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牡丹病好时,已经临近中秋。荣庆太妃为了让她身子养得更好些,一直没让她去国子监,裴渊却没那么好说话,给她布置下来的课业只比在崇文馆时多不见得少,更过分的是在中秋放假前一天,被推迟的旬试,楚牡丹也在裴渊的强迫下不情不愿的参加。
简直是惨绝人寰!
当然她也只敢在心底默默吐槽,毕竟她现在对裴渊藏了心思,连坦然面对他都不行,哪里还敢顶嘴。
好歹明日就是中秋节,一场旬试罢了!
等考试结束,许久不曾一起出门的三位小姐妹约着转了一圈,与楚牡丹说了些趣事。
“也不知你今日看到那位新人没有,模样长得倒是可以,只是人感觉有点傻大个似的。”裴冉珠沿着街边走着,目光落在小摊贩上的首饰上,这些当然比不得宫里的精致,却有些款式很特别,手痒痒的裴冉珠忍不住买了些。
楚牡丹哪里去看什么傻大个,旬试就够她头疼的,她转而问梁浅音前阵子的满月酒席,她在病中不能前往,只能让祖母帮她捎上一份礼物,听说满月酒办得很热闹。
“名字可以取好了?”
“梁靖远。”梁浅音道。
几人又逛了一会儿,说起明日的宫宴,都觉得无聊,楚牡丹提议不如早早出宫去玩,但裴冉珠苦兮兮道:“我皇兄最近脑子又在抽风,他自己还没有娶正妃,这会儿开始捣鼓我的婚事来,说明日借着中秋宴好好看看郎君,最好是能从中挑选一个出来。”
裴弘济开始操心裴冉珠婚事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楚牡丹和梁浅音都已经订下婚事。
“徐郎君回来了,与我来了信,说他明日也会参加中秋宴。”梁浅音浅浅一笑,眸中含着少女对郎君的期待,两人已有许久不曾见了。
楚牡丹觉得是好事,心里却想:她和裴渊的婚事还不知道如何,虽然她对裴渊有那么一点喜欢,但裴渊对她仍旧不喜,冰冰冷冷的话语,偶尔还要刺上两句。
总之明日三人溜出宫宴,上街玩的事算是泡汤了。
*
翌日,天不过蒙蒙亮,楚牡丹被阿荷从床上拉起来,要为进宫参加秋祀做准备。她抱着被子滚了滚,阿荷拿着温热的帕子追着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眼睛都不曾睁开。
一年有春秋两场祭祀,一为求得风调雨顺,粮食高产;二是感激上天赐予丰厚的粮食,保证了来年百姓的温饱。
既然是正式场合,所穿的衣服当然更为正式,县主有县主的礼衣,但因着楚牡丹不仅得荣庆太妃的宠爱,皇帝对这位血缘已经没有那么浓的外甥女也很是看重,因而她着的是太子之女的品级,从一品,头戴九钿。
平日里穿的窄袖短襦换成繁杂花纹的紫色大袖短襦,彩色绣福纹的披帛搭在手腕处,显得端庄大气。
素净的额头上描绘花钿,唇上点上口脂,最后盘好头发,戴上九支嵌金花钿,笨重得快要压垮楚牡丹的脖颈。
阿荷帮她扶着,阿藕给她嘴里喂了吃食。
“不能吃多了。”
秋祀庄重而严肃,所以在进宫之前,有些人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尴尬情况,都会忍着不吃东西,但楚牡丹身子在恢复中,不敢让她饿着,因而给她备了一小块烤饼。
等时辰差不多了,前院来人催。楚牡丹随荣庆太妃一同到府门口时,秦王父子四人,以及小宋氏和袁白露皆在。
小宋氏在为秦王整理衣服,小声嘀咕着:“王爷,妾身也想去。”听到秦王父子四人和袁白露向荣庆太妃请安的话,她才满是不乐意的松开秦王,站到他的身侧向荣庆太妃行了礼。
楚牡丹的注意力都在头上的发饰上,根本没注意到小宋氏看向她眼神中的嫉妒快要溢出来,袁白露露着羡慕的神情。她向秦王和裴渊行了礼,道了好,对着调侃眼神看着她的裴沐风瞪了一眼。至于裴四郎裴浩宇记着上次的教训,加之此刻裴渊也在,根本不敢造次。
由荣庆太妃发话,依次上了马车,楚牡丹陪着荣庆太妃乘坐一辆,再是秦王携带裴四郎,最后是裴渊和裴沐风两兄弟。
而袁白露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身影,隐隐感觉到了些她先前忽略的东西,但很快被小宋氏的抱怨声吸引走。
“要不是攀上秦王府,楚牡丹有什么资格参加秋祀,入皇宫?”小宋氏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她心里是越想越气,她曾陪姐姐入过一次皇宫,她看到过姐姐受人敬重,被人捧着的滋味,大家都是宋家的女儿,凭什么她不可以呢?
