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杀了他啊？这罪名难道不够大吗？”
“就是，出卖宗门、欺师灭祖的青云走狗！快去死吧！”
谩骂声阵阵如滔，几乎淹没了天地。一群白衣翩翩的修士里里外外站了三层，挤满了整个山头，他们围着的竟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少年身穿黑金长袍，高束乌丝，飘扬的白发带上纹着波纹的图样，一双暗紫的眸中刻着轻慢，目光在人群中间漂浮不定。
“肃静！”
一声震天响，人群安静下来，颇有忌惮的看向来人。
那人白胡拉碴，身形微胖。脚步一迈，弟子们纷纷外靠让路。恭恭敬敬的“凌霜长老好”不绝于耳。
“牧怜舟！”是在叫那少年。
“诶。”牧怜舟弯起的嘴角有些僵硬，喉结微动，仿佛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凌霜盯着他的眼睛，“青云泄密一事是不是你做的？”
一话落，天地间似乎只剩两个人无声的对峙着。凌霜按捺下心中颤抖，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带了些希冀。
他想，如果的如果，那一声否认的话响在耳边，那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一切都可以重新审过，那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也不会血洒当场。
牧怜舟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肆意，很癫狂，很绝望。
他缓缓半蹲下身子，似乎想让自己的目光与凌霜齐平，然后薄唇微启，一字一顿，毫不含糊:
“密是我泄的，人也是我杀的，你们杀了我吧。”
最后一个音节还未吐齐，一支利箭破空。带着凌历的杀意贯穿了牧怜舟的心脏，他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跌下山崖。
刹那间，天地猩红一片，远方青绿仙山、碧蓝灵水都染上了自己的鲜血。他的视野昏暗下来，于是干脆闭上眼睛，感受着疯狂的咆哮着的激怒的风挤进自己的脑袋。
凌霜瞳孔猛的一缩，身体如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哆哆嗦嗦的回头，只见那人身披火红狐裘，棕发飘逸。眉眼间稚气未脱，杀意却不减半分。他缓缓放下举起弓箭的手，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丝慌乱。
“莫伶……”凌霜声嘶力竭地喝一声，他半跪着，嘴唇发白。“那是你哥啊！”
你亲手杀的，是那个陪你游山玩水，教你琴棋书画，牵你走过红尘世间，护你一生周全平安的师兄啊……
“他该死。”莫伶咬紧牙关，嗓音清润，说出的话却宛若恶魔呓语。
——祈今三年六月十九日，濯水宗待立少主牧怜舟疑似泄露宗门机密，自行跳崖轻生，意图不明。年仅十六岁卒。
——祈今四年二月十日，濯水宗少主莫伶证实濯水宗前任少主江筠非牧怜舟所杀，引起众议。三个月后，少主莫伶举宗再战青云，大败而归；青云宗坐实勾结魔族之名，私炼禁术。莫伶拼死血战，最后与青云宗主洛封两败俱伤，下落不明。
——祈今七月，濯水灭去群龙无首的青云宗，恢复所有规章制度，重建宗门，一片生机。同年，濯水宗主凌霜归隐山林。
以上乃节选自《濯水史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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