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多。
女人的头被一块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双手被胶带捆在身后,胶带上还绑着一截绳子,嘴里塞着一团布。她侧坐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侧靠着身旁类似柜子的东西,身体紧绷着。
窗外的空调轰隆作响,不过室内的房间隔音很好,一片安静,不过隐约能从听见些音乐声。只是身旁并没有别的声音,她双手在背后不断小幅度地扭动着,似乎是在想办法挣脱,可又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怕惊动别人。
女人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短袖衬衫,宽松的过膝运动裤,和一双饱经风霜的人字拖鞋。即使是在温度适中的空调屋内,她的额头还是不住的渗出些细汗。她已经维持这样的状态将近十二个小时了,记忆停留在清晨六点多,家里似乎是停了电,等她出门去查看电闸,就再没了意识。
再睁眼,确切的说,等她再次醒来,眼前就是一片漆黑。她不能判断自己的周围是什么环境,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身边是否有人,将她绑来的人再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只是将她扔在这。
求生的本能叫她精神紧绷,不停的想办法解放自己的双手,可不论她怎么挣扎,依然是纹丝不动。
断断续续的音乐声掩盖在空调机下,她大约猜到自己在市区里,不由得心慌起来。第一反应,这些人或许是人贩子,可听到窗外的音乐很是熟悉,心想自己或许还在国内。
难不成是图财害命?那也没有把我丢在这里的道理,应该把我家洗劫一空,再把我捅死。
问题是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啊,难不成是劫色?
女人心如乱麻,只得挣扎的更卖力了一些。
忽然有脚步声靠近,听声音应该是门外,她警觉的停下了动作。
脚步声来到门口,顿住了。
开门声。
这门听起来不像是普通的防盗门,杜晨紧张地思索着,她原本认为自己可能在类似酒店的地方,不过听起来这里的空间很大,并不是寻常的小房间。
不过很奇怪,开门声响起以后,似乎并没有人进来,门又被快速关上了。
门外似乎有人在争吵,杜晨侧过头,试图分辨门外人说了什么,只是距离太远,听得朦胧。
不过几分钟,门终于又打开,像是有什么人走了进来。她感觉浑身的血都凝固住了,那人靠近,来到她身边,她只觉得眼前忽然一片发白,刺眼的光叫她闭紧了双眼。
杜晨这才意识到,自己头上的黑布被拿下来了。
十字路口的烧烤摊热闹非凡,不远处的居民楼下还有一群扎堆的大爷,大呼小叫的对一盘象棋指点江山,夕阳缓慢卷走了一些余热,夏风中终于掺杂进了一丝清凉。
一条街外就是本市最繁华的商业街,远远的就能看到一座造型十分夸张的建筑,楼顶上霓虹灯写着两个大字“辉煌”,字下是一个十分浮夸的龙头标志,同样也是闪的五颜六色。整座楼都被霓虹的线条包裹起来,楼下是一大片紧贴着马路的停车场,车不多,但还是有车不间断的往里进。
天光依旧大亮,只是修路的机器不再作响,夜|总|会的灯光愈发热闹起来。
保安东跑西走的指挥每辆车倒进停车位,时不时还瞥一眼大门口站着的两个迎宾女人,她们头上顶着几个大字——辉煌夜|总|会。
大门敞开,大厅里的冷气不要钱似的往外泄。一个男人穿着短袖短裤,站在门口跟迎宾女笑着打岔,几人有说有笑,似乎是认识。不一会,一辆黑车开了过来,门口说笑的男人似乎认识这辆车,赶忙从台阶上跨步下来相迎。
车门打开,驾驶位下来个黄毛女人,她顺手把车钥匙递给一旁的保安,面无表情的向夜|总|会的大门走去。
女人打扮偏中性些,穿了件短袖衬衫,领子敞着,脚上蹬了一双带点跟的皮靴,走在前面,比身旁一脸谄媚的男人还要高上半头。
最显眼的是她的头发,短发方才过耳,被随意抓起一个很短的发揪。头发染成了黄色,和新长出来的黑发形成过渡,又似乎还卷过,大概是失败了,弯的很碎。左侧碎发自然垂下,遮住了耳朵,但能看到右耳上打了个黑色的耳钉。
她化了极淡的妆,黑眼圈浓重,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戾气,不过这或许也跟她一整条的花臂有关。
“你可来了姐,我都等老半天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入夜七点左右,偌大的会所才刚刚开始夜生活。进门后的装潢处处透露着一股土贵的气质,大厅上方贴着一层花里胡哨的五色琉璃,大约是想仿欧洲教堂的风格,只是颜色艳的太难看,昏黄的灯光透过中间的巨大水晶吊灯折射上去,又紫又绿的配色又镶了金边,着实高大上不起来,却又和夜|总|会的氛围完美融合在一起。
地上铺的是光滑的大理石,前台的侧面摆着个十分浮夸的大红色沙发,上面坐着几个客人,似乎是在等人。
男人神经兮兮的凑近:“我弄了个女的来。”
“?”女人脚步未停,却抛来不解的目光。
“就欠了咱好多钱那个,姓周的,他不是有个闺女么,我给弄来了。”男人解释道,脸上不自觉洋溢出一股不知哪来的骄傲感,丝毫没察觉到对话人的脸色。
“你弄她来干什么?”