“贱人!”
袁白露不知她心里所想,只当她是在骂楚牡丹,忙出声宽慰道:“姨母,何必跟她计较,等你成了王妃,进宫这种事还不是再寻常不过的。”
可小宋氏连这一句贱人都不知是在骂谁,听到袁白露的话,她也只是看了眼她:秦王连她的院子都不曾宿过,她能当得上王妃吗?
袁白露见她甩袖离去,连忙跟上,又贴心安抚。这硕大的京都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小宋氏。
*
入到宫内时,天已经大亮。皇帝裴玄昱,皇后郑筱芙,东宫太子裴弘济,以及端顺公主裴冉珠四人早早在紫宸殿外等候荣庆太妃一行人。等马车一到,互相见礼问安。
皇帝和秦王两人左右搀扶着荣庆太妃入了紫宸殿,余下的人后头跟着。裴冉珠看到好友自然选择落到最后,两人相视一笑,开始嘀嘀咕咕,裴沐风则提醒两人稍稍注意,免得挨训斥。
皇帝和秦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皇帝曾在身为贵妃荣庆太妃膝下养过两年,是以感情一直不错。当年荣庆太妃想要离宫,入秦王府时,皇帝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荣庆太妃去意已决。这些年来,每逢大日子,荣庆太妃入宫,皇帝都是在紫宸殿外候着,以表孝顺。
荣庆太妃也久未见皇帝,话免不得多,秦王又向来是个话多的,几人聚在一起倒不像是礼法森严的天家,而像是寻常的普通人家。
“你看看又瘦了,还不如你五哥。”荣庆太妃拉着皇帝的手,是左瞧瞧,右瞧瞧。
秦王时时常入宫陪陪皇帝,看不出他个胖瘦来:“我瞧着就是他就是老了些,倒是不瘦。”
皇帝喜得这样的场面,在荣庆太妃和秦王跟前也摆不出架子来:“母妃,你听听五哥说的浑话,竟然说我老了。我才到不惑之年,老什么老?”
荣庆太妃毫不犹豫一掌拍在秦王身上:“你是不老,就是胖,这身上的肉都能抵得过两个明朗。”荣庆太妃说着又转向皇帝:“明朗你也是,瘦得快跟竹子似的,是宫里人不给你吃饭吗?”
“那还不是因着母妃不在我身边,整日是守着五哥,才让五哥胖得跟球似的,我瘦得跟根子似的。”皇帝说起荣庆太妃偏心:“母妃倒不如今年早些入宫来陪我过除夕,最好是今日起就在宫里陪着我。”
皇帝的后宫中只有郑皇后,子嗣唯有裴弘济和裴冉珠兄妹两人,宫里多少显得冷清。
“承允也不小了,二十有二,该成婚了,省得你父皇总是想折腾我这个老太婆。”荣庆太妃把话题引到了裴弘济身上,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了他。
“如今槿之和姲姲都已经定下了婚事,你也该挑个日子好生选一选。”
一直不曾说话的郑皇后听此话,免不得去看裴渊。她眉头微微一蹙,她还以为裴渊和楚牡丹订下婚事的事,不过是谣言,当不曾想是真的。
这事现在在场的除了她以外,无人不知,还真是从不把她当做自己人啊!
