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圆,鼓瑟吹笙。
秦王妃宋氏牵着八岁的裴渊,年纪虽尚小,但已是眉清目秀,如画中仙童。母子两人站在揽月阁外,看着八角亭台的一坐一站两人。
小裴渊抬头看向母亲,她原本平和的脸上逐渐变得扭曲起来,握着他的手也越发的紧,直到他说疼,母亲才松开他的手,蹲下来查看。而亭台中两人的视线也被吸引过来。
是嘉禾郡主楚清禾和秦王裴明远。
坐着的嘉禾郡主站起身来,脸上透着些惊慌,她朝宋氏福了福身:“五嫂安好。”
宋氏回了礼,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嘉禾妹妹,方才阿渊在寻王爷,倒是不想王爷和妹妹在一处。”
秦王眉头微蹙,只她心里又在胡想,便先朝嘉禾郡主道:“嘉禾,你先回去吧。姲姲还在母亲处。”
嘉禾郡主心领神会,朝两人福了福身,走到裴渊的跟前摸了摸他的头:“小阿渊有空的时候来寻姲姲玩,她可喜欢你了。”
裴渊正要回答,母亲却将他往身后拉了拉,他敏锐的察觉到母亲在不高兴,虽然嘉禾姨母很好,但他也只是朝她笑了笑。
嘉禾郡主也不再多说,径直离去。
秦王见嘉禾郡主走远了,想要上前同宋氏说话,哪知宋氏甩开裴渊,转头离去。
回府的马车上,三人不曾言语。
秦王心中藏事,宋氏心生怨念,裴渊看着父母不知所措。
回到王府后,秦王先将裴渊送回他的院子,安抚他不要多想,说他和母亲之间只是闹了小别扭。
裴渊早慧,父亲秦王的三言两语已经不能打发他,在父亲离去后,裴渊悄悄跟着去了秋水苑。
“啪”的一声,瓷器清脆的碎裂声传来,裴渊的心跟着一跳。
“你又在乱想什么,我和嘉禾不过是说了两句话。”秦王话语中透着无奈何疲倦。
坐在软塌上的宋氏冷笑道:“是,你们是青梅竹马,不过是说了两句话,是我小肚鸡肠,我是个妒妇,泼妇,是个上不台面的东西。”
“念念,别吵了,我们好好说不行吗?”秦王试图去拉宋氏,想要将她搂入怀中,却被宋氏一把推开:“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念念。”秦王轻声哄着:“嘉禾如今的处境不好,若是连我都不理她,她该如何是好。”
“她堂堂郡主,我小官女儿,到底是谁的处境不好?”宋氏甩开秦王的手,站起身来讥讽道:“她需要你关心,需要你爱护,我呢?我就不需要了吗?我不过是想让你试一试,为何不行,为何不行,难道是我不配吗?难道就她楚清禾能高人一等,我宋念薇就活该被人踩在脚底下,一辈子都不能翻身吗?”
“你看看你母妃,你那高高在上的母妃,她可曾正眼瞧过你我。在她眼里,她的养子都比你重要,她从来不肯拉你一把,宁愿你废掉。”
“好了。”秦王怒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提这件事。我们之间也与嘉禾无关。”
“无关?”宋氏“哈哈”大笑起来,将茶几,妆奁上,一切她能看到的东西全部砸了地上:“无关,裴明远,你竟然说无关。她可是你母妃想要的儿媳妇呀!”
裴渊听着声音,看着动静,心里愈发的不安,他急忙跑进内室。
“啪”
秦王一个耳光打在了宋氏的脸上,宋氏直接倒在了地上,而这一幕刚好落在裴渊的眼中。
“阿渊,你,你怎么来了?”
秦王总在避免被儿子看到这些,却不想还是让他看到了。
“你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阿娘。”裴渊扑进宋氏的怀中,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而她的手腕被碎裂的瓷片划开,血将原本暗红的地毯染得更红了。
.....
