了一小点其他作者的作品，所以会后的购书活动不只有向康的新书，也有别的。
何忱的书就在其中，非要这么说的话，也是她沾了向康的光，向康帮她卖书。
“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我们先上台了。”沈明霁适时帮她解围。
“好。”何忱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卫颂祺是陪她签名的，不能耽误她看对谈。
沈明霁深谙饥饿营销的道理，再加上对销量的预估，这次只准备了五十本给何忱签。
拿到向康签名的卫颂祺美滋滋地看了一会儿，何忱坐在桌子前动作就没停过，拿书，翻开，签名一气呵成。
卫颂祺坐到了何忱旁边，她主动把书翻开放到何忱面前，何忱签完之后，她又把书拿走。
一个简易的流水线就搭建起来了。
“为什么不以晨河的身份参加这次对谈啊？”卫颂祺忽然问她。“哦对，那次颁奖典礼也是让沈主编帮你领的奖，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晨河？”
“也不算吧。”何忱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只是不想成为公众的焦点。”
“哦，”卫颂祺拖长了声音。“我明白了。”
十七岁，处女作就摘得国内顶尖奖项，天才作家，美少女。随便几个词语都足够吸引眼球，能够组成一个标题。
何忱拒绝被自己的现实生活被人讨论。
“我还以为我今天知道你晨河的身份是给你添了麻烦呢。”卫颂祺释然了。
“你知道没关系的，”何忱签完了最后一本。“你是个好人，我的个人生活和晨河的身份都不会成为你的谈资，你也不会利用这些来攻击我。”
“走吧，我们去听对谈啊。”
那次何忱讲出了自己的秘密，卫颂祺的心房也升起了一个高不可攀的月亮。
之后，卫颂祺很直白地多次表现出了她对晨河的欣赏，何忱才反应过来卫颂祺是真的喜欢她写的那些文字。
得知她是晨河之后，卫颂祺对她的态度更加热络了。
喜欢不知道何时在心里扎根生长，枝繁叶茂的时候何忱恍然发现，她的种子要结出的是苦果。
小河：她不爱我……
小卫：什么鬼话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小河：你只爱晨河，你根本不爱我！我要分手！
小卫：？？属实是无妄之灾了……
啊，数据好凉啊，是这本写的很差吗……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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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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