好在这时,小黄门进来了,说是祭祀的时辰到了。
话题就此打住,裴弘济暗暗松了口气,与裴渊对视一眼,两人都透出些无奈来。
“这婚事你要想退,还是早些与皇祖母说明白,要真等提上了日程你再提,坏的可是姲姲的名声。”裴弘济是看着楚牡丹长大的,于他而言楚牡丹虽比不得嫡亲的妹妹裴冉珠亲,但却比其他的同辈亲近许多。
裴渊看着朝台阶下走去的楚牡丹,县主的礼衣穿在她的身上,难得显得庄重而静雅。
“我打算帮她相看好人家,再将此事提出。”
裴弘济眉头微蹙:“姲姲是个有主张的,你倒不如直接言明。”
“我是想,可祖母何时问过我的意见。这门亲事我原以为是嘉禾姨母的提议,不曾想竟然是祖母一人做的决定。”裴渊说起这事,心中免不得生怨。
说到这里,裴弘济也有些想不通为何荣庆太妃非得让裴渊娶了楚牡丹,明明两人甚是不般配。
随着编钟敲响,两人的话题就此打住。
*
太常寺卿的一声“礼”呼!秋祀正式开始。
楚牡丹站在人群中只觉得头笨重得快要将她的脖颈压断,但她知道场合庄重,由不得她出半点乱子。她强迫自己静心,却总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在秋祀结束后,她扶着头上的发饰,缓缓侧目,看到一位年轻的郎君正朝着她打招呼,当她一头雾水的回礼时,裴冉珠走到她的跟前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位就是昨日我跟你说的,崇文馆新来的郎君,贺丞相的嫡长孙贺景鸿,近日才随其父贺怀宇贺大人回京。”
“贺家百年世家了,到了子孙辈仍然是一派欣欣向荣的趋势。我还听说这位贺家嫡长孙打算从军,这样一来贺家就是文武双全了。”
楚牡丹肩头耸了耸,并不感兴趣:“走吧,管他什么贺家嫡长孙,现在都不如我快要断了的脖子重要。”她催促着裴冉珠快些走。
想要向前打招呼的贺景鸿看到两人离去,也只得收了脚步。机会总会有的,不急于一时。
*
楚牡丹在宫里有自己的宫殿,与裴冉珠的紧密相连,是儿时她进宫时,皇帝赏赐给她的,平日里也有人打扫。
阿荷伺候着她换下身上的礼衣,换上一套寻常穿的莺茶色襦裙。
“阿荷,昨日让你帮我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楚牡丹从妆奁中选出一支珍珠簪递给身后的阿荷,阿荷接过簪子道:“这奴这里。”
插好珍珠簪,阿荷从怀中拿出几张叠好的纸呈给了楚牡丹。
“等会儿阿珠来寻我,你就说我去了御膳房,让她和阿音在祖母处等着我。”
楚牡丹将纸放在怀中,出了宫殿,奔赴御膳房。
御膳房这会儿倒是不忙,楚牡丹找上了她熟悉的赵五,主要负责宫中糕点的御厨,年纪三十过半,为人干净利爽,平日里笑嘻嘻一张脸,与人很是好相处,是以在御膳房很混得开。
赵五看到楚牡丹来寻他,忙上前请安:“县主,您来了,可有阵子不曾瞧见您了!”
能在宫里混的当然是人精,别说他,就是宫里的老人也知道,能像楚牡丹这般受宠的县主可是头一份,还是在太妃身边养大的,身份自然是尊贵。
“这阵子奴又做了好几种新品,惦记着您今日肯定会入宫,这一大早就在做了。”赵五领着她入了伙房,火上五个蒸笼齐开:“约莫个一刻钟就能好。”
楚牡丹凑上前用手扇了扇,香味已经可以闻到一些。她笑着从怀中取出她准备好的纸,递给了赵五:“你看看,这是我最近收集起来的,每次尝过糕点之后,我就把尝出来的配方写出来,再经过自己的改良。可惜我时间不多,就趁着上次做了几道。”
放到专业的事上,赵五也不马虎,他看着手中的配方,简单的评论几句,加上自己的想法,两人最终商议按照各自改良的法子来上一遍。
当然赵五新做的糕点,楚牡丹也不忘记品尝。
一通捣鼓下来,楚牡丹的午饭直接在御膳房解决,等到过了午时,两人各做的糕点新鲜出炉。
荷花糕、荷叶糕、茯苓糕、桂花糕、咸梨糕,五款糕点,两人各做了一款。
为了确保御膳房里的人不是为了讨好楚牡丹而偏向她,没有做任何标记的情况下,直接让他们品尝。单轮口味楚牡丹不输,但在品相上却比不得有着多年经验,又是在宫中当差的赵五。
“县主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下回进宫只怕比奴做的要好得多了。”赵五奉承道。
楚牡丹哪里不知道赵五那点小心思,她吩咐赵五将糕点分装好,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准备好的金瓜子,抓了一把送给赵五,又给御膳房里的人分了些。
赵五连连说着道谢,叫来两个小黄门帮忙提着糕点,随楚牡丹一同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
已经入了秋的天,少了夏日的炎热,秋老虎的力量仍然不可轻视。楚牡丹特意选了避阳的小路,跟在身旁的阿荷为她撑在伞,主仆二人一路闲聊。
拐入长廊时,一位有些眼熟的郎君朝她们走来,快要走到跟前时,笑容灿烂的同她们打招呼。
“女郎安好。”
楚牡丹记性算不得好,但眼前这位显然是早间朝着她傻笑,阿珠口中的贺丞相家的嫡长孙,叫什么来着。
“你好。”
她微微福了福身,打算绕过他离去,但显然贺景鸿不是这么想。
“女郎可知我姓甚名谁?”贺景鸿一袭深灰圆领箭袖袍,象牙簪高束黑发,面眉清目,笑的时候有两颗虎牙,一看就生不出坏心思来的少年郎君。他倒退着与楚牡丹说着话。
楚牡丹停下脚步,带着些无奈的看着他:“不知贺家郎君可有事?”