“姐,你傻啊,让他还钱呗,咱给他闺女弄来,他不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薅了一把头发:“谁让你干的?”
男人张嘴刚要狡辩,两个西装穿戴整齐的年轻男子从身边走过,似乎认出了二人,于是笑着打起了招呼。
“刘老板~今天来这么早啊~”这俩年轻人笑的让人泛起一身鸡皮疙瘩,丝毫没在意她手里抓着那人是谁,只当是什么老板的情趣,还学了二人的动作打闹起来,“要不要来一起玩啊~”
这位刘老板的臭脸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转头露出个颇为友善的笑容:“不了,还有事呢——”
“下回找你们啊。”她又补了一句。
那两个年轻男子嬉笑着走远了,女人又拉下脸来,仿佛刚才那两句笑脸从未出现过。
被她抓着的男人赶忙挣脱开来,揉着头发解释道:“我,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那个姓周的都好几年了还不上钱,我是帮你想办法——”
“人呢?”刘老板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人在哪?”
“楼上。”
男人识趣的闭上嘴,带着老板上了电梯。三楼的包间近一半都空着,许是最近生意一般,冷气开得很足,金碧辉煌的走廊透着丝丝寒气。
“谁让你干的?”刘老板深知自己手下这两个菜什么分量,自然是想不出这么“绝妙”的计划。
“就……”男人终于有些心虚,“……楚老板出的主意……”
“?”这名字对于刘欣洋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他傻逼你也傻逼?他让你死你现在跳楼去呗?”
“他不也是你老板么……再说了,能把钱要回来不就行吗?”
“一开窑子的他懂个屁?你给他干活给我干活?脖子上顶了个肿瘤啊你?”
说话间,二人到了走廊最里面的一个包厢前,刘欣洋抬手推开门,包厢内干净整洁,灯光偏暖黄色,皮质沙发前摆着一张酒桌,对面是较为专业音响和大屏幕,屏幕后挂着些设计感极强的丝绒窗帘,也不知道背后到底是不是窗户。
音响侧面的地毯上坐着一个女人,头被一块黑布套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很明显是人为捆住的,脚上也绑了绳子。
女人不知道是死是活,她只是斜靠在大音响上,一动不动。
眼前的场景显然不是刘欣洋方才想象的,她只是愣了一瞬,迅速关上了门。
“……不是,你他妈□□啊,绑架你也敢??”
男人小声狡辩道:“咱不本来就是——”
“我是你爹,”刘老板气得说不出话来,狠踹了他一脚,“什么时候弄来的?”
“早上那会,但我给你打电话不是没打通么……”
“我真——”刘老板差点把自己后槽牙咬碎了,“干这种事你不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大白天,脑抽啊你?再说你怎么想的,姓周的就在咱们这干活,你也不知道换个地儿,生怕他看不见是吧?”
男人不说话了,却依然撇着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脑残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电话打了吗?”
“什么电话?”
“威胁电话呗还能有什么,”刘欣洋看着眼前这二货,心底升起一些不好的念头,“……别告诉我你去亲自通知他的。”
“那怎么可能,”男人又是一副骄傲的神情,“我让下面人去的。”
“……”
刘老板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凉透了,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把准备一头撞死的想法压下去,然后重重的把这口气呼了出来。
“——你现在,赶紧去看看那个姓周的有没有报警,只要警方还没介入一切都好说,快点!”
刘欣洋一边说着,又不解气似的踹了男人两脚。他似乎很不能理解,自己明明是好心办事为什么会惹得对方生这么大气,表情上写满了不服气,却还是听了她的话起身去找人。
至于刘老板,没一刀把他捅死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她转头看着包厢的门,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那女人似乎被开门声吓到了,整个人抖了一下,随后又僵住。
至少人活着,刘欣洋松了口气,顺手把门关上。
她走到女人身边,伸手扯掉了她头上蒙的黑布,一瞬间的光线让杜晨无法适应,她闭紧了双眼,好一会才缓过来。
眼前是一双皮靴,杜晨壮着胆子抬头去看,却对上了那人惊诧的目光。
是个女人,她想着,这张脸似乎有点眼熟,于是眯起眼睛又看了几秒,才终于从自己的记忆中搜刮出些什么。
四目相对,对方似乎也被唤醒了什么回忆,呆住了。
她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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