“阿娘~”
裴渊猛然睁开眼,看到头顶熟悉的芥子色帷幔,心绪慢慢平缓下来,他拭去眼角的一滴泪,翻身下床。
地上的竹丝软垫已经换成了更为舒适的地毯,他光着脚走到圆桌旁,倒了一杯冷水下肚。
正纪敲响房门,听到里面的应答的声响,他才推开房门,脱下鞋子走进去,朝裴渊行了礼:“爷,殿下来了话,约您下午去茗品茶馆一聚。”
裴渊应了一声,正纪退出去为他准备早食。
从前裴渊院里伺候的人有二十来个,自打他从外回来后,院子里的人被他遣散些许,留下寻常打扫的奴仆,近身伺候的也就正纪和正律两人。正律一直未归,忙前忙后暂且只有正纪一人。
裴渊简单的洗漱后,披上一件墨绿色大袖暗波纹长衫下了楼。
早食已经备好,他细细品着,不余留半点。前些年在外时,宫老爷子随意,好友时常不靠谱,几人饿上一顿都算不得什么大事。日子久了,裴渊也逐渐习惯。
用完早食,他如常练上一个时辰字,便开始看书做批注。
在旁人眼中这样的日子多是乏味无趣的,但在他这里确实独处的最佳时光。
近午饭时,袁白露领着婢女杏花给他送来了一份党参鸡汤。
“姨母总惦记嗣王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袁白露命杏花将鸡汤放在桌上,而她上前同裴渊说话:“嗣王,院子里的人也该多些才是。”
“女郎不知,我家爷喜静。”正纪出面道。
袁白露面露微微尴尬笑了笑,她不是不想靠近裴渊,而是裴渊对她的靠近防范得很。
有裴沐风、裴浩宇或是楚牡丹在时,她倒能多待上一会儿,也能问他些学业上的问题。若是没有旁人在,不出半个时辰,就算她不走,裴渊也会将她一人独留下来,由正纪在一旁看着。
“麻烦袁女郎告知姨母一声,我会好生照顾自己,还请她多在四弟的学业上花些时间,免得下次的宫宴他再丢人。”
昨日的宫宴人多,他亦有他的事要做,便将看管裴浩宇的事暂时交给了裴沐风,岂料裴浩宇见他不在,又开始作妖,惹得祖母不快。
祖母不喜姨母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若是她再不将裴浩宇管教好,只怕是将姨母送回宋家。
这话就如在袁白露打了一巴掌,她羞得红了脸,哪敢再逗留,向裴渊福了福身,连忙离去。
*
而隔壁的楚牡丹此时才紧皱着眉头起床,她趴在靠窗的软塌上,想着能吹吹风醒醒神,却半眯着的眼看到袁白露同她婢女匆匆离开云端楼,她眉头微挑。
可宿醉给她带来的头痛,不等她有一点点用脑的动作,就已经难受得让她泛起恶心来。
阿荷端来醒酒汤,喂她喝下。毕竟不是仙丹灵药,不能及时奏效,楚牡丹果断选择继续躺着。
午饭也是草草解决,下午又趴着睡到日沉西山。
等到用晚膳时,秦王府里的人才聚在一张桌上用饭。
一天躺下来,楚牡丹已然睡饱,吃晚膳时,人是精神抖擞,奋力干饭,连裴沐风的调侃都懒得回复。
待吃完了饭,楚牡丹陪着荣庆太妃消食,走上一圈后,回了青玉阁。裴渊和裴沐风这会儿也来了。
“祖母,安。”
两人行礼问安时,楚牡丹朝两人点头示意,继续半跪在荣庆太妃的身后为她捏着肩膀,她向来精力旺盛,吃饱喝足了,更是有用不完的劲。
“这会儿过来,有事?”荣庆太妃淡淡道。
她对待郎君和女郎教养的方式不同,郎君总要严厉些,女郎则是宠爱些。
“想问祖母有没有合适的庄子,近日我想带两馆学子学习农事。”裴渊道:“距离不要太远,最好一日之内就可以到,能安排六十人左右的食宿。”
他是有实地册封的嗣王,但他所有的并不在京都范围内。
荣庆太妃眉头微微一蹙,看向金嬷嬷,金嬷嬷想了想:“庄子是有,若要满足路程,有些难。”
“我有啊!”楚牡丹不假思索道:“外祖母留给我的庄子,从京都城里出发不足一日,早间巳时出发,可赶到庄子用晚膳。”说着她从榻上下来。
“良田有百亩,大半种了粮食,余下则是瓜果蔬菜。此时去的话,正好有石榴、柿子、橘子、梨,都有的吃。”
能有出门玩的事,楚牡丹当然乐意。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她才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你先说说。”裴渊搁下茶盏,缓缓道。
楚牡丹笑意渐显,带着些她自己未曾发现小得意:“很简单,上次的惩罚给我免了,我就把庄子免费借给你,还保证你不给添麻烦。”
裴渊毫不犹豫:“不成。”
楚牡丹瞬间如枯萎的话,嘟囔着嘴,满是怨恨的看向裴渊,朝着他“哼”了一声:“小气鬼,喝凉水。哼哼哼~”说完还很不满的朝着他办了一个鬼脸。
“这般划算的买卖都不成吗?而且”
阿音都说了是有人用银针扎了她的手,才导致袁白露落入浅水池。
“也不是不成。”裴渊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还是一闪而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楚牡丹见有得谈了,立刻来了精神:“你说吧,我为人大度的人,做事绝对不婆婆妈妈。”婆婆妈妈的当然是裴渊。
裴渊自是听明白她话中意思,没得跟她计较的意思:“去了庄子一切由我说了算,你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庄子是你的。”
“这个简单,一句话的事。明日我让寿恩长公主府上的管事跑一趟,让庄子的管事听你的话,不用理会我。你说如何,我便如何。”楚牡丹应得干脆利落。
只要不写课业,一切都好说。
“那就这样办吧。”裴渊的事已经解决,也不再逗留,向荣庆太妃拱了拱手,准备离去,临了,他又朝楚牡丹说了一句:“惩罚是惩罚,课业是课业。”
楚牡丹听得迷茫,不懂他的意思。
好心的裴沐风提醒她:“你的课业写完了?”
楚牡丹突然反应过来,裴渊再跟玩文字游戏,她的课业当然没有写完。
“祖母,我先回去了,不然今晚又没得睡了。”
不过,马上就能出去玩了,这种好事岂能只小小课业可以扫兴的。
*
翌日,楚牡丹在两位好友面前卖了一通关子,最后才说裴渊要带她们去庄子玩。
但这事从裴渊口中说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今日各位回府好生准备,明日出发去庄子学习五日,在此之前我会向你们介绍何为脱粒、去秕、去壳、扬壳、去皮......”
也就是说去庄子不是玩,而是去干活。
用裴渊的话来说,习得农事,方知粮食之贵。
楚牡丹表示她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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