贺景鸿脸上很是惊喜,笑意更甚:“原来楚女郎识得我,我还以为楚女郎应该不认识我这种小人物。我可是在还未入京时,就已经听说了楚女郎的大名。”
“楚女郎见义勇为,以女郎之身斗霸凌者。”
贺景鸿说着,眼里有着可见的钦佩。楚牡丹毕竟是个小女郎,有人夸奖她哪能不高兴?
“当真?你还未入京时,就已经听说了我的事?”
贺景鸿点了点头:“那是当然的。”
楚牡丹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表情来,看以后谁还说她一无是处,是个草包美人。
贺景鸿见她高兴,又绘声绘色的描绘一番他所听到的关于国子监霸凌之事。听得楚牡丹是心花怒放。
“既然你如此有眼光,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楚牡丹拍了拍他的肩膀,贺景鸿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真的?”
“这是自然,你以后就叫我姲姲吧。”楚牡丹眉头一挑,又把小黄门唤道跟前来,让他把食盒打开:“这些都是我做的糕点,你尝尝看。”
贺景鸿更是欣喜万分,方才上前时,他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冒犯到楚牡丹,不曾想她性格竟然如此不拘小节。想来也是,一小小女郎就敢面对三位恶霸,自然是女英雄般的存在。
他拿起一块透着浅浅粉色的糕点尝了一口,味道甜中带着清香,既不会腻味,口中还能有余香:“姲姲,你可太能干了,竟然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糕点,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女郎。”
楚牡丹快要被夸得不好意思,眉眼都笑开花,她让贺景鸿拿出一块帕子,又挑了一些给他。
“你要是喜欢吃,下次我做的时候,定然给你送上一些。不过今日我还得给祖母送去,就先走一步了。”楚牡丹跟他道别,临了又说了一句:“晚上见。”
贺景鸿的心是听得扑扑直跳,笑着跟楚牡丹挥了挥手:“那,我们晚上见。”
楚牡丹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跟在一旁的阿荷回头看了眼仍然在傻笑的贺景鸿,不由道:“女郎,奴怎么觉得这位贺家郎君有点傻呢?”
“是吗?我倒是挺喜欢他的。”
毕竟这般有品位的郎君可不多了。
*
入了慈宁宫中,时辰已经算不得早,荣庆太妃还在午休,楚牡丹去到偏殿时,发现两位好友也在睡觉。
她免得泛起困来,今日早间起得太早,要不是她有事,定然也同她们一同犯懒。
简单的洗漱一下,楚牡丹入了偏殿的内室,打算睡上一觉,再邀请她们品尝糕点。
这一觉睡得沉,等她醒来时,落日的余晖照进偏殿,外间传来说话的声音,她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在阿荷的服侍下穿戴好衣服,说话的裴冉珠和梁浅音也走了进来,见到她醒了,裴冉珠在软塌上先一步坐下,隔着屏风与说她道:“不必出去,郑皇后和郑家姐妹,安宁姑母母女俩都在外面。”
两人本来陪着荣庆太妃在说话,见到这一行讨厌的人来,找了寻楚牡丹借口,直接来了偏殿。
楚牡丹绕过屏风,还有些没有醒神的打了一个哈欠,问道:“糕点可尝了?”
梁浅音也跟着落了座,道:“味道很好吃,姲姲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楚牡丹最喜欢听别人夸赞她,不由提起在路上遇到贺景鸿的事。
裴冉珠忍不住调侃:“姲姲的桃花可真旺。”
楚牡丹权当她说的事昏话,也不理会。裴冉珠转而说起了旁人:“听说宫家的郎君这次也来了京都,受皇兄的邀请,这会儿多半在东宫。”
宫家的家主是一位大儒,名满天下,受尽世人敬重,就连皇帝见到他都得礼让三分。而可与国子监齐名的德崇学院是由这位大儒的独子一手操办,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宫院长。
宫院长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宫恒志也是个传奇人物,才学样貌与裴渊相比皆不差,但他就是不愿意入仕。太子裴弘济曾三番五次请他,都找借口拒绝了。
“都二十五了,还未成亲,又不入仕,世人将他夸得天花乱坠,我倒要看看是如何的美男子。”
*
裴冉珠势要评判一番的美男子宫恒志,在晚上的中秋宴上就坐在了她的身旁。裴冉珠望着他的美貌,第一次不争气的直了眼。
宫恒志的长相是可以用美来形容来,但并不是女子的柔,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美,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能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且只需一眼便可不能再忘却。
“你是真人?”与好友换了位置的裴冉珠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手,也显得有几分没骨气。
宫恒志朝着裴冉珠礼貌的笑了笑:“殿下若是不信,可探一探草民的气息。”
裴冉珠果断摇头,然后侧目对两位好友说:“我要收回之前的话,这样的美人就是三十,也能得人偏爱。”
她爱美,自然也爱美人。
有了宫恒志在,两位好友果断被她抛之脑后。
而梁浅音也很快被她许久不见的未婚夫给“勾搭”走,本就无聊的楚牡丹,此刻就更无聊了,看着没有半点新颖的舞蹈,打起哈欠来。
“女郎,不如我们去透透气?”阿荷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她知道她家女郎最是耐不住性子的人,这要是让她静静坐着等到宴会结束,那是不可能的事:“今日中秋正是赏月的时候。”
“奴给你瞧瞧捎上一壶小酒如何?”
最后的那句话说动了楚牡丹:“我一会儿就在揽月阁等你。”
阿荷点了点头,从后边退出了大殿。
楚牡丹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留意她的动静,这才悄咪咪离开,往揽月阁的方向去。
*
揽月阁是为观天象而建立的一座八角亭台,也是宫中最佳的赏月地点。
楚牡丹慢悠悠的走着,抬头看向明月,确实别有一番滋味,不由想起南下的母亲。
母亲每月都会来信,信中写着她的去处,所看的人,经历的事,也给她送来一些新奇的东西。
母亲因为她选择留在秦王府这么多年,如今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真的很为母亲高兴。
“姲姲。”
贺景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楚牡丹少有的惆怅,她很少能想到这些东西,她的人生或有缺失,但得到的更多的是宠爱。不仅仅是来自母亲,还有整个秦王府。
楚牡丹笑着回头,有些意外道:“你怎么也出来了?是觉得宴会无聊嘛?”
不用贺景鸿回答,楚牡丹已经替他找好了借口。
“确实有些闷。”贺景鸿不紧不慢道。
“你刚回京都,我还以为参加宫中的宴会,你会觉得新奇呢。”楚牡丹道。
“姲姲,也觉得无聊嘛?”贺景鸿没有接她的话,转而问道。其实他一直留意着楚牡丹的动静,是见到她从宫宴离场,他才跟了出来。
楚牡丹点了点头:“每年的中秋宴都差不太多,本来约着阿珠和阿音出宫玩,但两人都有事。”
说着话,楚牡丹看到在不远处的梁浅音和徐鑫的身影,郎君不知在说着什么,逗得女郎笑意连连。
阿荷也在这时拿着酒壶,端着一份糕点过来,见到贺景鸿也在,手中的东西已经无处可藏,只得先朝他行了礼。
“好香的桂花酒。”贺景鸿却不以为然,拿起酒壶闻了闻:“还是新酿的,姲姲可否给我也品尝一点。”
楚牡丹原以为贺景鸿会扫兴,不曾想是遇到了同道中人。
她平日里是不爱喝酒的,但总觉得像中秋这种日子该来一壶美酒。
“当然可以。”
好在阿荷拿来了两个杯子,两人坐在揽月阁中,一人一杯酒,贺景鸿同她从酒聊到了美食,又从美食聊到了玩,简直就是找到了人生挚友。
一杯接一杯的桂花酒下肚,楚牡丹是越喝越兴奋,一只手搭在贺景鸿的肩头:“选个好日子,我们结为异父异母的兄妹,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年同月死。”另外一只手高举对着明月。
她话音落下,觉得后脖子一阵凉,她摇着头往回一看,就见裴渊正站在揽月阁外,就算在夜色中看不清楚他的脸,楚牡丹也感觉到了他的怒意。
“楚姲姲。”
裴渊冷冽如霜的声音响起,吓得楚牡丹从美人靠翻了出去,抱着柱子。阿荷见状则想要销毁证据,但显然一切已经被看到,不过是无用功,她还不如先去搀扶她家女郎。
“完了,完了,裴渊来了,我肯定死翘翘了。后日上学他肯定会挑我的错,找我毛病。完了,完了,喝酒被抓了。”
裴渊听着她的胡言乱语,脸色更是难看:“过来。”
一旁的宫恒志眉头微挑:“你这位小青梅倒是与想象中的不一样。”
裴渊看了眼他,没接他的话。
“高阳嗣王,楚女郎不过是与在下饮了几杯小酒,嗣王不必如何苛责。”贺景鸿朝裴渊行了礼,又与宫恒志微微点头示意。
裴渊没有理会,目光只停留在楚牡丹的身上:“我数到三,一。。。”
楚牡丹挣扎着,抱着柱子不愿意松手,阿荷在一旁劝道:“女郎,你快些去道歉吧,等会儿嗣王发脾气了,你又得遭殃。”阿荷搀扶着将人慢慢的往前面推,楚牡丹是百般不情愿,踉踉跄跄的走到裴渊跟前,朝他傻笑着。
“二哥哥安,宫家美人安。”
“宫家美人?我倒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宫恒志为人向来不拘一格,这样的称呼落在他耳中也只是觉得好玩。
“对啊!阿珠都说你好好看,还说你比二哥哥还要看,但我觉得二哥哥比你好看,不过”楚牡丹倏地挣脱开阿荷的手,凑到裴渊跟前,垫着脚,手指头戳上裴渊的脸:“他白瞎这张好脸。”
宫恒志被她逗得笑了起来,贺景鸿也是一脸笑意。
看到两人神情,楚牡丹更加来劲,学起裴渊平时的模样,板着一张脸,仿佛看谁都不顺眼。
“就像我这样,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谁得罪了,啊啊啊啊啊~”
裴渊已经听不下去,他要是再任由这个醉鬼说下去,只怕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他直接拦腰将人抱起。
“先走了,明日再会。”
“高阳嗣王...”
贺景鸿想要跟上去,被宫恒志拦下了。
“人家是未婚夫妻,槿之方才没对你动手,都已经算是他教养好了。”
贺景鸿看着离去的两人,只道了一句:“他们也只是未婚夫妻而已。”随后行礼离去。
“殿下,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我赢了,我往后任由你调遣,若是我输了,殿下莫再寻我。”宫恒志看向暗中现身的裴弘济...
*
马车内,楚牡丹不安分动来动去,一会儿说饿了,一会儿说头晕,总之是一副醉鬼的模样。
车外的阿荷叶很担心,可她又不敢打搅高阳嗣王。
“你放心吧,我家爷是君子,不会对你家女郎做什么的。”正纪看着她的神色道,心里则在嘀咕着:只要你家女郎别做出过分的事来就好。
阿荷“呵呵”的尴尬笑了两声:“我怕的是我家女郎。”
正纪......
而楚牡丹确实不负阿荷所盼,她已经爬到了裴渊身上,裴渊想将她拨开,又免不得担心她摔下去,磕到她本就不太聪明的脑子。
“二哥哥~”楚牡丹跨坐在裴渊身上,十分有韧劲的双腿绕在裴渊的小腿上,身子摇了摇晃晃。裴渊轻扶着她的背,头已经偏向一旁,浓郁的桂花酒味还是萦绕着他。
楚牡丹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上手捧着他的脸,手不安分的摸上他的嘴唇:“上次阿珠问我,二哥哥的嘴唇软不软,我说二哥哥在生气,恨不得将我撕碎了。”
嘴唇被她拨开,手因着酒劲无力的耷拉下去。另外一只手覆了上去。
“你说,我再试试怎么样?”
裴渊垂下眼睑,冷月透过车窗,落在着仰着脖子询问他是否可以吻他的女郎脸上,水汪汪的眼中透着醉酒的迷离,上了口脂的唇在月色下晶莹剔透。
不过是片刻的愣神,那粉如桃花的唇已经覆盖在他的唇瓣上,轻轻的吮着,然后又悄然离去。
“嘻嘻,是软的。”
说着心满意足的,揽上他的腰睡了过去,而此刻裴渊眸中全然是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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